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殿下考虑周到”蒲奴从身上撤下一块布来,拿在手中,从数块玄铁中,拾起来了其中一块。
宁赫与齐月二人站的很近,蒲奴捡起玄铁之后便递到二人眼前,其实齐月并看不出什么端倪,她虽出身于武将世家,却极少真正与兵器打交道,认为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
而宁赫先是随便看了一眼,又仿佛不敢置信般的将那铁块从蒲奴手中拿过来,仔细端详。
“蒲奴,这是青垣的天穹紫铁。”他一边笃定的说道,一边看向蒲奴,以寻求他的认同。
天穹紫铁所制造出来的利刃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原本就是各国争抢的矿产。
而青垣隶属于北辽,其产出的紫铁,从来不向外出售,所以其他国家想要获得天穹紫铁,要么靠偷,要么靠抢。
而近几年,青垣加强了监管,想要从那里偷出铁矿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硬抢更是行不通,青垣武器精良,又地处连绵高山易守难攻,几乎不会有人想要主动与他们为敌。
“殿下,如此说来,这人与北辽有关?”蒲奴问道。
“北辽自己的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此物带出,想必是其他人所为。上次袭击王妃的刺客,可曾搜身?”宁赫严肃问道。
“小蒲英亲自带人去处理那件事了,想必我们今日回城,便能听到消息。”蒲奴答道。
“身上带着玄铁,想必是刚从青垣潜出来,而那超乎寻常的大量毒药又是为了何事呢?”蒲奴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宁赫低头沉思无果,看了眼蔫蔫的齐月,想必她仍旧是虚弱,况且此地确实不太平,便下令左右:“将可疑植物全都带回衙署,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宁赫骑在马背上,齐月则仍旧坐在车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阳谷城。
齐月脑中一片混沌,但是她仍旧不停想着齐淼淼的去向。
自从哥哥失踪后,齐淼淼这个小跟班也再没出现过,虽然和亲出发第一天青蘅二人说过似乎见过他,但是自己之后寻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不料却在此时突然见到了他。
自己很想快点再见到他,好有机会问清楚战场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哥哥又在哪里。
可是一切都仿佛是抓不住的流沙,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掌控。
齐月掀开帘子一角向外面望去,她朝着一切能够看见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试图发现有没有齐淼淼跟随而来的迹象,可是始终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车子在漫长的颠簸过后终于停了下来,齐月也终于能够再次踏进那从外面看上去,是那样高大严肃的衙署。
一进门,宁赫便道:“找蒲英来。”
下面人听见命令,便一阵风似得跑远了。
趁着此时大堂无事,宁赫也正当空闲的时候,齐月向他走了过去:“殿下,与妾同来的裕国人,能否放了?”
宁赫本来是以小臂支起额头,闭目思考中,猛地听见齐月此言,便睁开了眼睛,眼珠一转道:“你与那叫齐淼淼的仆人,如何取得联系?”
“妾不曾主动与他联系,昨日若不是他自己出来相救,我都不知道他亦不远万里来了阳谷”齐月不紧不慢的答道。
那副坦然而真诚的样子,让宁赫不知是否应该相信,他难辨喜怒道:“毕竟是他杀了小石潭的刺客,说来,你身边倒真是藏龙卧虎。”
齐月再次深深一拜:“妾身边有些会功夫的人,只是为了自保,和亲之路万里之遥,这些人只是壮些胆子,绝不是为了与乌兰国或者殿下对抗,您也知道,区区几个人,饶是再有本事,又怎能对抗乌兰军队的千军万马?”
宁赫手指快速地扫了下鼻子,清嗓道:“我并非怀疑你图谋,只是想知道你那些人中有多少是可用之人。”
“殿下,实不相瞒,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家中至亲所安排,另一部分是按照裕国礼制备下的陪嫁之人,若说可靠与不可靠,妾自己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是,但凡殿下有差遣或是疑虑,妾无条件支持”齐月只是衷心的表态。
宁赫点了点头,冲着左右护卫说道:“裕国那些人先放了,安置在别院。”
“我的侍女有二人也在狱中,她们随我回阳庭还是我与他们一起去别院?”齐月急忙插话道。
“你最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宁赫这是建议自己留在阳庭之中。
“可是与青蘅、绯烟分开我生活过于不便。”齐月进一步表明了自己要回那二人的决心。
宁赫不耐挥手,示意底下人将那二人发还给齐月。
齐月福了一礼表示谢意,随后便站在一旁,如刚才般等着蒲英到来。
没多大一会,蒲英便听从召唤赶来。
一进大厅,就冲着宁赫说道:“殿下,听说您昨夜遇到刺客了?”
宁赫点了点头默认,问道:“你们返程时遭遇的杀手,这两日调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穿着如野蒿坡无名尸一样,想必是一伙人,只是腰间不见玄铁。”蒲英答道。
“也好理解,或许正是由于这三人腰间未负重铁,才敢现身截杀你们,而留下那一人逃窜至小石潭。”宁赫答道。
蒲英所言与那日齐淼淼所说是吻合的,宁赫并不怀疑真实性,只是贼人的线索到了此处又断了。
“蒲奴,这几日,你随我去一趟青垣。”宁赫当机立断道。
既然手头的线索只有这么多,那不妨一一查验,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从青垣挖出些机密。
说罢,他看向齐月,此行带上她必定是累赘,且自己不欲让这裕国公主介入太多自己的事情,可是不带着她,也不知道那些伺机而动的小人,又会在何时何处突然杀个回马枪。
“蒲英,你先随我去磷山后寺,接回老夫人。”其实,宁赫隐隐约约觉得,歹人掳劫齐月要么是她的身份可以利用,要么是用来威胁自己,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的母亲更是岌岌可危的,想到此处,他等不及一刻,便要去将母亲接回城中,保护在府中。
“蒲奴,护送王妃一干人等回王府。”明明已经向门外走去,宁赫仍旧是安排蒲奴继续护卫齐月。
多事之秋,谁又会知道危险先从何处蔓延,只能尽力护住所有人。
蒲奴抱了一拳,在宁赫离开衙署后,便护送齐月以及青蘅、绯烟回了阳庭。
主仆三人一回到春风殿,才仿佛真的从昨日那场变故当中回过来神志。
青蘅道:“小姐,你脸色怎会如此苍白?”
齐月:“没什么大事,昨日奔波许久,受了些风寒罢了。”
绯烟赶紧握住齐月的手:“小姐,你受苦了,这两日定要好生养着。”
齐月突然灿烂一笑:“你们猜,此次出门,我遇见了谁?”
“谁?”那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齐淼淼”
齐月干脆不卖关子了,一口气倒了出来:“他随着我们一路来到乌兰,并且在暗中保护着我们。”
“一定是大少爷还活着,派他来的”青蘅挺起胸脯,自信的说。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和亲出发那一日,我与你发现他的踪迹,可见他是早就在我们周围的,可他追了我们一路,为何昨日才来相见?”绯烟大为困惑。
齐月叹了口气,说道:“姑姑,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不知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盼望淼淼能再现身相告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房檐上突然飞身一人闪了下来。
正在庭院中打盹的蒲奴立刻警觉,向屋内喊话:“王妃,众人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齐月看着从天而降的淼淼,大声回复了院中的蒲奴。
又轻声的询问齐淼淼:“你都还好吧。”
淼淼点点头,也向三人依次看了过去,最终跪在齐月面前。
“小姐,大少爷还活着,正是他让我来寻你和二小姐的。”齐淼淼说道。
无论如何,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哥哥还活着?那他怎么不回家?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乌兰国的?”齐月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只想让他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次性都解答掉。
“大小姐,不是少爷不想回京都,而是老爷死的可疑,他不能现身明处,轻易再让人当靶子打。”齐淼淼激动的说道。
“父亲到底出了何事?”齐月大脑轰的一声,如同炸了个惊雷。
早些年,中原大乱,父亲跟随如今已经登上帝位的高攸打天下,那么多惊险的大仗都走过来了,但是却在定国之后,大将韩胤不甘臣服高攸,叛乱跑到北辽与裕国边境,建立了宛国。
父亲与韩胤同为武将,多年并肩作战,本是旧相识。所以最后一战与其说是由父兄带兵出征讨伐杀贼,不如说是为了劝降而去的。
可最后不知怎么的,韩胤被杀,父亲殒命,兄长也失踪了。自己始终不能理解,宛国不过是不成气候的新国,怎会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如今听来,果然是有内情的。
“大少爷说,老爷肯定是被谋杀的”齐淼淼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齐寰明明已经劝降了韩胤,韩胤也答应向裕国称臣,齐远先走一步,天一亮老爷一行人也回京复命,可也只是过了一夜,便出了事:韩胤被杀,其族人咬定是齐寰干的,奋力拼杀。齐寰百口莫辩,迫不得已与宛国人周旋。
在打到黯水河时,宛国已经溃不成军,明明胜利在望,但是齐寰却突然口吐献血,一头栽下马去,再也没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