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山浸在靛蓝色的夜雾里,程发握着火折子蹲在鹰嘴岩下。岩缝里新结的蛛网泛着银光,昨日绑的草标被山风吹得只剩半截——这是第七回寻七星莲,沈冬咳出的血已从暗红转为乌黑。
"喀嚓。"
药锄凿在青石上的脆响惊飞夜枭。腐叶堆里突然窜出条花斑蛇,程发反手甩出柴刀,刀刃钉着蛇头没入树干。他抹了把颈间冷汗,忽然瞥见蛇尾缠着的幽蓝花瓣——正是七星莲被扯落的残瓣!
顺着蜿蜒的蛇迹摸到背阴处,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程发摸出沈冬绣的引路香囊,里头装着混了野蜂蜜的艾草灰。前世在消防队学的荧光粉制法,如今倒用来标记夜路。
幽蓝光点渐次亮起,岩壁上赫然垂着七盏"琉璃灯"。花苞形似宫灯,蕊心金斑恰如北斗,藤蔓缠绕处还挂着半幅破幡——"永昌九年,钦天监奉旨封存"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药锄刚碰到花茎,山风突然卷起腐叶。程发耳尖微动,俯身避开擦过后颈的冷箭。箭簇钉在岩壁上嗡嗡震颤,尾羽缠着的金线与沈冬补衣用的绣线一模一样。
"谁?!"他旋身掷出药锄,黑暗中传来金石相击的脆响。灰衣人从古松后转出,面具上凤首衔珠的纹样刺痛双眼——与沈冬后颈烫伤分毫不差。
"交出七星莲,留你全尸。"
灰衣人袖中滑出弯刀,刀刃映出程发凝重的脸。忽然瞥见对方腰间晃动的玉坠,那并蒂莲纹样竟与小石头昨日在溪边捡到的碎玉严丝合缝!
程发假意后退,靴跟故意碾碎枯枝。灰衣人挥刀劈来的刹那,岩顶突然滚落碎石——是他昨夜布置的落石机关。趁对方闪避,他翻身攀上七星莲藤蔓,指尖触到花茎的瞬间,整片山崖突然震颤。
腐朽的棺木从裂缝中滑出,鎏金棺椁上牡丹缠凤的绣纹刺痛双目。程发用柴刀撬开棺盖,腐气中竟滚出个织锦襁褓——褪色的布料上,双面绣的婴孩图样与沈冬孕期所绘如出一辙。
七星莲花汁滴入药碗时,沈冬正在噩梦中挣扎。十二岁的冬夜在脑海中翻涌,织造府的火光把绣线熔成金水。嬷嬷将他推进染缸的刹那,绣针还扎在指腹:"活下去...沈家就剩你了..."
"冬哥儿!"
程发的呼唤刺破梦魇。沈冬睁眼便见男人染血的衣袖,七星莲在他掌心绽成并蒂双生。孕痣突然灼痛如烙,金线自发缠住花茎,在两人腕间结成同心纹。
小石头举着碎玉冲进来:"阿麽看!和坏蛋身上的一样!"孩子指尖的并蒂莲纹让沈冬浑身剧震——这正是他娘亲的闺阁印记!
药碗突然炸裂,褐色的药汁在炕席上洇出诡异图腾。程发抱起发抖的孕夫,发现他后腰烫伤正在渗血——与棺中襁褓的牡丹纹渐渐重合。
晨雾漫进程家小院时,县令的轿子已堵在篱笆外。师爷捧着碎玉细细端详,忽然朝程发深揖到底:"此乃前朝长公主信物,敢问..."
"民夫捡的。"程发打断问询,余光瞥见沈冬将织锦襁褓塞进炕洞。小石头蹲在鸡窝旁喂雏鸟,颈间不知何时多了条金线编的护身符。
县令突然压低声音:"上月江南织造局走水,八十台提花机尽毁。"他展开卷轴,画中残存的缠枝纹竟与沈冬昨日绣的帕子别无二致,"圣上震怒,程郎君可知..."
话未说完,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灰衣人领着官兵围住院落,鎏金令牌在朝阳下刺目:"逆党沈氏余孽私藏禁物,格杀勿论!"
沈冬的金线在刀光中织成屏障,孕痣因催动异能渗出鲜血。程发抄起辣酱坛砸向官兵,茱萸粉迷了追兵的眼。混乱中他撞翻药炉,七星莲混着艾草燃起青烟——前世学的化学知识派上用场,迷烟成分竟与《千金方》记载的"七日醉"相同。
"从地窖走!"程发背起孕夫,发现小石头颈间护身符在发烫。穿过暗道时,金线突然牵引他们转向——当年救孙家小子的祠堂危墙下,竟藏着前朝修建的逃生密道。
密道石壁上突然浮现荧光,竟是七星莲花粉写的药方。沈冬抚过"双息结胎"的字样,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胎动。程发摸到他腹部诡异的凸起,那形状分明是块玉佩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