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拂面，有朋至 第1章 奇怪的房主

【这剑真快啊。

腹下流出的血瞬间到了指尖，如蚯蚓爬行般一会儿又渗到泥土中不见了。

他将身体最后的余力倾注到双臂，重重压住地面翻身向上。

天很蓝，和四年前一样。

第一次来求功名，第二次却是...

天变得细长，模糊，灰暗了。

胸口的那封信还在。

他捂住胸口，心不跳了。

不过是一个小吏死了，还能翻起了天？】

永嘉二十一年，都城的物价上涨到大裕国历史最高。

一碗紫苏饮5文钱，一份炒兔17文，一匹普通的马150文，一斗米竟要180文！

都城诸如人力，干当人日薪约100文，婢女日薪130文，受雇于高门大户或樊楼、烟霞阁的厨娘日薪最高可达300文。

物价虽长了不少，但城民尚能忍受，毕竟市场繁荣向上，一家男女老少都有工作可做，保持温饱绰绰有余。

随着边境和海外市场的开放，涌入都城的人越来越多，远超政府的规划。居民区像个被小鱼网捆住的大鱼，肉身外凸鼓胀，呼吸短促难耐，再勒紧一点点就得骨肉分离，一命呜呼。

住房紧张的不光是平民，就连都城官员也不能避免。除少数皇亲国戚或特别赏赐，大部分官员为了办公的机密性，也不得不自掏腰包在城中租房。

饶是京官月俸再高，想要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套像样的房子也得不吃不喝个七八年。都城的房产行业如此红火，房主和租赁牙人便成了这城中新贵。毕竟满朝文武都得仰人鼻息，让人家房主挑挑拣拣，在国在朝是栋梁，是脊梁，在这也得为这一亩三分地弯下去。

周衍就是这新贵中的一员。

他虽只有一栋宅子，但在租赁牙人眼中就是祖宗。都城内多少牙人为了拿到周衍这套房子的代理权，磨得嘴也破了，鞋也坏了好几双。偏偏周衍就是个稳的住的主儿，谁来都撼动不了分毫。

租赁的牙人都道这周衍是个眼里没钱的金主，宅子一天天闲在那儿，看着外人都心疼的要死，这不是把大把大把银钱一筐筐倒入海里吗？！

都城的房子大概分成三类，第一类是市井小民住的，房子集中在桥下区，多拥挤狭小，环境杂乱，过道最窄之处不过一人身侧勉可行之。

第二类是富商、有一定地位的文人或官员所住，位于临渝区，此处住宅多为考究的四合院，许五间七架，檐角上翘，习用白骛鸟、龙、凤装饰。

第三类就很特殊了，一是因为它与皇城最近，近的何种程度？如稍加盖阁楼，每日清晨都能看到宣德门上朝的景象。二是这里房子大多有上百年的历史，拥有产权者都是承袭祖上荫封的贵族子弟，最不济也是从江南北上的一方富甲。能在这里租的起房子的，除却皇上恩赐，就是权势极高的肱股之臣。

周衍的身份是个迷，来去行踪更让人捉摸不透。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宅子里，也没人知道他从哪又出去了。

他那所宅子和其他房屋都不挨着，风格也是格格不入。

人家的宅子都是乌头大门，雕栏玉石，世家风范尽显其外。而周衍的宅子，仿佛除了位置，哪哪都跟这里大相径庭。

灰瓦悬山顶，风板上挂以双鱼古钱云草花纹悬鱼装饰，除鱼影落在山墙阴影图形中，显现出的轻盈灵动，从外面看简直是个平民区的建筑做派。

这房子和主人厮磨久了，也有了性情，神似他那主人的古怪做派。一副遗世独立的姿态懒懒散散的偏居一隅。

姑且不论那些无孔不入的牙人，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老人儿恐怕也不知道看似走到头的路，拐个弯还隐藏着这么所奇怪的房子。

丘大嘴将写好的合同仔细审查后，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换下高筒靴，从床底下抽出一双浅棕色面斜纹的浅帮鞋。

都城的春天悄然到来，人们终于可以卸下臃肿的衣服，穿上轻快的服饰游走于温暖的阳光里。

丘大嘴背着箱子欢快轻灵的穿梭在都城的喧闹中，他踮着脚尖小心避开桥下区排水渠溢出的污水，抱着箱子一步步在窄巷中挪着。

等到了临渝区，他从袖口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抬脚抹了抹鞋边上的污泥，看四下无人，将手帕卷起顺手扔到了草丛里。

他向后扯了扯背带，用手理了下前襟，扬起宽广锃亮的脑门，放缓步调，一步踩着一步向前走着。

他可是有着单月成交高达56笔的金牌牙人，在这种高档住宅区，他得端起名人的风范，给这些达官贵人们留个精神饱满的好印象。

大约走了三条主街，两座石桥，五条小巷，丘大嘴才到了目的地。

门是半掩的，既是如此，丘大嘴也不敢贸然推门而入。站在门口轻声喊道：“在下丘律，乃乐居牙行的互郎。昨日收到东主的口信，故此冒昧登门打扰。”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目光如炬的郎朗少年。少年身姿挺拔，气质若松。

丘大嘴见过许多世家望族的随从，甚至看过皇上祭祖时身边护驾的亲军，哪一个都不如眼前这位少年英姿勃发。要不是他说了句请在此等候，丘大嘴那句东主就得说出口了。

“丘互郎，烦请将纸上内容告知所有租客。凭此可顺利到达此处者，即可在这里住下。”这说话人应是房主了，丘大嘴看到屏风后有一模糊身影。

刚刚那少年从屏风后接过一张纸交予丘大嘴，纸上写道：“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伸手可摘宫墙柳，甘掩神容守朱门。”

丘大嘴是个粗人，满嘴喷沫可以，读这些文字就跟中暑般难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心的问道：“东主是做了个谜语，猜中之人才可入住吗？”

这次屏风后的人并无回答，丘大嘴只听见茶盏轻触杯沿的清脆声。丘大嘴抿了抿嘴，朝一旁的少年望去，少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整个清平区都是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房子多为自住，向外出租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在市场上就格外珍贵。多少资产丰厚的人家为了多和这些人物接触，一郑千金的找各种门路往里挤。

可这位房主，一年里没住几天，惹得全都城的牙人前赴后继，别管开出什么价格，就是平静的如一潭湖水。

而今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要是猜中的人是什么穷酸书生，这佣金如何收取？要知道颍川的陈公子可是出了一千金啊！

丘大嘴有些不死心，往屏风那移了两步，谄笑道：“东主，这都城鱼龙混杂的人太多了，要是通过猜谜语就能住在这里，会不会太草率了。您这里只有那些身份高贵之人才能与之相配，我这里倒是有些不错的人选，要不.......”

“我不喜欢愚蠢的人，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一个人聪明与否和身份并无关联，豪门贵族里就没有蠢的了吗？”屏风后的声音并不是特别响亮，但就是有一种压迫感极强的力量，伴着炉香抵入丘大嘴的脑门中，封住了口鼻的蠕动。

“三天内把这张纸上的内容分发到每个租客手中，莫要耍小聪明将地址泄露给游戏之外的人，当然即使你说了，来到这里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一样没用。截止第三天酉时，满四人结束。”

丘大嘴很识趣，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不可能再试探下去了。这房主的做派虽说荒诞，但能有这样一所房子，不计金钱，还有这样一位随从，想必是位厉害的主儿。这钱不挣也不能得罪了人。

丘大嘴吞了口唾沫，哈着腰回应着，“小的明白了，东主放心，此事一定办好。”丘大嘴刚要离开，少年拦住他给了一沓银票，说道：“这是订金，事成后可来取剩余银钱。”

丘大嘴高兴坏了，第一次碰到有房主给佣金的。他刚要转身道谢，便被少年拉住，指了指箱子：“合同留下就可以了。”“好，好，好。”丘大嘴连箱子都不顾拿，卸下背带就离开了。

“怀芝，我们也要准备下了，迎接新邻居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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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奇怪的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