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洲的通讯器铃声响起时,他正以雪豹的形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粗壮的尾巴由于实在挤不上床,被主人安排垂去了地上。
原本尾巴的固定座位此刻正昏睡着一只拉长了两条腿的疲惫垂耳兔。毛茸茸的小东西正以板鸭趴的姿态团在雪豹胸口,陷在厚实的软毛中睡得口水都挂到了嘴角。
季洲本能闭着眼睛去摸索通讯器,却由于豹掌不如人手灵活一把给扫了下去。
听到通讯器落地的声音,季洲豹头猛抬,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昨天夜里江汀白被他折腾得实在受不了了,索性直接变回垂耳兔,让季洲无处施展。
季洲也知道见好就收,一下子把江汀白得罪狠了估计要当几个月的和尚,便也变回江汀白最爱的大型毛茸茸哄他,做好江医生的事后安抚以待可持续发展。
通讯器屏幕上的鲍金币闪个不停,季洲按住垂耳兔怕他滑落,变回人身捞起通讯器。
好熟悉的触感,好熟悉的圆兜兜毛绒屁股,就是伸在后面两条笔直的兔腿有点突兀,让季洲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等季洲再仔细回味,通讯器那头鲍金币便扯开了嗓门。
“老弟——”他叫起来:“你到底干了什么!”
“老兄昨天刚打算去带队支援你,OA走到一半就以消息不实为由被驳回了,然后给我们小组捉去关了一夜禁闭室,丫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早上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他絮絮叨叨把上司骂个不停,“我总感觉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发生了啥,OA也因为系统维护登不上了……工伤!一定是工伤!我要去申请报销医药费!”
“哦,对了,”他一通发泄后终于想起了正事:“我们领导找你,接你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了,中央军区有请。”
“也不知道我们领导抽什么风,非不让我去接你,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一天的老同事了,还给我以工作太久为由强行休假了,以前咋没见他对我这么好过……”鲍金币又叨叨了许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应该是他家人叫他吃早饭的声音,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季洲看了眼通讯器,裴乐还没消息传来。
他放下通讯器,转头认真仔细地给垂耳兔按摩伸出的腿。兔腿摸起来松松软软,放久了还能感受到血脉在手掌中汹涌澎拜。
一阵异样的悸动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从手心沿着臂膀一路冲到了季洲心口,季洲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心头一痒。
可能是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怕江汀白接下来几天肌肉胀痛,季神医还替他来来回回做了伸缩治疗,一下给江汀白直接酸醒了,他神经反射般地飞蹬了季洲一脚便快速从他手中抽回了腿。
原想警告他不准再作乱,无力的双腿却把这场惩罚演变为一种无声的奖赏,罪魁祸首季洲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让江汀白气不打一处来,鼓鼓的显得整只兔更圆了。
带着体温的兔爪,蹬到胳膊上还有皮毛包裹下骨骼的坚硬,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只稍稍搭了一下就再无踪影,残留的余温也很快只剩下了想象。
好爽好爽!
好圆好圆!
好可爱!好可爱!
季洲爽得发疯,恨不得把江汀白抱起来变态地从头到尾吸个遍、亲个遍、嘬个遍。
虽然他昨晚一件没落,但是不一样的形态不一样的风味,多来几次又如何呢?
他甚至想请求垂耳兔再给他来一下,但又怕江汀白真的生气,只得装作一副被惩罚到的样子,希望小兔子医生大兔兔不计小豹过。
江汀白真是怕了季洲了,他现在一动就觉得身体要散架,仿佛被一辆重型卡车碾了一遍,从腰部往下基本都没什么知觉。本以为变回垂耳兔就能逃过一劫,谁能想到季洲对着这样的他也能兽性大发。
“哼。”
垂耳兔长耳朵呼呼地扇着,扇到激动时还会拽拽地翘上去一只,看上去凶巴巴的很不好惹。
这是什么软萌小兔!
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兔子。
可是在哪里呢?
“起了。”
江汀白趁他恍神,干脆利落地一头钻进堆在旁边的被子,期间还不忘照着季洲的屁股来了一下。
可能这就是古人说的倾盖如故吧!季洲不再多想,转身去捉他的手:“你今天不是调休?”
“你怎么知道。”江汀白提起精神逗弄了他两下,最终还是选择乖乖束手就擒。
季洲把玩着战利品,懒洋洋地回答:“昨天看到排班表了。”
不得不说,医生的手就是修长优美,尽管指间与掌心因长期握手术刀而生了一层薄茧,手腕还泛着一圈青痕,却更衬得这双手像一件充满了故事的艺术品。
“你今天呢?”江汀白边问边想找件衣服让季洲套上,两人都这么坦诚相对,他真害怕一不小心又擦枪走火干上。
目之所及的地方,原本能穿的衣服都已在昨晚的鏖战中被撕成破烂了。
江汀白昨晚沉浸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比钻石还硬的**,不是说不喜欢,是确实害怕几天下不了床。
“昨天干了点坏事,今天被领导约谈了。”季洲老实交代,他既然想让江汀白学会依赖他,就不能总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让他因可知的未知担忧。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杨明远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保护好自己好吗?”他空出一只手顺了顺江汀白微翘的头发,“别让我担心。”
说完他又把江汀白理顺的头发揉乱:“如果觉得无聊,我送你去孟井家玩好不好,我听说他们俩好事将近了。”
江汀白觉得季洲像在诱骗小孩子,他摘下季洲不怀好意的手,婉拒道:“谢谢,暂时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我今天得去工厂看看,第一批货即将面市,经销商那里还有细节要对,关键节点不能出问题。”江汀白语调严肃,毕竟这条生产线关系到他母亲的性命,他总不能一直靠季洲卖房子解决。
“快去吧,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我自然也有我生存的手段。”他狠狠心将磨磨蹭蹭的季洲推下床。
季洲脚踏实地后回身端详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顶着一头乱毛一脸真诚注视着他的江汀白,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渐渐地真把江汀白当作了需要一直在他肚皮下躲避风雨的柔弱小白花。
一定是江汀白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
季洲迅速为自己找到了原因。
他心满意足地从衣柜里翻出成套的衣服给江汀白在床上放好,又将天女散花般的惨不忍睹逐一捡起,一路走一路收拾,直到看到浴室地面上那破碎的洗手台,挂着神秘微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季洲清理完可能会划伤脚的残渣碎屑,给案发现场拉了条警戒线就一通拾掇施施然上了中央军区的车。
临走前他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眼角点了颗非常不起眼的小痣。
车内开了双向防窥,司机见季洲乖乖上了车就缓缓升起了驾驶位和客座间的挡板。
挡板闭合的那一刻,隔绝了季洲同外界的一切感知,空间里只剩下换气口的嗡嗡声。
车辆七拐八绕驶出老小区,随后上了大道一路向中心城东疾驰。
季洲下车时便被当头套上了抑制颈环,中央军区的人蒙住他的头将他扒光检查了三轮,才带他去了目的地。
等他再次见到光明时,人是被固定在审讯室审讯椅上的。
审讯室是完全封闭的金属房间,室内温度被调得极高。座椅上方射下的一束强冷光刺得季洲几乎睁不开眼,正对面是一扇落地单向玻璃,能够让审讯者清晰观察疑犯的一举一动。
季洲坐在审讯椅上很久很久,久到他差点儿要以为那位领导忘了这回事,忘了他这个人了。
但这是在中央军区,在其中能占有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千年老狐狸,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季洲想起昨天联系裴乐的时候,这头黄毛老虎一脸得意地跟他炫耀说证据他全部提交给章元朝舰长了,章舰长说这种善后的小事用不到他裴乐出马,他会亲自接管这件事并且保证好季洲的安全的。
就在季洲还想再暗示他几句什么的时候,通讯器那头好像出现了卫川的声音,季洲只来得及说一句“空了联系他”就被裴乐无情地挂断了。后来他再打过去就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的时候,季洲是真得很佩服卫川的本事。
一个多月前,裴乐还跟他要了单人宿舍独自呆在里面黯然神伤、垂泪到天明,怎么问都死活不肯透露一个字。现在感觉就跟被卫川下了春药一样,突然爱得死去活来了。
卫川有这么大魅力吗?季洲疑惑,他怎么从来没发现?
不过这黄毛老虎一向恣意人生,爱好流连花丛,信念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目前在舰上人身安全就行,季洲倒不担心他会吃大亏。
雪豹兽人为儿子兄弟操碎了心,心思早已飞到了远征舰上。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炎热沉闷的审讯室中冷不丁响起一句不容置疑的威严男声。
看来是终于想到他了,季洲回神。
“报告长官!本次行动严格遵照上级指示,已查明季氏医院半兽人患者失踪案是有人刻意为之,但由于客观原因,目前仍未找到该名失踪人员,推断该名人员应被犯罪分子成功转移。”
“我原本以为你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你是真明白啊……”男声感叹道。
“不过你的调查方向错得太离谱了,”他可惜道,“那名失踪的半兽人是被季氏医院的职工利用职务之便绑架,妄图借此向半兽人所在家族勒索钱财。今天清晨我们的士兵已经成功解救了人质并安全送还家属手中,受害人家属均对我们中央军区的有力行动和警方的侦破速度表达了深深的感激。”
他好像喝了口茶:“季氏因监管员工不力,涉事医院将于今日被查封整改,季氏集团旗下中心城所有医院将被收回营业执照、发放红牌禁令,均不得再继续开立,季氏集团应于十日内做好清退工作……”
“你觉得怎么样?季大少。”男声问。
“不怎么样。”季洲沉声。
男声气定神闲,不容季洲反驳:“不怎么样也还是这样。”
中央军区的强硬态度胆大妄为得超出季洲的想象。
一场针对季氏蓄谋已久的围剿,确实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既然反抗无效,季洲便不再作声。
“很可惜,我其实并不想清洗你的记忆。”男声继续:“你知道的,现在记忆清洗手术还没有那么成熟,难免会让大脑受到那么一点点的损伤。”
“鲍金币一个原本就靠老婆上位的蠢蛋兽人再笨点也没什么大碍,但是你……我多少还是惜才的。”他吹了吹杯中的茶,一口饮尽:“鉴于你对国家级宝藏杨明远教授实施了不理智的伤害行为,动机、情节恶劣。国有国法,军也有军规,中央军区经多方研讨决定对你进行辐能改造。”
审讯椅后伸出数只机械臂固定住了季洲的脑袋,主手术臂已开始滋滋充能。
不多时,主手术臂完成充能,分叉出两条辅助手分别抵上了雪豹脑袋两侧,准备开始手术。
“刀下留人!元帅!”
章元朝撞开了外间的那道门,高声呼道:“我方不同意!”他不等男声回答就直接冲上去按下了停止键。
“章元朝?”元帅似乎很吃惊,他没料到章元朝会出现在这里,“你远征舰要造反?”
“并无此意,阿诺德元帅。”章元朝挡在控制台前,不让元帅接近控制台:“季洲是我远征舰的士兵,不劳烦中央军动手。”
“章元朝啊章元朝,”章元朝的无赖行为令阿诺德无语:“当初季大少下凡也是你远征舰同意的,现在你又来和我拿乔。”
章元朝从空间钮里拿出一个小磁盘,恳求道:“这是本次行动全程记录的原件,用它来换季洲,我用远征舰长的职务发誓,这件事绝不会泄露。”
“哦?还有记录?”阿诺德明显来了兴致:“小看你了季大少,诡计多端啊。”
“要是我把你们三一起留下呢?”他提议。
“阿诺德元帅,我远征舰虽远离权力中心,但并非软弱可欺之辈。”章元朝分毫不让。
“哈哈,”阿诺德向章元朝伸出手:“别紧张,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他拿到磁盘,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恩赦似的放章元朝进去带走季洲。
“季洲,以后做事前想想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新婚伴侣、自己未来的孩子,你能永远护住他们吗?”阿诺德望着二人离去的背景,高高在上指教道。
直至离了中央军区,章元朝才开口关心了季洲第一句话:“感觉怎么样?”
“桑拿房效果不错。”
季洲回答。
豹豹虽然没有宽大的羽翼,但有柔软的肚皮,兔兔难过的时候,可以埋进来哭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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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