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在公司里通常被称作单身人士的福音。
当然,这纯属放屁。
因为谁都不喜欢出差,更讨厌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却是为了处理工作。
按照药品的相关政策,虽然药物并不属于强污染类生产品,但基于其危险性较高,样厂基本都建于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引导员只能满脸笑意,将齐穗和LEO二人引到了离样厂仅有十公里处的酒店门口。
当然,这也是附近唯一一家正规酒店。
其他的要不就是不需要证件,随意地让人害怕。老板娘抬眼看到一男一女就喊“一件大床房”,齐穗可以发誓当时LEO的脸黑得可怕。
要么就是干脆脏乱差到彻底,引导员也不放心二人住在那边。
等看到酒店前台面带微笑地示意他们要先出示身份证之后,齐穗才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今天晚上就要住在荒郊野岭了。
引导员擦擦脸上的汗,先是一顿赔礼道歉。原本厂房里是有像样的空宿舍可以暂住的,但是这段时间招揽了一批临时工,要在年中加急生产订单,这才导致现在尴尬的结果。
LEO抬手示意他不用道歉,
“没事,这也是我没考虑到的地方。”
他一个人尚且好说,只是身边跟了个女性,多多少少是不方便的。
齐穗递过自己的身份证,识别人脸之后前台递出两张房卡,一人一间豪华大床房。不是他俩不想住规格高的房间,而是这间酒店实在没有。
前台顿了顿,目光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LEO上上下下扫视个遍,才转头,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了然和令人不适的阿谀:
“这位小姐,要不你们合一间?我们楼顶还有一间套房,你们二人入住还可以再赠送一天的早餐券。”
合一间?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穗皱眉,从她手中抽出房卡和自己的身份证,婉拒了。
“不需要,办工作不需要多舒适,我也不想惊扰到领导。”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
一是强调自己只是来工作,和前台日常看到那些男男女女并不一样;二是提前说明身后的男人只是领导,不存在任何此层关系之外的状况。
齐穗给身后的LEO让开空间,抱臂等待他身份认证之后拿到房卡。男人礼貌屏退了前台想要帮他拎起行李箱的举动,继而走到齐穗身旁,轻松将二人的箱子一起拎起来,刷卡打开电梯。
空空荡荡的电梯房里,又是寂静的夜晚,就更没什么人了。
LEO的声音平淡地响起:
“不适应的话给你单独开一间套房,走我的账单报销。”
齐穗摇摇头说不用。
其实酒店环境不算差,又是连锁品牌。
她进屋之后检查一遍屋内情况,发现没什么太大问题,就准备换件衣服去洗澡。
原本拟定的差务日期是下周三。
但因为业务调整,临时需要齐穗和LEO二人提前出差。更糟糕的是,钱近父亲的生日宴就在下周周二,这也就是意味着她不仅要牺牲掉自己的周末,还要在回到本市之后第一时间以钱家儿媳的身份出席生日宴。
齐穗把行李整理一遍,摸索到空调遥控器之后将温度调低到23度,希望房间内的气温能尽快降低到一个令人舒适的地步。
她身体健康状况算不上好,人却贪凉,家里一到夏天的电费就蹭蹭蹭往上涨,都是因为她整夜都开着中央空调。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齐穗注意到自己房间的座机有未接入电话,她循着旁边的使用教程回拨回去,传来的是另一头男人凉而失真的嗓音。
“明天早上样厂九点半开工,我们尽量在八点半到,给他们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沟通一下。早上和下午就在样厂参观,假如有什么问题,直接提出来,大家互相磨合。”
九点半开工,八点半就要到,真是周扒皮。
不过她还是低低答应,“嗯,了解了。”
齐穗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有点冷。
LEO颔首。
又突然想到这是在打电话,无论如何动作都没办法顺着电流传输过去,只得轻轻咳一声,干脆利落地结束话题,
“嗯……早点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吗?提前和我说,早餐没有的话我提前预约一下。”
这时候的声音倒是很温柔。
只要不提及工作,LEO好像就会变得好相处一点。
但齐穗平常的早餐也只是随便煮个鸡蛋凑合,根本谈不上什么想吃不想吃的。
她便低声说自己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吃酒店里的早餐就足够。
得到电话那头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匆匆挂断电话,披着毛巾哒哒哒跑进卫生间里。
湿漉漉的发尾披在肩膀上,头顶还有远低于体温的凉风吹拂。只是坐在床头打电话的功夫,就把她肩背上的皮肤吹个冰凉,冷飕飕得打寒颤。
用吹风机吹了半天,直到发尾的头发摸上去不是**的,她才放下吹风机,抱着被子直接倒进柔软的床铺里。
一下,两下,三下,眼睛缓慢地眨,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思绪,怎么都拼不到一起去。
可是人却已经支撑不住了。
黑沉沉的梦乡侵袭齐穗的身体。
酒店隔音很一般,但此刻万籁俱寂,睡眠也变得轻而易举。
而另一边,戴着平光镜处理公司事务的LEO,在注意到一侧吹风筒停止工作之后,先是摘下眼镜,用指腹揉捏过带着明显涨意的眉间。
又将齐穗前两天交上来的、修正过的文件稿电子版打开看了一部分,标注出仍需要改正的地方,才闭合电脑去休息。
抗过敏药被他放在手心,像吃糖豆一样吞几颗,喉咙稍微咽一下,苦涩的药就吞进胃里。
喉头的黏膜处仍然有着若有若无的钝痛。
LEO从行李箱装的小药箱里翻出一瓶小小的消炎喷雾,是他前段时间被齐穗用止咳喷雾上过药后,又重新去药店购买的。
男人穿着深黑色的浴袍,站在卫生间的半身镜前,胸前捂得严严实实,并不喜欢暴露过多身体表面。从小到大,擅长过敏的身体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反应,这迫使他不得不每周准时准点去三次健身房,只是为了提高一些微薄的免疫力。
敏感而低阈值的身体适当运动是有些好处的。虽然健身的开始并非他自愿,但是运动到现在,身体确实好了很多,比大学时候动不动就请假回家强太多。
顺着他的衣领看进去,从耳后到左侧锁骨下方连成一片,是浅红色的一团云雾,表面还轻微浮起,隆起一层皮肉。
带着痒和痛,偏偏不能用手去抓,否则会更加严重。
男人眉眼深深。
消炎喷雾张开嘴巴,不甚温柔地喷在喉头的位置;而过敏的皮肤暂时还不能涂药,只能先尽量防止摩擦。
他狼狈地咳嗽两声,又害怕隔音功能差的房间会将他的声音暴露到隔壁。
说来奇怪。
明明是大差不差的药,明明手法是一样的,但是齐穗给他喷药时,偏偏就没这么难过。
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男人,脖颈通红,心里却比谁都明白,那是什么都无法代替的效用。
因为那是心理作用。
那双纤瘦白皙的手,掌握着他的神经。
当他被冰凉的指尖关闭口腔时,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了。
苦痛的药物润喉止咳,但带着凉意的手却明白地揭示他的不堪。
假若药物管用,他也不至于深夜如此狼狈地站在镜子面前,用消炎喷雾止住自己夜半的镇咳,叫自己不要去惊扰隔壁的女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脸。
心中暗啐。
向瑜,你真是疯得彻底。
再从迷迷糊糊的梦境里醒来的时候,齐穗感觉到一阵昏沉,坐在床边迷糊半天,头重脚轻到差点一头栽到地板上。
抬头便感觉凉风照着脸上呼呼地吹,她竟然一夜没关空调。
她急忙关掉空调,把身上的睡衣换成稍厚的针织开衫,顾不得身上轻微的不适,踩着拖鞋先洗脸刷牙。
条理清晰地先洗脸刷牙、后擦防晒补散粉,直到镜子里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得体之后,才换鞋走出房间。
她和LEO约好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在餐厅碰面。
齐穗几乎没准备什么东西,只带了用来记录的工具,放在小小的背包里,多余的东西一项没带。
坐在靠窗餐桌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朝咖啡杯里倒什么东西喝,再一靠近,齐穗闻到他杯子里散发的、热腾腾的豆浆香味,忍不住抿唇想笑。
哪有人用咖啡杯喝豆浆的,关键是这架势还挺能唬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是什么名品咖啡豆。
LEO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咖啡杯上,轻描淡写地解释:
“我不爱喝咖啡,也不能喝牛奶,只有豆浆偶尔能喝。”
知道了,娇气的花孔雀。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这日子过得真是要多苦有多苦。
齐穗在他对面坐下,花孔雀又换了一身漂亮衣服。
外勤显然就不能像平时那样,在办公室里穿成秀场模特,毕竟天气炎热很容易中暑,于是他刻意选择舒适简单的衣服。
只是顺着空荡荡的领口,能看到一片呈浅红色的皮肉,颜色不严重,碍于面积大就显得可怖。
齐穗一边剥水煮蛋一边问他:
“脖子上是过敏了吗?要不要涂点东西?”
LEO看着她剥完鸡蛋,平淡自然地把鸡蛋塞进自己嘴巴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问道:“我没带合适的药,不知道该涂点什么。”
齐穗咀嚼着尚带着温度的鸡蛋,想了想,
“我行李箱里带了皮炎平,等回来你拿去擦一点吧,应该会管用的。”
对面的LEO垂下眼眉,或许是晨起的原因,神色看起来竟然有种异常的乖巧。
他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齐穗吃完水煮蛋,对面的男人还在慢吞吞喝豆浆,但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似乎除了豆浆之外他什么都不打算吃。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才不到八点。
她问道:“你能吃鸡蛋吗?”
LEO抬头看着她起身的动作,点点头。
“行,那等一下。”
她重新拿回一颗鸡蛋,还多夹了两片全麦吐司。
伸手道:“我刚刚洗过手了。”
LEO的视线就落在她的手上,堪称专注,齐穗认为他可能是嫌弃自己的手不干净,于是专门解释一句。
鸡蛋被完整地剥下外皮,白嫩嫩的水煮蛋看起来相当有食欲。
齐穗朝LEO伸手,下一秒他就用小盅接过鸡蛋,吃相文雅。
“谢谢。”LEO矜持地坐直身体,浅灰色的薄衫贴肤度高,会把人衬托得文雅柔和。
总之就是那个公司里抓着别人的工作疏漏不放手的人是谁?反正不可能是眼前这位。
等到八点,齐穗扶着桌子站起来,脑袋里仍旧有些晕乎,但并不碍事。
其实她应该磕两颗退烧药再出门,但齐穗摇摇脑袋,觉得问题不大。
除去脸上一点微弱的红晕,其余的不适症状基本等同于没有。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属于那种脸上毛细血管分布密集的类型,所以干什么都不上脸。
不过LEO倒是在站定在她身旁后,率先问一句:
“你怎么了?”
昨天写了个主线二的大纲,还在思考二和三先写哪一个,其实我也很想写窝囊废型的男主,感觉也挺有意思的[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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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绿帽奴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