春色暗涌 第15章 第15章

一支烟的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暗潮涌动下，不知是哪些人的放纵和沉溺。

等两人进了屋，明亮的灯光下似乎让一切现了原形，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刚刚暗夜下，失控下沉的暗潮涌动。

沈云铮还是那般干净淡然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染上黑暗危险的人并不是他。

边遥兜风到大半夜才回来，现在有些饿了，再加上自从上次吃了沈云铮做的肠粉，确实味道意想不到的好，很对她的口味。

她望向悠淡站在一旁的人，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有吃的吗？”

沈云铮知道她什么意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嗓音温漫舒缓：“想吃什么？”

“面条吧，方便也比较快。”

沈云铮应了声：“好。”

从冰箱取出了鲜虾仁、丝瓜等等食材，最后顿在香菜上，犹豫了下，还是取了出来。

因为这个时间点确实很晚了，边遥本来只是想让他随便做个什么青菜鸡蛋面，比较方便快捷，但是看他拿出那么多食材，就知道他准备很认真地做。

边遥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是目光顿在虾、香菜上，挺巧的，都是她喜欢的菜，未说出口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更何况，也许，是他自己想吃呢？

边遥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好看的凤眼噙着笑：“你是不是也喜欢吃香菜？我从上次就发现，你做饭很喜欢加香菜，几乎每道菜都加香菜。”

沈云铮是背对着她的，正在灶台上腌制鲜虾仁，听到她的话，背僵顿了下，过了几秒，才重新手上的动作。

但是，他并没有回她的话。

边遥只当他默认了，继续笑着说：“那我们口味很相近，我也喜欢香菜。”

沈云铮“嗯”了声，嗓音低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知道。”

边遥觉得意外，莫名地察觉到轻微的不对劲：“嗯？”

沈云铮感觉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握着锅把的骨节分明的手攥得有些紧，声调却平常稳利得像是没有一点破绽：“不喜欢香菜的人，是完全吃不了一点香菜的，但是你吃。”

“哦，那倒是。”边遥赞同地点头，想到网上的段子，好笑中又透着认真：“我在网上看到，不喜欢香菜的人说等他们有钱了，就要雇人把世界上的香菜全都拔光。”

沈云铮想，这大概也是在没认识边遥之前，他心中的想法。

“香菜这么好吃，世界怎么能没有香菜？他们拔光......”作为香菜的忠实粉丝，怎么能袖手旁观，边遥懒散地敲着桌面，声音有股玩笑的狠：“那我就再把香菜种满全世界，让他们拔不完~”

沈云铮：“......”

边遥已经打心底认为沈云铮和她一样，是香菜党，同党手拉手，拉他一起下水，“咱到时候就一起把香菜种到满山遍野，做大做强，做成产业，让不吃香菜的人给咱打工。”

说到最后，边遥自己都笑了，万恶的资本家，真歹毒啊，不过都是玩笑话，说着活跃气氛的，但偏偏某人，在偷偷扬起嘴角后，嗓音匿着纵容，有些玩味，却又低沉而认真地应：“好。”

这倒让边遥愣住了，盯着那个高大挺括的背影，渐渐失神，心脏不经意间快了一分。

后面，边遥没再说话了，刚刚那刹那的心跳，边遥选择忽视，遇见沈云铮的这段时间，这种感觉频繁地成日常了，随便吧，懒散的边遥开始摆烂了。

边遥没因为那股奇妙的感觉，回避沈云铮，反而就这么在桌子旁坐着，撑着脑袋看向认真做饭的男人，一点也不掩饰，非常专注地注视着，好看的凤眼带着点欣赏和审视的意味。

这个男人无疑是极好看的，尤其慢条斯理地做饭，都为那层本就好看的画面更加增色，边遥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没错，但这种喜欢往往是出于欣赏，属于一种不亏待眼睛的观赏，好看的男人她见过不少，并不是每一个她都会心动，哪怕是沈云铮这种绝色，边遥以前也谈过外貌能与之媲美的，但还是掰了。

所以，边遥很奇怪自己心跳加速了一下的关键点到底是什么，单单是外貌于她而言是说不通的，不对，边遥目光在沈云铮的脸上描绘了一圈，好像......又有点说得通了。

毕竟，曾经的边遥，还真就是，随心所欲，见色起意。

也许是时机不同，现在的边遥追求的，好像更多了，不单单是完美的色相。

可是，边遥又想到自己在情.欲上存在的问题，那还是单单沉迷于色相吧。

很矛盾，边遥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对现在的边遥来说，第一优先级并不是爱情。

边遥不知不觉看着面前的男人入了神，直到男人转身从橱柜里拿碗筷，不经意撞上她的眼神，怔了下，心像是被什么抓了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没有确定的事，偏偏已经让他忍不住欣喜，嘴角挑起一个散漫又掺着点少年气的笑。

关于爱情，关于边遥，在这一刻，沈云铮丝毫没有在商场上的心机城府，明显到旁观者能一眼识破，如果陈嘉昱这会儿在现场，铁定跌破眼镜，连带着斩钉截铁，不再需要任何试探。

边遥眸光微闪，被抓包后，心里第一次心虚到不行，面上却装作惯有的淡定模样，还非常故作压迫力反问：“沈云铮，你笑什么？”

似是把锅盖到沈云铮头上，意思是说，我就看看你，你笑屁啊。

沈云铮完全不接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边遥被看得越发地心虚，终于自然而又像是假装很忙地移开了视线。

沈云铮似是确认了，嘴角再次扯出一个略带玩味的笑，随后嗓音低沉温和：“边遥，别用刚刚那样的眼神看我。”

边遥刚才被压制，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较量的感觉，不服着反问：“什么样的眼神？”

边遥说完才发现这对话怎么那么耳熟，不是在医院她对沈云铮也说过一样的话吗？

只是沈云铮并没有按她的回复答。

他绕过木质中岛台，走到她面前，垂头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很低，莫名地撩人：“一种你好像......也喜欢我的眼神。”

边遥脑子里突然被个炸弹炸开了，瞳孔缩了下，手下意识地蜷在了一起，第一反应是否认，故作镇定地否认：“那你应该是看错了。”

其实连边遥都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心，刚刚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她觉得她并没有再快速进入一段感情的时间和精力。

尤其还是一个她刚刚认识不久，看似干净纯良，但她想起刚刚暗夜下吸烟的男人，野性锐利中带着危险，似乎并没有他平时看起来那么温淡无害。

边遥并不是惧怕危险的人，甚至喜欢历险、解决危险，但是现在的她真的没时间、没精力，或者说她对感情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被刚刚结束的那段感情消磨完了。

而且，对现在的她来说，启行的事更为重要，想着想着，边遥渐渐冷静了下来。

但是，除去刚刚，面对沈云铮，边遥有好几次都处在了下风，这个认知让边遥感到匪夷所思，这不像她，哪怕是在感情里，不管是时钦还是梁承均，她永远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边遥觉得太奇怪了，沈云铮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视线落在沈云铮身上，没想明白，反而被激起一身的胜负欲，腰背挺得直直的，像是故意变成那个游刃有余的边遥。

沈云铮已经预判过那个答案，垂下的眼眸有什么一闪而过，后又当做无事发生地转身去给边遥盛面了。

一碗热腾腾的虾仁丝瓜面配着绿色的香菜做点缀，让人食欲大开。

边遥望着面前的面，又望了望好像再次被她拒绝的男人，边遥都没办法下嘴了，但是看着很好吃哎，而且她好饿。

边遥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要不，我给你钱？”

撇清关系的意思很明显。

沈云铮懂她的意思，一股郁气从胸腔到嗓子眼，差点哽住。

但是偏偏面对她时一点也发不出，也没理由发出，她不喜欢他，从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黑眸闪过一丝隐秘的晦暗，却在抬眸看她时已然变得温淡，漫不经心地将这碗面合理化：“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帮过我外婆很多，外婆很喜欢你，而且，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算不上朋友？”

边遥眼睛一亮，眼尾下垂：“对，算得上朋友，是朋友。”

本着对朋友的关爱，边遥从橱柜里又拿了一只碗，给沈云铮也盛了一碗面，还非常“关爱性”地加了“致死量”的香菜，放在他面前：“同为香菜党，单单这一条，我们就是朋友了，所以把我爱的香菜多分你一点”

沈云铮盯着面前碗里绿油油的一大片香菜：“.......”

边遥本来就饿了，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再次夸奖：“沈云铮，你真的很会做饭！”

沈云铮看她开心，心里还是浮起了淡淡的满足感，失笑道：“祖传的。”

边遥想到钱奶奶的手艺，笑着点头：“确实。”

等边遥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沈云铮一直没有动筷子，疑惑着问：“你怎么不吃？”

毕竟你自己做的，肯定也是你自己喜欢的。

沈云铮掀起眼皮对上她疑惑又期待的眼神，终于视死如归般的抬起筷子，先把最可怕的香菜吃了，那股奇怪的味道直冲嗓子眼，沈云铮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到底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商界精英，再难，也还是稳住了自己的神情，不至于崩盘。

一碗面，像是小孩子吃药一口闷般迅速。

边遥看着他面前的空碗：“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吃香菜。”

沈云铮轻咳了下，慢条斯理中带着急切，拿过手边的玻璃杯，喝了好几口，然后稳淡地“嗯”了声。

沈云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他觉得连空气都是香菜味的，“你这么晚了，怎么会来延庆巷这边？”

刚刚一时遇见她，很惊喜，倒是没在意她怎么会来这。

“我就住对面。”

沈云铮稍惊地偏头：“对面？”

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

“嗯。”边遥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其实我之前经常听钱奶奶提起你，说你优秀、有能力、还孝顺，经常来面馆和家里看她，不过，你来这么多次，我们还从来都没遇见过。”

有时候、有些人在一些时间点好像注定就没有缘分。

沈云铮感觉到遗憾的同时又淡笑着，是带着温度的，“但是现在，我们还是遇见了，边遥。”

不知道为什么边遥被戳了下，就好像，不管时间空间怎样，有些人最后注定会相遇。

边遥晃了下脑子，觉得矫情了，她笑着拍了下沈云铮肩膀：“是啊，朋友。”

沈云铮：“......”

从来没觉得“朋友”这么刺耳过，但偏偏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接触到。

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喜。

沈云铮思索了下，还是觉得是后者，因为他们两从过去到现在，只有此时此刻离得最近，近到好像美梦都成了真。

沈云铮嘴角稳稳地挑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进洗碗池，准备洗碗。

边遥眼疾手快地说：“我来洗吧，毕竟你做的饭。”

沈云铮没有让她上手：“不用，我来洗就好。”

正准备下水，沈云铮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上了二楼。

边遥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也没问，拿着洗碗布开始洗碗，只有没过一分钟，沈云铮拿着一沓A4纸下来了，像是什么资料。

他放在桌上，走到边遥旁边，“我来洗吧。”

边遥很有做饭分工的意识，不能真的白吃啊，“不用，我都洗了，一会就洗好了。”

沈云铮知道她什么意思，失笑了下，没再坚持，只抬了抬下颌指向一个方向示意她：“桌上是我准备的一些电池技术专家的资料，你去看看，选一个最合适的。”

边遥惊讶地偏头看他，是真的很意外。

她一直以为，之前在面馆里他说帮她找材料方面的人才，只是为了拒绝她来启行的邀约或者随口说的，不作数的。

她后来也没放在心上，还自己查资料初步去筛了下人选。

边遥确实没想到，沈云铮是认真的，她很好奇他准备了什么资料，“那我先去看看？”

沈云铮点点头，温声道：“去吧。”

边遥快速地冲洗掉手上的洗洁精泡沫，走到桌子边翻看厚厚的候选人资料，越看越心惊，里面罗列了5位技术大拿的资料，而第一位恰恰就是她事先定位的人选——张一儒，资料很详细，从他的工作经历到家庭信息，事无巨细。

边遥抬头望向认真洗碗的男人，半开玩笑地问：“沈云铮，你在创世的工作岗位该不会还兼任人力总监吧？”

但这资料也不像是人力总监会知道的，太细节了，像是侦探才能查出来的资料。

沈云铮手上动作一顿:“没有。”

边遥没在意，认真地查看张一儒的资料。

沈云铮洗完碗，用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后，走了过来，垂眸看到她目光落在张一儒的资料上，眉骨稍动，并无意外，“你想选他？”

边遥点了下头，“嗯，我之前初步筛选的时候，就定位在了他身上，张一儒之前在前东家领导开发的电池刷新了新能源电池的续航记录，电池是新能源汽车的心脏，新能源电池的续航能力直接关系到电动汽车的实用性，也是消费者最关注的功能点之一，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他是启行最需要的人才。”

沈云铮已经提前预判了，所以张一儒被他放在资料的第一位。

边遥望着资料上的张一儒的家庭信息，问沈云铮：“你怎么把他丧偶、还有一个上二年级的女儿都查出来了？”

沈云铮嗓音稳和，不急不缓的，却有点拨提示之意：“对，张一儒去世的妻子是他的大学初恋，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他妻子车祸去世，张一儒因此一蹶不振了很久，也一直没有再婚，所以他很爱他的妻子，也很爱他的女儿，对她女儿几乎达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她的女儿喜欢什么，张一儒都会尽全力满足。”

边遥认真地听着，其实不知道这和她挖人有什么联系，而且对从生下来，就等同于没有父亲的边遥来说，也无法感同身受，不痛不痒地附和：“嗯，看来，张一儒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爸爸。”

沈云铮瞥了她一眼，“嗯”了声。

边遥怀疑：“你是不是和张一儒认识？”

“不算认识，工作时打过照面。”沈云铮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知道他这么细的资料？”

沈云铮淡笑：“给你时间，你也都能查出来。”

边遥自信地应：“那倒是。”

确实是这样，但是正因为边遥以现有人脉、关系网都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查出来，可是，沈云铮一下子全查出来了，边遥此时都沉浸在找到张一儒，说服他来启行，反倒没有去探究这条逻辑背后的原因。

边遥只想知道，“那你应该也查到了张一儒在哪吧。”

沈云铮没拐弯抹角：“瑞士，在瑞士度假。”

说完，边遥立刻就让助理定了明天去瑞士的机票。

然后边遥跟沈云铮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去收拾行李了：“沈云铮，谢啦，等我成功挖到张一儒，我请你吃饭。”

沈云铮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用谢，毕竟，你是我的......”

边遥仰头：“什么？”

“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某人的声音里莫名地有些咬牙切齿。

同事确实没做成，但是做成了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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