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降 第11章 第 11 章

搅不清的乱麻如同悬在空中的缆车突破迷雾重重。

临近中午，几人在附近随意吃了些东西，冯佳和秦未去酒店休息。

刘斌跟着滕满阳一起回家，打算休养生息再做打算。

俩人回到酒店匆匆洗漱一番，秦未躺在床上，上午大汗淋漓的爽快让她很快进入梦乡，酒店窗帘隔绝外界，室内漆黑一片，周遭安静如斯，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今天消耗过大，中午又吃得随便，俩人这会又饿了，于是心血来潮起床收拾，招呼两位男士逛夜市。

夜市是秦未的主场，众人终于在七点半聚集，夜色暗沉，夜市的灯光璀璨人潮攒动。

一个推车便是一个美食世界，如果说白日的爬山旅行是洗涤心灵的快乐，这么这会儿是坠入凡间，享受人间烟火的喜悦。

秦未和冯佳饿得前胸贴后背，感觉肚子里能装下一整条美食街。她们从街头吃到街尾，冯佳一手拿着肉串，一手拿着饮品，刘斌手里拎着一盒臭豆腐，兜里揣着纸巾跟在身边。

与往前，行人越多。秦未适时想起同事说的“人挨人，人挤人”的情景，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是该庆幸没有汗唧唧的味道，还是该嫌弃自己满身的孜然味道让自己陷入两难。

秦未和滕满阳漫步在后边，她这会吃得差不多了，手里的果茶已经喝下大半。

“吃好了？”滕满阳走在一旁问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秦未仰头看他，点头。

“临睡前泡个热水澡，今天运动量有点大，不然你明天会浑身酸痛，泡澡会缓解一些。”

“好。”秦未应下。

滕满阳的关怀总是如春雨般轻柔细致，字字透露着他的真诚。

不会是居高临下般地说教，也不是虚情假意的随便。

*

玩了一天都累了，四人没在外边待太久。

秦未躺到床上翻看着和滕满阳的聊天记录，寥寥数语，但每一次联系前后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

秦未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

“笑什么呢？跟个傻子一样。”洗完澡后的冯佳靠坐在床头低头看她，眼神里满是嫌弃。

秦未被冯佳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立马收敛，翻身躺好。

冯佳疑惑但没在追问，白天睡了挺久，现在俩人躺在一起聊天，长夜漫漫，外面车水马龙。

“你现在跟滕满阳关系不错。”冯佳一边玩着手机问。

秦未莫名心慌，嘴里含糊道，“还好吧。”

冯佳点头：“我看他今天全程很照顾你。”

秦未眼睛飘忽，怕引起冯佳注意，把头偏到一旁，“有吗。”

冯佳侧身躺着，看着秦未，细数今天的事例，“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你。”

秦未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再说话，躺平身体装睡。

冯佳没得到答案，关掉灯躺在一侧。

黑暗中，秦未翻身抱住冯佳，“冯佳，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刘斌的啊？”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冯佳抓住秦未的手拍了拍，“你其实是想问我，怎么认定我对刘斌不是依赖，也不是你常说的特定场合的心动。”

“嗯。”秦未拿头蹭着冯佳的后背，声音闷闷的。

冯佳已经习惯她突如其来的黏人，翻身面对着她，房间里漆黑一片，指示灯的微光一闪一闪与秦未的跳动的心同频。

“很简单，因为我时时刻刻对他心动。”

黑夜里的冯佳已经能感受到秦未的白眼，赶紧找补，“我以前把他对我的好当作习以为常，感觉就是发小之间的互相帮助。”

“然后呢，你到底怎么发现的。”秦未追问。

冯佳大笑，“我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可能发现嘛！”

秦未惊坐，感到惊讶，“他主动跟你表白的？他那个性格竟然会主动表白？”刘斌平时性格温吞，他们一起都极少主动说话。

冯佳笑够了才缓缓说：“他当时脸通红，说话磕磕巴巴，说以后我去哪可不可以带上他，还说他不想错过我巴拉巴拉的。”

“你呢？”秦未继续追问。

“我想象不到我身边除了他还有谁会陪在我身边，可能我有点后知后觉，现在想想，事事都是他爱我的表现，事事也都是我离不开他的展露。”

冯佳摸着秦未的头发，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秦未，爱情最初的形成就是因为短暂的荷尔蒙心动，但是维持这种心动的关键在于互相的给予，你们能感受对方爱你的表现就是维持你们爱情的保鲜剂。”

“试错不可怕，要勇于尝试嘛，遇到喜欢的主动出击试一试，万一有惊喜呢，但是你要记得，在爱情里千万不要失去自我，爱人先爱己。”

秦未抱着冯佳，低头乱蹭：“冯佳佳同学你懂好多哦。”

“毕竟过来人嘛，你这种春田花花幼稚园级别我还是可以教学的，好了放开我憋死了。”

俩人吵吵闹闹很久才结束战斗。

窗外灯光逐渐暗淡，整座城市进入休眠状态。

*

滕满阳把被子扔在沙发，“凑活一宿吧。”

刘斌撇嘴，对自己老婆把自己扔下这件事感到委屈。

看到刘斌的样子，滕满阳一脸嫌弃，“行了啊，跟我亏待你一样，”

滕满阳准备回自己房间。

“你喜欢秦未，想追她？”刘斌好奇。

滕满阳回头看他，拧着眉，“你不是一直知道。”两人对对方的事一直了如指掌。

“我当然知道你喜欢她，只不过我还以为你喜欢当个守护者，打算一直憋着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滕满阳眼神有些不善，眉毛一直皱着，回来的好心情被他扰得乱七八糟。

“你不张嘴，谁知道你喜欢人家，冯佳和秦未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你不挑明，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不确定她对我什么感觉，怕我贸然表白吓着她。”滕满阳坐下来，看样子有和刘斌促膝长谈的打算。

刘斌在这方面好为人师，挪了挪屁股离滕满阳近了些，“注意细节，而且女生大多面子比较薄，你一个男生还要什么脸面。”

“当然，你得尊重人家，不然你就是耍流氓。”刘斌像个过来人，语重心长道。

滕满阳无语：“我会是那种人？”

“这不是告诫你嘛。”说完肩膀泄下力：“我想我老婆了。”有些委屈巴巴的。

滕满阳嫌恶的表情再也藏不住：“老婆奴，恋爱脑。”

刘斌人看着老实话少，偏会戳人肺管子：“老婆奴我乐意，起码我有老婆，恋爱脑，证明我有恋爱可以谈。”

“不像别人。”说完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

滕满阳被堵得无话可说，好脾气荡然无存，“再多嘴你就出去自己找地方睡！”

刘斌见好就收，乖乖躺好睡觉。

清明节假期的第二天，天气骤然降温，阴雨绵绵。

受影响的不止游客的行程，还有他们的心情。天灰蒙蒙的，阴沉着脸，天上的云聚了又散。

人们迫于压迫全然没了行动的兴致。

安排好的行程被骤然打乱，几人临时决定聚在滕满阳租的房子里为他温居，计划下午返程。

秦未在花店订了一束向日葵，几朵金色明媚的向日葵和尤加利叶被牛皮纸包裹得很好，在这个阴暗的天气里，一束鲜艳的向日葵会让人的心情好上不少，像一缕暖阳。

除去那次看房，这还是秦未第一次去滕满阳家里。

室内变化有些大，看着温暖很多，整洁卫生。

一套灰色的沙发面前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果盘。

秦未没有找到花瓶，滕满阳找来一个装泡菜的玻璃罐子，把花放上去有些怪异的和谐。

厨房里的程刘二人的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刘斌会做饭秦未是知道的，冯佳时不时会发朋友圈，更甚会私发骚扰秦未。

不过滕满阳表现得丝毫不比刘斌差。

他的手指修长，胡萝卜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娇小。

秦未看得入神，滕满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我要关门了。”

秦未看他，他低着头：“还没看够？”

“我就是无聊解闷。”秦未找借口。

“我要炒菜了，会有油烟味。”滕满阳解释。

“哦。”

滕满阳洗净手回到卧室，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蓝牙耳机，递到秦未手里，“你要是无聊，可以听听歌解闷。”

秦未有自己的小心机，将没有如果循环播放。

四人的饭菜很快做好。

五菜一汤，滕满阳先把一碗排骨玉米汤放在她面前：“口味应该会适合你，你试试。”

秦未接下，汤鲜味浓，称赞道，“好好喝！”

滕满阳脸上立马挂着喜色：“那就多喝点。”

程刘二人厨艺相当，秦未忍不住赞叹。

“这个菜是他做的。” 刘斌在一旁出声相帮。

是在老城区吃过的鱼香肉丝。

滕满阳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跟上次吃的味道不太一样，你可以试试。

“跟小时候吃的味道好像！”秦未之所以喜欢那家店的这道菜就是因为和小时候味道最像，但还是少了些什么。滕满阳这个恰好弥补了，酸辣甜都恰到好处。

刘斌一边给冯佳夹菜一边说道：“这是他特意跟刘奶奶学的。”

秦未这会已经吃嗨，刘斌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这是滕满阳特意学做给秦未吃的。

又瞧着此时的滕满阳眼睛不离，看着秦未，笑得像个傻子。内心吐槽到底谁是恋爱脑。

吃完饭的四人蜗居在沙发上看电影，电影是冯佳挑的，是她最喜欢的作品，这部电影也是她刷最多次的。

了解到她和滕满阳都没有看过后就开始不停夸奖。

电影评分很高秦未是知道的。

电影开场，秦未和冯佳靠坐在沙发上，滕满阳坐在秦未身边。

沙发不大，两人距离很近。

滕满阳穿着家居服，衣服上带着秦未很喜欢的凝香珠的味道，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自己的右手被冯佳抱在怀里，左手拿着杯果茶，果茶仍是滕满阳点的。

果茶见底，秦未倾身放在茶几上，还未起身，身旁的滕满阳从她手中接过空杯子，不过他也只是身体略微坐直，长手一伸放到茶几。

......

外面的天色因为下雨连带房间里有些昏暗，冯佳没让开灯，说是增添看电影的氛围感。

秦未重新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放在身体左侧，轻轻擦过身边人的小拇指。

电影她是第一次看，但是里面有句经典台词印象很深，说什么两人因命运指导而相遇。

如果说相遇是命运的引导，那么相逢是缘，抓住相遇相逢的机会那便是分，人生只有一次，短暂而珍贵，应当尝试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秦未屏住呼吸，心脏砰砰跳动。

电影中的女主只身前往远处去见男主，众人正看得入迷。

我们两个之中总得有一个人是勇敢的吧。

秦未抬起小拇指靠近他的，

轻轻撩拨他的小拇指，感受到身边人的微颤，秦未意味更浓，稍动拇指，两个小拇指轻松勾在一起。

电影里男主问起了女主的名字。

黑暗下的拇指得逞后想要撤离，始料未及被勾住拉回，只不过这次转胜为败，变为被动方。

主动方在一步步进击，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直至全部覆盖。宽大温热的触感让她沉沦，自甘沦为败方。

秦未脑袋一片混乱，冯佳在一旁讲解剧情，侧头看她。

败方太过紧张想要撤离，被覆上的手掌再次按住，只得缴械投降。对方不断侵略，修长的手指滑入败方的指缝，最后两手紧紧相扣。

秦未的手心微微出汗，电影自此再也没有看进去。

直到电影结束，两人的手才不舍放开。

*

两人送冯佳刘斌去到车站，看着二人进站，才转身准备回车上。

车站人来人往，旅客拿着行李在人群中穿梭。

两人无言进到车里，秦未犹豫片刻，在后座和副驾驶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副驾驶。

司机没有问目的地，导游亦没有说去往何方。

天气放晴，街边的迎春花承接雨水的滋润与浇灌，迎春花被夕阳染上了红晕。

到地方后，滕满阳停好车，跟着秦未下车，“我送你。”

秦未点头，滕满阳与她并肩行走。

夕阳跟在两人的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的投射下互相依偎，清明假期的小区公园中，许多孩子在公园内玩耍，你追我赶。

“彩虹！”一个小朋友喊道，然后许多小孩惊呼，秦未好奇抬头，彩虹挂在天边若隐若现。

“秦未。”身边人叫她。

甬路上，不知名的花开得正盛，争奇斗艳般压弯了枝头，羞怯的花蕊暗藏其中。

秦未侧头看他，橘红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对上滕满阳深邃的眼眸，她的眉睫轻颤，“怎么了？”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滕满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脸色微红，手在微微发抖。

“秦未，你.... ”滕满阳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指甲掐着掌心的软肉试图冷静，他鼓足勇气再次开口，“你有把我装进口袋的想法吗，换句话说，我想把你装进我的口袋。”

“可以吗？”声音低沉清润，让秦未悬着的心平稳落下。

“滕满阳。”两人眼神交汇，秦未眼角眉梢荡起笑意。

他听到她对他说，

“滕满阳，我发现我好喜欢春天啊。”

我喜欢春天。

因为在这个春天，我重新遇到了你。

因为在这个春天，我重新了解你。

因为这个春天，我确信我喜欢上了你。

这个答案让他始料未及，一直以来，自以为的单行道在今天完全改变，从那首《没有如果》他就知道，她给了他机会，也告诉了他答案。

但有些事物太过在乎，就会患得患失，一整天他都处在怀疑与自我怀疑中。

滕满阳深邃的瞳孔泛着波光，他自甘成为秦未的败军之将，低下头叹气低声道：“秦未，你果然是我的太阳。”

从未改变，无论何时你都能给予我最积极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