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晚,天微微亮的时候总算停了,江伊她们收拾好下楼,外面吵嚷一片。
出去一看,两个陌生男人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江伊乐了,什么情况?
她向来喜欢凑热闹,于是拉了旁边的店小二打听了一番,原来这是两个贼,大半夜不睡觉偷东西不成反过来还要去杀人!
江伊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三百六十行干什么不行,非要去偷盗当杀人犯?!
无耻之徒!
“咦,姑娘不知道吗?这两个人就是你的同伴抓住的,这才免了伤人性命。”
闻言,江伊愣了愣。
她的同伴?莫非是贺凛他们?
“那个,方便问一下他们偷的是谁的东西呀?”
“哦,就是昨天姑娘让出房间的那祖孙两人。”
江伊嘶了一声:“太可恶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人家一老一小多不容易,这两个败类不仅去偷人家的东西,还要杀人家,着实可恶!可恨!
店小二附和道:“可不是,不过他们是南疆人,不能按照大梁的律法处置,要送回南疆,让他们自己人处置。”
上官慕雅说道:“这怎么行,万一他们在南疆那边有自己人相互包庇怎么办?岂非委屈了被劫的老人和小姑娘。”
“这……应该不会吧,听闻南疆大族长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想必应该会秉公处理,咱也不清楚他们那边的规矩。”
正说着,那名老人和小姑娘从客栈后面出来了。
上空突然出现一只大鸟,盘旋着俯冲下来,径直落在女孩臂膀之上,她眉眼弯弯,笑着抚了抚大鸟的羽毛,扭头对老人说了句什么,随后便朝江伊她们这边走来。
“姐姐。”
江伊和上官慕雅吓得直往后退,她臂膀上的大鸟竟然是一只黑鹰!
见此情景,她咧嘴笑了:“姐姐别怕,它是我的好朋友阿木戾,不会伤害你们的。”
江伊干笑两声:“哈哈,这样啊!不、不沉吗?你还挺有劲的……”
那黑鹰少说也有十几公斤,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竟能单手抬臂托举这么长时间,可见其臂力惊人,一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
“阿木戾还小呢,不沉。”
“听说昨天夜里你们房间进贼了,没有受伤吧?”
“多谢姐姐关心,我和阿爷并未受伤。姐姐,我叫卓玛,你叫什么名字?”
江伊笑笑:“我叫江伊。”
卓玛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像是一池干净见底的湖水。
“是一个的一吗?”
“不是,是人尹的伊。”
“哦,我知道了,是伊人的伊,对不对姐姐?”
“对。”
卓玛甜甜一笑。
不远处来了几个人,各个手持玛尼轮(转经筒),身着黑色暗纹袍服,他们走来依次向卓玛的阿爷和卓玛行礼,嘴里说着外地人听不懂的方言,看得出这些人对卓玛和老者很是恭敬。
卓玛用南疆人的语言回了几句,紧接着便见他们齐整整地站在那两个贼身边,自觉排成一排,闭上双眼开始转动玛尼轮,嘴里念念有词,尽是听不懂的话。
那两个贼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嘴里塞了一块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奇怪的是,他们皆用恐惧的眼神望向卓玛,双腿止不住地打颤,鼻涕眼泪齐流,看起来可怜极了。
大家纷纷猜测,他们应该是想求得卓玛的原谅,但为什么给人一种害怕的感觉呢?
下一秒,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卓玛手臂上的阿木戾振翅而飞,两只翅膀展开足有超过一米的长度,盘旋在半空长鸣一声,山谷里回响着它尖锐的鸣叫,骇人心神。
阿木戾扇动翅膀直朝那两名男子猛冲过去,利爪划破他们的眼睛,鲜血顿时飞溅一地,由于两人的嘴巴被堵着,所以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溢出闷闷的呜咽,虽不比惨叫凄厉,但听起来仿佛更加痛苦了……
这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
江伊和上官慕雅她们三个更是直接喊叫出来,连连后退。
贺凛与齐俊煦、尹昭柏他们在后院听到声响,连忙跑来察看,不曾想见到的却是这样血淋淋的画面,当即皱紧了眉头。
卓玛笑道:“姐姐,你们别害怕,没事的,阿木戾只惩罚坏人。”
阿木戾歪了歪脑袋看向江伊她们那边,一双鹰眼和尖喙锐利无比,好似下一幕就能冲来把人的眼睛啄掉一样。
卓玛见她们害怕,对阿木戾低声念叨几句,它扭头轻啄两下羽毛,张开翅膀飞向远处的天际。
贺凛问:“你能与它沟通?”
“阿木戾与我一同长大,为何不能与它沟通?”
卓玛双手背后,俏皮地歪头一笑,模样很是天真可爱,可她对阿木戾下达的指令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身上有着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残忍。
可是当天真和残忍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是一个小女孩,那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贺凛说话的时候,卓玛的阿爷一直盯着他瞧,神色极其复杂,尽管他的一双白瞳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位哥哥,昨夜还未来得及向你们道谢,卓玛在这里谢谢你们救了我和阿爷。”
贺凛却道:“不必客气,即使没有我们,他们两个依然伤不到你们,难道不是吗?”
卓玛嘻嘻一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哥哥,你们是要去南疆的吧?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说罢,卓玛搀扶着她阿爷经过江伊身边的时候,她十分有礼貌地冲几人点了下头,手持玛尼轮的几个南疆人带着被阿木戾抓伤眼睛的俩人一同走了。
贺凛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不是一般人。”
江伊认同道:“可不是,这小卓玛看着年纪小,没想到还有训鹰的本领呢。”
“你说她叫什么?”
“卓玛啊。”
贺凛与尹昭柏对视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齐俊煦说:“卓玛在南疆那边是‘神女’的意思。”
江伊张大了嘴巴:“啥?神女?!”
……
进入南疆后,气氛明显感觉不对了。
山谷里雾气弥漫,周遭有很多高大青葱的树木,脚踩在枯叶上发出阵阵脆响,还要警惕藏匿在下面的蛇虫鼠蚁,简直提心吊胆。
因为入谷马车难行,所以大家是徒步走进来的。
刚进来的时候夏织不小心踩到一条细长的黑蛇,一蹦三尺高吱哇乱叫,险些吓晕过去,上官慕雅曾被毒蛇咬过,心里对这种“长辣条”也有阴影,闭上眼睛跟着夏织一起大叫。
江伊见她们两个乱喊乱叫,还以为撞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低头去寻,结果与那条黑蛇来了个眼对眼,仅差一步距离就踩人家头上了,吓得她直接跳到了贺凛身上。
贺凛一阵无言以对,单手抱她,另一只手用剑柄迅速将蛇挑飞,落在了十几米距离开外的一棵大树上。
“下来。”
“我不……不下,有蛇!”
“赶走了。”
江伊双臂紧紧环着贺凛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地上果然没有刚才那条黑蛇了,她闭上眼睛狠狠松了口气,从贺凛身上跳下来。
齐俊煦忍不住调侃道:“早说让你们在客栈等着,结果呢?现在还得抽空保护你们……”
“你什么意思啊齐俊煦?谁要你保护了?先保护好你自己再说吧!贺凛找解药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来了!不然怎么放心。”
“好了,来都来了,继续往里面走吧。”
江伊附和:“就是!来都来了,哪有半路回去的道理。”
贺凛把江伊拉到里侧,说:“你们三个走中间,有什么情况也好应对。”
这时顾子羽和单彦之从前方探路回来了。
“公子,前面不远处就是进入南疆的山口了。”
“嗯,走吧。”
本以为越往里走迷雾会越大,没想到后面却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了,想来这山谷中的迷雾应该只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走到一处狭窄的山口处时,前面便是一个死胡同无路可走了,四周布满了翠绿的藤蔓,藤蔓后面隐约可见泄露出来的些许天光。
江伊瞪大眼睛眨了又眨,指着那面墙问:“顾子羽,你没搞错吧?这,入口在哪呢?这么小的一个缝隙,你确定能挤过去,就算你们这些习武的人会传说中的缩骨功应该也挤不过去的吧?”
尹昭柏嘴角噙笑,否认:“我可不会缩骨功,也挤不进去,贺凛,你行吗?”
贺凛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尹昭柏扭头又问:“二殿下呢?”
齐俊煦嗤笑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尹昭柏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上官慕雅上前两步仔细观察了一下,说:“你们看这地上的痕迹,我想应该是有机关的吧。”
果真如她所言,缝隙两旁有许多枯枝落叶,唯独中间极少,且地面上有重物挪向两侧挪移过的痕迹,如果没有机关,紧靠人力搬开的话也不太可能,就算南疆人与世隔绝不喜外出,那也总不能每次出远门都靠一身蛮力把这堪比几米高的大石头挪开吧,所以机关不一定就藏在哪个角落!
“诶,顾子羽、单彦之,刚才你们找到这个山口的时候肯定也发现了吧?不然我们怎么进去?”
顾子羽弯了弯眼睛,“少夫人猜的不错,这山口处的确有一个机关,打开机关便可进入南疆了。”
“那你赶快啊。”
顾子羽看了看贺凛,笑道:“少夫人别急,这个机关并不是在外面打开的。”
“不是在外面,那就是从里面开的咯?”
他点了下头。
不等顾子羽开口,霎时间,山门重重朝两侧开始移动,天光逐渐变大,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仔细听还有脚步声响,来的人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