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拂面，有朋至 第14章 捉迷藏（上）

“哇，这晚上的九歌楼真是不一样！灯火通明，夜如白昼！”端方掐着腰，仰着脑袋，站在九歌楼的门口大声地赞叹。

此时，夜幕已落下，街上行人如织，喧闹鼎沸。

远处虹桥像个多情浪子，起初努力敞开胸口，用力承接着满月的光辉，而后被春水的涟漪撩拨，一个踉跄满怀月光入了湖。桥上是白玉盘，桥下是水中玉，惹得游人竞追逐。

“亏得湘君姑娘定好了位置，不然以此刻光景，怕是连个角落也塞不进去了。”端方被涌进九歌楼的人撞了好几下，不免感叹都城真是生意好做，酒楼里都是座无虚席。

“进去吧。”周衍说罢，四个人随着人流进到了九歌楼。

湘君定的是二楼的桂舟。整个二楼为环形，分边边廊和雅室。边廊靠近栏杆，视野开阔，四周皆有幔帘，只是环境较雅间差些。

雅室共十二间，内设讲究，雅致私密，适合政客及大商贾重要事情商议宴请。

这边廊和雅室都需提前预约，若不是有湘君在此，要约上也很难了。

湘君在二楼已看到他们四人上来了，一个头簪海棠的小姑娘在前面领着，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身体瘦弱，脸色惨白，好似那朵海棠都承受不住，走起路上轻轻晃晃的。

“湘君姐姐，客人到了。”小姑娘的声音也小，像是针掉在了棉花上。

湘君笑着点点头，从桌上拎起一小袋打包好的糕点，拉过小姑娘塞到她的手里，指着左侧的一个房间，说道：“灵兮的客人要半个时辰后才来，先去把这包糕点吃了。”

“可...”小姑娘捧着糕点，有点无所适从。

“我跟兰月打好招呼了，你只管去。你刚大病一场，此时不多吃点东西，等一会忙起来，就没时间了。”湘君语气很温柔，但又透着一种让人不可拒绝的力量。

小姑娘怯生生的点点头，用袖子捂着糕点，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小心翼翼的进到了房间。

“湘君姑娘选的这个位置极好，避人之目而揽尽众生。”周衍从上次来时，就发现了这个极佳的位置。

一般边廊会和雅室交错而落，因此处正冲一楼门口，所以雅室以此为中轴线分布在两侧。大部分人并不喜桂舟的位置，但要一览楼宇，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

往来客人皆收眼下，而从门口向上看去，因有一柱子挡住，并不能完全看清。再加上不挨着雅室，就像个独门小户，很是方便。

来到九歌楼，湘君必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她拎起茶壶，挨个茶杯倒着，一股春茶的清香慢慢填满了整个空间。

“今晚有东君的演出，新填的曲目《寻芳客》。”湘君说道。

东君的妙音名动都城，世人都说她的嗓子是被观音手中的玉净瓶点化过，故此净如佛莲，声似天籁。

“《寻芳客》是姐姐新谱的曲子吗？”芫华问道。

“嗯。”湘君点点头。

“你们看门口进来那人，大肚便便，浑身金光灿灿，笑起来真像个吃多了的癞蛤蟆。”众人顺着端方说的方向看过去，湘君看了眼，随即说道：“他叫李俞，南直街的茶庄都是他的生意。”

“鲤鱼？还真像条头大油腻的胖鲤鱼。”端方哈哈的笑起来。

“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是什么人？”芫华指着楼下的一群身穿异服的人问道。

“是波斯人，来都城做生意的。”

周衍没有兴趣猜人，他一直扫视着二楼雅室的人员出入。这会儿上二楼的人并不多，大多是楼下听曲闲聊的散客。

周衍眼神回过来时，才发现沈枫骞并不在座位上。

进门时沈枫骞就瞅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隐墨。

隐墨一直伴他左右，难道他也来了？隐墨站在门外的灯笼下，脸半暗半明，目光仍如从前般冷峻。

沈枫骞快步走到周衍和端方的中间，借助投下的暗影，躲过了隐墨的视线。

上了二楼后，沈枫骞一直在盯着隐墨的动向。

他面前站了一个人，应是说了些什么，而后一个人上了二楼。

沈枫骞撩开幔帘，小心翼翼跟在隐墨后面，他猜那人今晚也一定会来。

“公子。”秦怀芝弯下腰在幔帘外轻声叫道。

周衍探头出来，二人环顾四周走到对面的一个角落处。

“打听到都有谁了？”

“这宋瑞喝的都迷糊了，只说了有赵瑾、林卓、蔡晨晏、顾兆中几个人。”

周衍冷笑了声，“两个从五品、两个正六品，这点排场怕是不够吧？”

“那还要继续查吗？”

“不必了，人家把墙都砌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推墙动土什么也看不到。我自己去看看吧。”

“那我也陪你一块去。”

“那些小官不一定识得我，可出入宫墙有谁不认识你，”周衍拍拍秦怀芝，说道：“回吧，顺便帮我给阿茵带份宵食。”

“九歌楼的吃食我还从来没给她买过。”

秦怀芝对传菜官的身份早已习惯，周衍只要出门，回去时总会带些小吃，他也没觉得外面的东西比皇宫的好吃多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带的。

秦怀芝刚要下楼就被迎面的一只大手钳住了手腕，他刚要一掌劈下，才发现是师傅，赶忙收了手。

“二殿在何处？”郭嘉压低嗓音问道。

郭嘉身着一件偏灰色的直裰，多了些市井味道，许是不想引人注意。

“在前面的边廊处。”

“过去看看。”郭嘉的语气不容置喙，秦怀芝带着他往前走。

“你们今日来只是为了饮乐？”

秦怀芝无奈的说道：“公子来饮乐，我只是来跑腿送宵...”

秦怀芝还没来及说完，便被郭嘉一把推进了雅室。

“今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秦怀芝在被推进的那刹，看到了羽林卫的人，孟宇在给郭嘉打手势，属于护卫的神经变得警觉起来。

“知道有事还天天在外面闲逛！”

“谁？！”郭嘉和秦怀芝发现窗口处立着两个人影。

窗户是打开的，街上的人语声和河岸的灯火，好似都顺着风爬上了窗口，热闹闹的一团，显得气氛不那么紧张。

“怀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