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6章 第 6 章

戚禾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在做了点杂事后脑子突然清醒，想起了昨晚的那些事，一时之间如五雷轰顶。

将打翻的茶具捡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戚禾才想起来，对了，那都是梦来着，好险好险，他还不至于混账到要和小谷发生那种关系。

不不不，这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他怎么会做那种梦呢？这也太不正常，太胆大妄为了吧？

不不不，话又不能这么说，梦又不是他控制得了的，他这个年纪做点春梦很正常，虽然梦的对象是小谷，但是也不能说太稀奇，毕竟他现在天天跟小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梦到他都难吧？

不过，做春梦这种事，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压抑太久了吧？

长叹了一口气，心想，也许他也到年纪找个妻子了。

正这么想着，出了门，往戚谷长屋的方向走，结果正好撞上一个中年妇女灰头土脸从长屋里出来，长屋里还传来戚谷震天的吼声：“滚！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些东西！”

戚禾连忙迎上去，问那女人：“婶，什么了？领主无端端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个女人眼睛东瞟一眼西瞟一眼，就将戚禾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说：“唉，我也是好心，你也晓得的，咱们领主也到年纪，该说门亲事了，我听我家老汉的，找了咱们桃源乡所有适龄女子的画像来给领主挑，结果领主非但不领情，还将我好一顿数落，我是里外不是人，唉——”

戚禾心思一动，他说：“婶子您消消气，我弟就是这种性格的，来，您把画像给我，我去替你向他说道说道。”

女人脸上露出犹豫：“这能行吗？”

戚禾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那要是不行，您可别怪我。”

女人：“哪的话，真不行的话，大不了我把这些画像拿回去就是了。”

戚禾一想，说：“哎——如果真不行的话，婶子，这些画像都留给我看看吗？您看我也……”说着说着，戚禾还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但是女人很快猜出来了他的意思，她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戚大公子，你在咱们桃源乡的女眷里头人气可不低呢，你要是愿意挑，那我可是求之不得，我这个媒人红包啊，可是拿定了。”

戚禾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麻烦婶子你了。”

“想要截胡我的新娘子，这就是哥哥你回来后的所作所为吗？”长屋里突然传来戚谷震天般的声音，吓得戚禾画都没拿稳，好些都掉地上了。

“小，小谷……”见戚谷出门，戚禾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戚谷一把抓过戚禾手中仅剩的几张画卷，随意地甩开，又步步毕竟戚禾，说：“给自己找媳妇？你现在两袖清风，嫂子嫁过来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在家啃老啃弟吗？凡事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吧？”

虽然现实没有戚谷说得那么难听，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这样戳心窝子的话就这么被最亲近的人说出来，戚禾被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送画来的女人见势不妙，赶紧将画卷从地上捡起，接着拉着戚禾，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你们两兄弟没必要吵架，来来来，戚大公子帮我把这些画送回家吧，太多了我一个人抱不住。”

就这么被女人拉走了。

那之后的一天，戚禾都打不起一点精神。

一方面他觉得小谷说的话很伤人，另一方面，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不能总是仗着亲缘关系和过往的经历过活，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工作，每天跟个街头小混混一样这里逛逛那么瞧瞧的，吃住都在家，靠着辛姨给点零花钱过活，这样的人生确实就是在啃老。

不能再等了，他得赶紧找个正经工作。

但是，他能找什么类型的工作呢？他以前只做过领主或者领主候补，农活会干一点，但是家里没有田地，猎户呢好像也行，但是可能就要住到山上去了，他不想一个人再孤零零的，屠户的活也可以干，不过好像没听说桃源乡现在还缺屠户的，不过他可以先去做个徒帮忙打下手，啊，这样说的话，打杂他好像也可以，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嗯，说到技巧的话，教书他也行，他还挺喜欢跟小孩子打交道的，之前学堂的先生有事，他还帮忙代过课。

说来说去，其实有很多条路摆在他面前，每条他都可以走。

只是，这都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

他最喜欢的，果然还得是跟着叔叔们一起治理这个桃源乡。

他想要倾听人民的声音，为他们排忧解难，拯救每一个正在受苦的人。

只是，现在的领主有小谷了，再加上自己之前的黑历史，他可能再也没办法进入桃源乡的政治中心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难过，将脸贴在桌子上发呆。

也不着调这样暗自神伤了多久，直到天都黑了，秋蛮过来叫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

好尴尬，小谷竟然又过来一起吃晚饭了。

白天才刚被他那样说过，实在是很不想跟他再有任何接触，所以眼神对视都尽量避免。

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戚禾这才觉得自在不少，早早就回床上躺下了。

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戚禾披着外套开了门，然后，看到了门口黑着一张脸的戚谷。

戚禾不禁变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小谷又要跟自己说什么话。

但还是开了门，安排小谷坐下，并给他倒茶。

而小谷果然又带了酒。

戚谷给戚禾倒了酒，示意他喝。

“我，我就不喝了。”戚禾摆手道。他害怕喝完酒又说些胡话，做些坏事。

戚谷不说话，就只是盯着戚禾看，看得戚禾心里都毛毛的，两人一时僵持，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戚禾率先败下阵来，说：“好吧。”便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刚放下杯子，戚谷就又给他倒了一杯，看那意思，是让他再喝。

戚禾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满脸怀疑地将第二杯也喝下去了。

接着戚谷又给他倒了第三杯，第四杯，四杯过后，戚禾终于按捺不住了，说：“不能老让我喝啊，你也喝点。”唉？他本意应该是要拒绝喝酒的吧？

戚谷也不含糊，将面前的一杯仰头喝掉，又给两人都满上，戚禾看出来戚谷的意思了，所以主动去端面前的酒杯，两人就这样谁也不发一言，互相赌着气，瞪着对方，一口接一口，直到一壶酒都干净。

要不说酒喝得太急了也不好，戚禾很快开始晕头转向，视线都模糊。

“哥，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突然，面前的戚谷开口问道。

戚禾喝得迷迷糊糊的，压根没听懂戚谷说了什么，就只听到有声音，然后跟着声音哼哼了两声，戚谷就以为他在不服，气得站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真不知道？”

这个动静吓得戚禾一激灵，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仿佛状况外一样问：“怎么了，小谷？”

戚谷按住戚禾的肩膀，道：“你是我哥，是我的人，怎么可以肖想别的女人？”

戚禾笑着推开戚谷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说：“说什么呢小谷，哥哥早晚要娶妻的啊。”

“想都不想要，你如果敢娶妻，我就将新娘子沉塘。”

戚禾的意识有些回笼了，他怒道：“凭什么？人家女孩子又没有得罪你。”

“凭我是领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只是领主而已，不代表你可以滥杀无辜。”

“这话放在云叔叔他们那时候合适，放在我这里就不合适了，云叔叔他们那时候只能说是一个村长，可现在的我是这里的皇帝，人们都拥护并畏惧着我，并且以我对他们的保护为条件，自愿让渡了他们的许多权力，我说要杀某个人，他们只会集体将那个人推出来让我杀。”

“不讲理，你这样算是暴君，迟早会被人推翻的。”

“没人有足够的武力，就不会有人敢站出来。”

“如果你真的变成那样，我会第一个站出来。”

“哥哥要杀我？要为了一个女人杀我？”

戚禾犹豫了：“这……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变成一个混蛋还袖手旁观。”

“哥你真的很奇怪哎，明明我才是你弟弟，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结果你总是为了别人背叛我，不是原住民就是一个未知的女子，这是为什么呢？”

“这，我没有这样的意思，而且，这跟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你如果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就有理由阻止你走歪路啊。”

“什么样的叫歪路呢？像哥哥你那样通敌，背叛自己人，害自己人就算正路了吗？”

戚禾有些怯了，他说：“我，我确实做了错事，可是我并不后悔，除了利益，人还应该要考虑的是公理和大义，这些两位叔叔都不会教你，就由我来教你。”

戚谷手一摆：“算了吧，你用从人贩子那里学到的大道理来说教，有可信度吗？”

戚禾幼时曾经被坏人拐走，后来坏人想要再拐走戚谷的时候失手死了，所以戚禾才和戚谷成了一家人。戚禾被拐的原因很特殊，坏人说是在找什么圣子，所以才要拐走所有那个时间段出生的小孩，当戚禾在戚家安顿下来后没多久，又来了第二批诱拐犯，而这一次，戚禾就没有那么好运被人救了，他被拐走了一段时间，是后来颜叔叔救秋蛮的时候顺便救了他。

第二次被拐的时间不长，非常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拐走戚禾的竟然还是所谓的的名门正派，抓圣子是为了提升门派实力，因为圣子的特点就是修行上会非常有天赋，戚禾到了那里，没有受到什么亏待，反而被他们教了很多修行的法术以及做人的道理。

戚禾一时哽住，说：“……那些人做的事虽然不怎么干净，但是这些道理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小谷，人活着，要讲良心的，保持善心没有错的。”

“那哥你保持善心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有谁感激你了吗？”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任何人的感激，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

“杀了所有的敌人照样可以让我内心安宁，觉都能比现在睡得更香。”

戚禾无奈道：“小谷，你杀意太重了。”

“我不杀别人就是别人来杀我！”

戚禾见说不通，叹了口气，说：“……哥不想再跟你争辩这些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哥有些头晕，想先去休息了。”

说着，戚禾就要转身去床上。

但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幸好被戚谷接住。

坦白讲，他现在对戚谷其实非常抗拒，不，应该说是恐惧，所以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宁愿自己摔地上都好。

谁知，头顶突然传来戚谷温柔的声音，他说：“哥，你这就要放弃教我了吗？”

戚禾：“嗯？”

这不合理，这么温柔的声音，一定是幻觉，对，肯定是他喝醉了，又在做梦了。

戚谷将戚禾放倒在床上，玩着戚禾的头发，说：“哥哥对别人的耐心都要比对我的好，你教小孩写字都可以不厌其烦，怎么到了我这里，只教了一遍就不愿意再教了？我无法理解哥哥你说的这些，你难道不应该再多说一些，多做一些，努力让我理解吗？这样轻言放弃，是哥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吧？我会变成什么样哥哥也一点都不关心吗？”

道德大棒下来戚禾根本无力招架：“我，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以为小谷你不愿意听，我不想惹你不高兴。”

“我确实不高兴，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哥哥你总是区别对待我和别人，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在乎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哥哥，我不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戚禾急了：“不，你一直是！一直是我我最重要的人。”

“真的？那你亲我一下，就像小时候那样。”

戚禾无奈的笑：“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爱胡闹？”

戚谷头一偏：“哥哥不愿意？你果然不爱我了。”

戚禾急得连忙去亲，说：“我愿意的。”

亲完，戚谷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抿着嘴说：“这样根本不够。”

说着，戚谷就俯下身，吻住了戚禾的唇，并逐步加深这个吻。

戚禾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亲着亲着，他意识到，这不是跟前天梦里的场景一样了吗？难道说，之前的不全是梦吗？

猛地推开戚谷，说：“这样，是不对的。”

“别怕，别怕，哥哥，”戚谷捧着戚禾的脑袋，说：“这是梦，这都是梦，所以不要怕。”

戚禾愣住了，说：“又是梦？”

“是啊，这都是梦，你想想，白天的我会这样对你吗？”

戚禾回忆了一下，确实，白天的时候小谷对自己的态度就没好过，跟现在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终于确信了这就是梦，伸手抱住戚谷，嘟囔道：“小谷，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戚谷的脸上露出喜色，他说：“哥，你真的这么想？”

戚禾点点头，说：“你能这么听话，这么乖，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戚谷脸上的喜色立马就退去了，他明白两人的心意并未互通，片刻后，他又打起精神，说：“哥，这是梦，所以你还可以想象更加夸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