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日记 第9章 重逢

意外的重逢与清晨的迷局

孟轻舟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酸掉了。怀里的江卿雪像一滩被晒化了的棉花糖，浑身滚烫，还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嘴里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她一只手费力地托着江卿雪的屁股，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不断蠕动的小火炉，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卿雪宝宝，你别乱动啊，再动我真的要抱不住你了！”孟轻舟咬牙切齿地说，语气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无奈。她正想弯腰把江卿雪暂时放到旁边的卡座上，让她先靠一会儿缓一缓，眼前却突然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笼罩了她们。

孟轻舟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站在面前。她身材高挑，比孟轻舟还要高出小半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利落地挽成一个低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清晰、弧度优美的下颌。女人的五官非常立体，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像是盛满了寒星，此刻正淡淡地看着她们，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还没等孟轻舟反应过来，问出“你是谁”三个字，那女人已经伸出手臂，动作干脆利落又不失轻柔地从她怀里接过了江卿雪。

“你——”孟轻舟一惊，下意识地想把人抢回来，手都伸出去了，却看到了让她愣住的一幕。

原本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极不安分的江卿雪，被那个陌生女人抱住后，像是突然找到了最舒适的港湾，身体瞬间就软了下来，不再挣扎。她的头轻轻靠在女人的颈窝里，鼻尖蹭了蹭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一样，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竟然就那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孟轻舟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她认识江卿雪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依赖。

这时，那个陌生女人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中带着一丝磁性，很好听：“谢谢你照顾她。”她的目光在孟轻舟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就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江卿雪，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融化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孟轻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眼神，这个女人对卿雪的态度……还有卿雪刚才那反常的反应……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名字，猛地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郑俞熙？！

她怎么会在这里？！

孟轻舟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当初有多心疼江卿雪因为这个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就有多不待见眼前这个人。她往前一步，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护崽”的姿态：“郑俞熙？你怎么回来了？”语气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把卿雪还给我！”

郑俞熙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她现在需要休息。”

“我知道她需要休息！但轮不到你照顾她！”孟轻舟不依不饶，“你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把她丢下不管，现在凭什么回来？凭什么碰她？”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卡座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郑俞熙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是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她没有和孟轻舟争辩，只是低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对怀里的江卿雪说：“卿雪，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江卿雪的身体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样，然后伸出胳膊，软软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嘴里还发出了“唔唔”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看到这一幕，孟轻舟气得差点跳起来。她伸手想去拉江卿雪的胳膊，想把她从郑俞熙怀里拽出来，却被郑俞熙一个眼神制止了。

郑俞熙的眼神很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别碰她，她现在很不舒服。”

“我碰我自己的朋友，关你什么事？！”孟轻舟虽然心里有点发怵，但为了江卿雪，还是硬着头皮顶了回去。

“她现在需要安静。”郑俞熙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送她回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走。”

孟轻舟看着怀里江卿雪那副完全依赖郑俞熙的样子，又看了看郑俞熙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天人交战。她确实不放心让江卿雪和这个“前科累累”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但看江卿雪的样子，显然是不愿意离开郑俞熙的怀抱的。她要是再强行拉扯，反而会让卿雪不舒服。

权衡再三，孟轻舟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郑俞熙一眼：“好！我跟你一起走！但我警告你，郑俞熙，你最好别对卿雪动手动脚，不然我饶不了你！”

郑俞熙没有理会她的警告，只是低头，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抱着江卿雪的姿势，让她更舒服一些，然后转身朝酒吧门口走去。孟轻舟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的小炸毛猫。

走出酒吧大门，夜晚的凉风吹了过来，带着一丝秋天的萧瑟。江卿雪似乎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往郑俞熙怀里又钻了钻。郑俞熙立刻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江卿雪的身上，然后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孟轻舟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电灯泡，还是瓦数超大的那种。

郑俞熙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不远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她打开后座车门，小心翼翼地将江卿雪放了进去，还细心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才绕到驾驶座那边坐了进去。孟轻舟也赶紧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警惕地观察着后座的情况。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江卿雪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脸依旧红红的，呼吸均匀，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但偶尔会无意识地嘟囔一句“郑俞熙”，或者“不要走”。

郑俞熙通过车内的后视镜，静静地看着后座的人，眼神复杂难辨。有失而复得的欣喜，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她的手指轻轻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

“喝醉酒的小朋友，”郑俞熙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梦，“你家在哪？”

江卿雪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小嘴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唔……枫叶……大厦……1901……”

郑俞熙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枫叶大厦1901，对吗？”

江卿雪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往旁边偏了偏，继续睡了过去。

孟轻舟坐在副驾驶，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更加郁闷了。她还以为江卿雪早就把郑俞熙忘了，没想到连家的地址都记得这么清楚，喝醉酒了都能说出来。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觉得自家的小白菜，好像要被那棵曾经跑掉的“歪脖子树”重新拱回去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枫叶大厦楼下。郑俞熙先下了车，然后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江卿雪抱了出来。孟轻舟也赶紧跟着下了车，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走进了大厦的电梯。

电梯里，郑俞熙抱着江卿雪，靠在角落里。江卿雪似乎是被电梯的失重感弄醒了一点，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然后伸出小手，摸了摸郑俞熙的脸，嘴里喃喃地说：“郑俞熙……是你吗？”

“是我，”郑俞熙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在。”

“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江卿雪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心都碎了。

“不走了，”郑俞熙的声音有些沙哑，“再也不走了。”

站在旁边的孟轻舟，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一个局外人，根本插不上话。她甚至有点后悔跟过来了，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电梯到了19楼。郑俞熙抱着江卿雪走出电梯，来到1901号房门口。她转过头，看向孟轻舟：“你有钥匙吗？”

孟轻舟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去过她家。”她心里其实有点惊讶，没想到郑俞熙竟然会问她要钥匙，难道她以为她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郑俞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再次对怀里的江卿雪柔声问道：“卿雪，密码呢？家门的密码是什么？”

江卿雪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闭着眼睛，小嘴嘟囔着，说了一串数字：“唔……唔……520……zyx……”

郑俞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520，是“我爱你”的谐音，而zyx，是她名字“郑俞熙”的首字母缩写。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然后伸出手指，在密码锁上按了“520999”——她猜，后面的“zyx”应该是用九宫格键盘上对应的数字代替的，Z在9，Y在9，X也在9。

“嘀——”密码锁应声而开。

郑俞熙推开门，抱着江卿雪走了进去。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大致轮廓。她凭着感觉，摸索着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郑俞熙小心翼翼地将江卿雪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然后轻轻为她脱掉鞋子和外套，盖好被子。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江卿雪的睡颜，眼神温柔而专注。

孟轻舟跟在后面，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一些。她能看出来，郑俞熙是真的很在乎卿雪，那种眼神，不是装出来的。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当年的事情对卿雪伤害太大了。

“我去给她倒杯水。”郑俞熙站起身，轻声对孟轻舟说，然后转身走出了卧室。

孟轻舟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江卿雪红红的小脸，心里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给江卿雪的妈妈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卿雪喝多了，已经安全到家了，让她不用担心。

没过多久，郑俞熙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她坐在床边，想叫醒江卿雪喝水，却发现江卿雪睡得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她皱了皱眉，又转身走出了卧室，这次是去了厨房。

孟轻舟好奇地跟了过去，只见郑俞熙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柠檬、蜂蜜和姜片，然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小锅，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你在做什么？”孟轻舟忍不住问道。

“醒酒汤。”郑俞熙头也不抬地回答，动作熟练地将姜片和水倒进锅里，“她喝了不少酒，不喝点醒酒汤，明天早上会头疼。”

孟轻舟愣了一下，没想到郑俞熙还会做这个。她看着郑俞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的想法又复杂了几分。这个女人，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淡淡的姜枣和柠檬的香气。郑俞熙将熬好的醒酒汤过滤掉残渣，倒进一个小碗里，放凉了一些，然后端着碗走进了卧室。

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江卿雪，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勺醒酒汤，递到她的嘴边。“卿雪，喝点汤，会舒服一点。”

江卿雪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张开嘴，喝了一口汤。汤的味道有点辣，又有点甜，还有柠檬的清香。她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但还是乖乖地咽了下去。

郑俞熙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孟轻舟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真的很多余。她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卧室里的安静：“那个……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看卿雪。”

郑俞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孟轻舟“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卧室里的灯光很暗，郑俞熙依旧坐在床边，温柔地喂着江卿雪喝醒酒汤，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卧室里，郑俞熙终于喂江卿雪喝完了醒酒汤。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正想把江卿雪放平躺好，却发现江卿雪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不要……走……”江卿雪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依赖。

郑俞熙的心瞬间就软了。她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江卿雪的手，柔声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江卿雪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抓着她衣角的手松了一些，但还是不肯完全放开。她的身体往郑俞熙身边挪了挪，然后伸出胳膊，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郑俞熙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脱掉鞋子，躺在了江卿雪的身边，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她轻轻抚摸着江卿雪柔软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低声说：“卿雪，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江卿雪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温柔，在她怀里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唔”声，然后就彻底睡熟了。

郑俞熙抱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睡。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愧疚的是当年自己的自私和懦弱，伤害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感激的是，她还能有机会回来，还能再见到卿雪，还能被她这样依赖着。

不知过了多久，郑俞熙才渐渐睡去。她的手臂一直紧紧地抱着江卿雪，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了卧室里，洒在江卿雪的脸上。江卿雪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

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慢慢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帘……这里是她的家，没错。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身上这么……冷？

江卿雪低头一看，瞬间愣住了。

她身上竟然什么都没穿！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她赶紧拉过被子，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慌。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光着身子睡在自己床上？

她努力地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她记得去机场接了小舟，然后被小舟拉去了酒吧，还喝了一杯叫“长岛冰茶”的酒……后面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难道是小舟帮她换的衣服？可是小舟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她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了，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被子动了一下。

江卿雪的心猛地一跳，僵硬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她的身边，背对着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优美的肩线。这个背影……好熟悉。

是谁？

江卿雪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女人的肩膀。

那个女人缓缓地转了过来。

当看到那张脸时，江卿雪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嘴巴也张得圆圆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郑俞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