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 第11章 灵草

他的态度太过诚恳，以至于白檀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否真心话。

但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又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青衣男子手中的扇骨终于被捏断，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知道自己躲不过此祸，匆匆回了一礼转身离去，路过旁边的棕衣男子时脚步一顿，学着白锦绒冷笑一声。

“丧家之犬！”

说完，不待棕衣男子回应，就带着一群人快步离去。

棕衣男子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们两眼，抬手敷衍地回了个礼，带着人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等人都走远后，白衣男子转头看向谢霖，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多亏谢兄在此，不然还不知道绒儿会如何。”

谢霖摆摆手并未往心里去，扭头向白檀介绍：“这是白氏少主，白锦茗。”

白锦茗庄重地作揖行礼，白檀没想到他这么郑重，慌慌张张地学着他的模样回礼。

白回首将站在身后百无聊赖堆沙子的白锦绒提到面前白锦茗抱歉地笑了笑：“失礼了，这是家妹，绒儿快和恩人们问好。”

“哈？”不爽地晃了晃脚，白锦绒啧了一声：“谁用他们多管闲事？”

她只是受了些伤，方才那群废物又不能把她怎么样，谁要莫名其妙承人情！

“不得无礼。”白锦茗将人放下，对她说的话很是不满，明显弱势的情况下还能出手帮忙已是不易，该谢自然是要谢的。

看着白锦茗严肃的表情，白锦绒知道他是认真的，只得不情不愿地抱拳：“多谢。”

还是不太满意她的态度，但白锦茗又不舍得厉声说教，只能稍一叹气，抱歉地笑了笑：“见笑，家妹长于乡野，无礼之处还请海涵。”

谢霖见过她幼年时更无法无天的模样，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到白檀疑惑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稍后再与她解释。

从刚刚开始周围就一直在起风，此时静下来才发现已经到了衣袂纷飞的地步，几人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暂时歇脚。

眼见有些沙尘暴的苗头，白檀几人干脆从崖边跳下去，在石崖下方找了个洞穴钻进去。

此处角度特殊，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外面的沙尘，白檀在包里掏来掏去，拿出一个阵法石在洞口铺开，一片蓝盈盈的光芒闪过眼前，白锦茗忍不住露出几丝赞叹。

“这阵法石是白姑娘所制？”

白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虽不明白白锦茗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还是礼貌回复：“是，平时缺钱了也会做些去卖。”

白锦茗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失笑道：“白姑娘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人。”

阵法石的材料价值不菲，指节上的茧子是常年用笔所致，看着并不是缺衣少食的模样。

白檀不置可否，继续忙活手中的工作。

说是山洞，其实只是一个凹进去的坑，四个人围坐还算有些空隙，白锦绒不爱和旁人挨着，便紧靠着屏障看着外面发呆。

有什么金光一闪而过，白锦绒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微微挑眉。

“看到什么了？”白锦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越觉得有趣越危险，白锦茗不得不多关注一些。

白锦绒见他凑过来，听话地往后挪了挪，用手轻轻点了下悬崖下方的位置，白锦茗凝神看去，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蠕动，阳光射在上面反射出光束，这才看清那东西的部分面貌。

“……蛇鳞？”

白锦茗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白锦绒，只见她点点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斗欲。

那可是一条巨蟒，打起来一定很痛快！

随着巨蟒的移动，鳞片上的颜色越发清晰，白檀眼尖地看到了上面一闪而过的红痕，眸光一闪。

红纹巨蟒成长不易，凡是成年体蟒蛇出现之地，必定伴随着天阶灵草。

好东西都递到眼前来了，白檀怎么肯放弃。

正想提议要不要一起去猎杀巨蟒，白锦茗怀中忽然白光闪烁，一道符箓飞到半空中燃烧殆尽。

白檀看到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掏出一个罗盘，最下角的几个魂灯已经失去了光泽。

白锦茗眉头一皱，不好意思地看向白檀和谢霖：“不好意思，族中弟子出事了，我要赶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两人表示理解，白檀注意到角落里的白锦绒十分不爽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没有异议地跟着他一起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后，白檀笑着叹了一口气：“他妹妹倒是可爱，面上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一起跟去了。”

“你管这叫可爱？”谢霖表情一言难尽，他就算昧着十个良心讲，那也是个绝世刺头：“不过说来，她也是可怜人。”

这话怎么讲？

白檀不明所以，谢霖摇了摇头，开始讲起白氏的秘辛。

白氏子嗣稀少，白锦茗是嫡系长子，一出生便是少主人选，可惜父母在他幼时双双亡故，十几年来一直是独自生活。

家中最令他艳羡的是白氏的三房，那位是个出名的风流浪子，家中姬妾不知凡几，三房的孩子比其他三房加起来都多，虽然白锦茗并不喜欢他家中争来抢去的氛围，但他很羡慕这些兄弟姐妹。

直到白锦绒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有机会。

作为养在乡野的外室子，白锦绒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爹是什么东西，直到她娘扔下自己逃跑，白氏才终于肯派几个人来看看情况。

也许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徒手将几个修士打出门太过惊世骇俗，隔天她就被匆匆带回了白氏。

可家中众人都嫌她野性难驯，嫌恶地把人扔进了柴房，不给吃喝，想以此磨一磨她的性子。

没想到白锦绒真是个硬骨头，在接连咬伤几个去挑衅她的兄弟姐妹后，白锦茗终于看不下去了。

命人将她从柴房中放出来，好生照顾，当成亲妹妹一般教养，此事的震惊程度，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出了名的。

“她以前最野的时候，你只是从她面前路过，说不定都会被咬上一口。”谢霖想起当年的旧事，颇为感叹。

就是看到了白锦绒这几年的变化，谢霖一直觉得白锦茗有教化天下的本领。

白檀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经历，有爹有娘过得居然还不如自己一个孤女。

“可是她这样出名，那几个人怎么敢杀她的？”白檀想起围住白锦绒的那些人，颇为困惑。

真有这样果断，便不会在白锦茗现身后狼狈离开了。

说起这个，谢霖的面色有些怪异：“这个……就是另一番仇怨了，说来话长。”

至少在当前的情况下，不是很适合娓娓道来。

白檀点点头，理解他的顾虑，随意往外瞥了一眼，惊喜道：“巨蟒停下来了！”

此时偷偷摸过去，不容易被它发现，白檀收起阵法石，向着谢霖；打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跳下悬崖，蹲在角落的石壁底下。

只要跟着蛇麟的纹路方向前进，他们就能找到蛇头，蛇头必定围在灵草身边，白檀提前向谢霖打了个招呼：“届时我会过去取灵草，你不要乱动，它发现不了我。”

不知道白檀的信心从哪里来，但谢霖想到她确实好好的在荒原活了一年，想必也是有几分看家本领，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小半日，直到听到细微的呼吸声，白檀放慢脚步，转过角讶异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树林。

蛇头隐匿在树林中央，提供了天然的屏障，白檀打了个手势，让谢霖跟在她身后潜行。

只是站在树林边缘，白檀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她在灵草方面并不精通，分辨不出具体的种类。

但愿是个好东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块小水潭率先出现在眼前，白檀看到水潭中央紧闭着的花朵，双眼放光。

居然是碧夜幽昙！

碧夜幽昙可以修补受损的经脉，主要用来炼制还灵丹，不过它的习性如昙花，只开一瞬，红纹巨蟒守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摘到花。

秘境中没有日夜交替，白檀静等了几个时辰，看到碧夜幽昙微动的刹那，迅速抬手将两个铁球塞到谢霖怀里：“我去那边等着，你看着再过一炷香时间，就炸它！”

有谢霖在旁边吸引巨蟒的注意力，白檀有信心能够偷偷摸到花前。

巨蟒睁开眼，吐出信子轻轻碰了碰花瓣，身上的鳞片炸了一下，眼神中透着和白檀一样的兴奋。

白檀聚精会神地盯着碧夜幽昙暗中数着时间，昙花绽开的瞬间，上方同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巨蟒狠狠地吐了吐信子，抬起尾巴用力打向崖壁。

巨石碎裂的声响比起爆炸有过之而无不及，趁着巨蟒愤怒地直起身子寻找不速之客的间隙，白檀抓准机会猛地冲了过去。

耳畔传来厚重的破风声，白檀警惕地抬手手臂抵挡，却还是被猛地撞飞出去，身形重重地砸在远处的石壁上。

呕出一大摊血渍，白檀捂着闷痛的胸口，愤怒抬头。

身法轻盈的少女脚尖轻点湖面，纤细的手指抚过花茎，微一用力便将散发着幽光的昙花摘了下来。

粉白色的衣袂飘扬，花期年优雅地落在水池对面，微微歪头，轻吻手中的昙花，对着白檀眨了下眼。

“多谢姐姐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