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第2章 第 2 章

外头突然传来叩门声，但又不说是谁。

“来了来了。”戚禾披了件衣服就趿拉着鞋子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面前的人穿着一件金丝缠边的黑色修身单衣，挺拔的身材将衣服都撑得格外出挑，俊朗的面容上微皱着的眉峰给人淡淡的压迫感，当然，这份压迫感可能是来自于戚禾做贼心虚。

面前的人正是戚禾一直在念叨的小弟，戚谷。

两人其实不是亲兄弟，戚禾是年幼时被人诱拐的，那个犯人当时满世界在找什么“圣子”，抓了很多那个时间段出生的孩子，戚禾就是其中一员，犯人在又想要拐走戚谷的时候失手，意外死了，于是戚禾便被戚谷的父亲收养，年幼时，戚禾一直被戚父视若己出，有戚谷一口饭吃就有戚禾一个碗刷，有戚谷挨一份骂就少不了戚禾一顿打，这虽然听起来不算是多好的待遇，但是，戚禾已经很满意了，如果没有戚父收留他，他一个幼子可能早就饿死了吧，是戚父给了他一个家，所以，为了报答戚父，也因为他真心疼爱他这个弟弟，戚禾一直非常照顾戚谷。

就算后来强盗来袭，戚父去世，年幼的戚禾也承担起了家中顶梁柱的责任，亦兄亦父地照顾戚谷，当然了，戚父去世后，他们就被颜云两位叔叔还有辛家夫妇收养，再没受太多生活的苦了。

“小，小谷，你，你怎么来了？”虽然先前一直在念叨，但是这会儿骤然见了戚谷，戚禾真是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慌慌张张将人请了进来。

戚谷坐下后，也不说话，就上上下下看了戚禾两眼，打量的态度让戚禾觉得非常不适，但还是强颜欢笑，问：“小谷，你要不要喝茶？”说着，就要去给戚谷倒茶。

“我带酒了。”说着，戚谷就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

戚禾倒茶的手也停在半空，好不尴尬，他嘿嘿干笑了两声，说：“嗯，酒好，这么晚了，喝了好入眠。”

说着，就要张罗着给戚谷倒酒，但是戚谷并不领他的情，自己动手了，戚禾的手又停在半空，他觉得自己此刻好丢脸啊，想要像个下人一样伺候自己的弟弟，结果他弟弟还不领情。

“坐下吧。”戚谷说，“哥。”

一声哥听得戚禾心神一颤，立马就坐下了。

戚谷给戚禾也倒了一杯酒，示意戚禾喝，戚禾立马就举起酒杯同他碰杯，碰杯的时候也格外小心杯口不敢高于戚谷的。

说来也是唏嘘，原本被颜云二位叔叔指定的新任领主其实是戚禾才对，但是因为后来的戚谷做得更优秀，就顺理成章抢了领主的位置，现在，犯了大错的戚禾，连给戚谷倒酒都不够格的。

想到这里，又不禁暗自神伤，低下头好没精神。

“不错，之前听颜叔叔在千里传音器里说你瘦得跟骨头似的，现在看起来似乎还好？”戚谷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的话又让原本有些怏巴的戚禾顿时活了过来。

戚禾立马抬头，眼睛也亮晶晶的：“在岛上养了一个多月，吃了很多颜叔叔带过去的肉，很快就养好了。”

与戚谷眼神对视后的一刻，戚谷的眼神露出一丝异样，他微偏过头，说：“那就好。”便不再说一句话了。

空气中又开始弥漫起让人窒息的尴尬。

戚禾的手指头都要抠烂了，半天才找了个话题，问：“那个，小谷，你是现在才处理完公务吗？当领主还真辛苦呢，你可比我负责多了。”

戚谷说：“其实也不是，很早就没事了，傍晚的时候还远远看了你一眼。”

戚禾先是为戚谷看了自己一眼而心下一动，紧接着，又咂摸出一些别的滋味来了：为什么他只愿意看自己一眼却不愿意见自己呢？难道说，他还在讨厌自己吗？讨厌自己曾经带给他的伤害？

是啊，那毕竟让小谷差点丢了性命，更重要的是，最亲近的人的背叛，精神上来讲也是巨大的打击吧？小谷，小谷一定非常恨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吧？

枉他白天的时候还想要靠断手断脚来弥补之前以前的过错的，现在看来，那样的惩罚根本就是投机取巧，他对小谷做的事，要比这过分一百倍不止。

戚禾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攥紧了身上披着的外衣，腾地站起身，说：“对不起小谷，我错了，我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你一定非常讨厌我吧？明明说好了不再回来的，我，我这就走。”

说着，戚禾就裹紧了外衣直冲门外。

“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戚谷愤怒的叫声，吓得戚禾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戚禾怔愣着回头，看到了站起身来，满脸无奈的戚谷。

戚谷接着说：“明明做错事的是你，可你最后却要惩罚我们这些爱你的人，你为什么总愿意为几个外人牺牲到这样的程度？”

戚禾有些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什么……意思？”

戚谷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讲心口的愤怒用闷气的方式发泄出来，他坐下身，也不再看戚禾了，只是自顾自倒着酒，自言自语道：“两年前的事，是，我是很生气，你为了救那些原住民，竟然做了叛徒，还害得我险些丧命，这确实让我觉得难以置信，我是难以理解你对那些原住民的那些泛滥的同情心，我当时受着伤，刚刚才死里逃生，得知叛徒竟然是你的时候，一时气头上，说出让你滚这种话，我……我也很后悔，虽然我很生气，但是就只是生气而已，我没真想让你走的，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来了，你又要走，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有的行为都只是让我，让所有爱你关心你的家人们难过呢？而你关心的那些原住民，早就将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戚禾他们原本是生存在另一片大陆的，只是十几年前，那片大陆打起了仗，民不聊生，他们为了活命，整个村子的人移居来了现在的这片土地，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渐渐形成了城镇的规模。

这片土地原本是有原住民居住的，但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场火山喷发，原住民们都搬走了，他们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荒地，他们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将这片土地改造得适宜居住，但是没成想，几年后，原住民回来了，要抢回他们的土地，双方之间就此纷争不断。

戚禾这些年来一直都觉得被他们抢走了土地的原住民们挺可怜的，所以之前，放走了很多的原住民俘虏，而那些俘虏也不知感恩，反而又对他们发动了进攻，戚谷也在这场纷争中差点死了。

戚禾不稳地微微挪动着步子，正如他此刻晃动摇摆的心一样，他说：“我，我不知道这些，我以为你还讨厌我，所以想要补偿，想要让你眼不见为净。”

戚谷：“我们是兄弟，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变，我白天不来见你，是拉不下脸来跟你道歉，哥，我，我之前不该让你滚的，对不起。”

戚禾的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他冲上去抱住戚谷，手也在戚谷背后捶个不停，以此来发泄着这两年来的痛苦，他一边哭一边喊着：“小谷，小谷，对不起，小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戚禾一直哭了很久才停下来，戚谷一直很不擅长做安慰人的事，就一直默默等着戚禾哭好，这才将戚禾放到椅子上做好，戚谷说：“哥，现在说这个可能不是时候，但是我必须得说，我无意再惩罚你，但是你必须要保证，不可以再背叛我，更不可以为了外人背叛我。”

戚禾这会儿正在情绪上头，能够得到小谷的原谅，他比什么都高兴，就不住的点头说好，他想，这会儿不管小谷说多么过分的要求，他应该都会答应的吧。

在兴头上，只好戚谷又带了酒，两兄弟就边喝边聊起来。

戚禾喜欢讲小时候的事，但是戚谷听了倒是不太高兴，皱着鼻子说：“那么久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戚禾可以看出来，他弟弟也没有真的生气，就哈哈笑：“怎么？不高兴了？不要脸红嘛，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

说到这里，戚禾甚至开始笑得前俯后仰的，一个没坐稳，竟然连人带椅地一起向后栽倒，幸好戚谷反应快，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椅子，一只手又将戚禾捞进了怀里。

戚谷的身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结实和有安全感，戚禾笑说：“小谷真是长大了。”

戚谷说：“哥，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戚禾点了点头，伸手拦住戚谷的脖子，在这时候，他突然趁机一使劲，两人都栽倒到了地上。

倒地的一刻，戚谷的脸上露出懊恼，但是戚禾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了。

戚禾笑了一会儿，似是高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道：“你还跟小时候一样。”

戚谷的脸色一沉，手一松，从地上爬起，理了理衣服，说：“哥哥还要将我当小孩到什么时候。”

虽然喝得醉醺醺的，但是戚禾倒是还晓得看人脸色，见戚谷不高兴，也不再继续笑话他了，想要起身，却努力了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的时候，是戚谷看不下去，蹲下身来将他打横抱起了。

戚禾身子一轻，整个人都靠在戚谷怀里，看自家弟弟这么轻松的将自己抱起，不禁捏了捏戚谷壮实的肩膀，道：“你真的长大了，哥哥以后再不会像刚刚那样笑你了。”

戚谷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很快，稳稳当当地将戚禾放到了床上，安置好，就要离开。

“不要走嘛小谷，再陪我说说话。”戚禾抓住戚谷的衣角，说。

“明儿还忙着呢，哥哥还是早些休息吧。”

谁知道，戚禾却委屈巴巴地往被子里钻，瓮声瓮气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的。”

戚谷说：“说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们是兄弟啊。”

戚禾抓住戚谷，说：“那你留下来。”

戚谷无奈，只好留下。

戚禾往床里头一滚，给戚谷就挪了个位置。

戚谷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里衣，就去脱戚禾的衣服，戚禾就由着他帮忙摆弄。

两人一齐钻进同样一个被子里，被子里顿时被两人身上的酒气填满，但是这会儿，也属于是谁也不嫌弃谁了。

戚禾像抱住一个娃娃一样将戚谷往怀里揽，戚谷一开始还在反抗，但是后面也拗不过他哥，由着他哥这么抱了。

“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最听话了。”戚禾发出感叹。

戚谷发出不满的“啧”声。

戚禾立马：“好了好了，再不说那些话了，你别老是生气嘛，你现在动不动就生气，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戚谷面色古怪，一看就是不高兴。

戚禾哈哈笑了几声，身体往下挪了挪，抱住戚谷的脸，亲了戚谷一下。

戚谷整个人都僵住了。

戚禾倒是高兴得很，自被驱逐以来，许久未归家，难得回来，又被这个弟弟冷淡对待，如今难得可以和他这般亲密，戚禾心都被填满，只觉得满足的不得了，忍不住又亲了戚谷好几下。

两人在小时候倒是一直有亲，后来长大了，有了羞耻心，就不再亲了，再长大些，虽然还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也是最最亲密的人，但是再怎么样也回不到小时候那么亲密的状态了。

这会儿两人分开了大半年，乍然再会，本就挂念得不得了，而白日里小弟对自己的冷漠又逼着自己不得不按下心头所有的思念，而这会儿，在得知小弟真实的情感后，所有的情绪都于此刻爆发，接着一下酒劲，让他做出了白日里绝对不敢做的事。

戚谷真没想到他哥会亲他。

天晓得他觊觎他哥多久了，要不是因为这份异样的情感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他也不会将他哥驱逐，等到终于搞明白自己的感情后，已经是所有的过错都酿成了，再见到他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羞愧，觉得对他哥做出这种事的自己根本没脸见他哥，于是处处都是躲躲藏藏的，根本不敢正面同他哥的眼神相对。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哥觉得是冷淡，觉得是自己没有原谅他。

误会就这么造成了，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要来和他哥道歉，也只敢拎起一壶酒打个掩护，也给自己壮壮胆。

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白日里的冷淡，反而让他哥格外珍惜他此刻的柔情，简直都要感激涕零的程度了，迷迷糊糊的，就要亲戚谷，戚谷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等好事，懵了一会儿圈后，就再也克制不住，按着他哥亲了起来。

戚谷的吻太让人窒息，戚禾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脑袋也因为缺氧和醉酒而懵懵的，好不容易清醒一点，戚谷就又亲上来了。

也许一开始还会思考一下兄弟之间的亲吻伸舌头是不是不对劲，到后来，就只剩被动接受的份了。

两人亲得嘴皮子都红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不亲的时候，就抱着彼此傻笑，戚禾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傻事，而戚谷，是真的爽。

对视一会儿又开始亲，亲完又停下来望着彼此喘息，一个一个吻下来，戚禾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天地间只有彼此，再无他物。

戚禾捧着戚谷的脸，手指在戚谷脸上不断地描摹着，一边画，一边说：“我弟弟真的长大了，现在模样可真不赖。”

戚谷得意地扬了扬头。

“现在肯定很多女孩子中意你吧？”戚禾又说。

“有几个吧？烦人的很。”戚谷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又忍不住在那张一张一合的嘴上啃了几口。

亲完，戚禾又说：“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吗？”

戚谷说：“我只觉得她们烦人。”

“也是。”戚禾想了想，说：“虽然说婚配自由啦，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娶秋蛮。”

戚谷的脸色一僵，问：“我为什么要娶她？”

戚禾说：“她是辛叔叔的女儿，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就因为这我就要娶她？”

戚禾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娶秋蛮吗？”

戚谷说：“小丫头片子一个，娶她做什么？”

戚禾笑：“人小鬼大，秋蛮可比你大呢。”

其实秋蛮比他们两个都大，只是她是辛叔叔唯一的女儿，又有颜云两位叔叔将她视为己出，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苦，二十出头了也没嫁人，以致于她到现在性子也跟个小孩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先前还受一伙航海家的影响，闹着要学他们造船出海历险，把家里人急得不行，最近不晓得有没有消停点。

在他们眼里，秋蛮是小孩，在秋蛮眼里，他们两个是小孩，于是就这么彼此都看不上的，相安无事到了这个年纪。

两人又拉拉扯扯的亲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戚禾说：“如果你不喜欢秋蛮的话，我想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