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那人回来,江伊心里的火蹭蹭往上涨,正欲发作的时候,那名守卫终于来了,身后还领着一个男人,江伊见过他,是跟在齐俊煦身边的侍从。
“小姐,凛公子,昭柏大人,我家殿下有请。”
江伊呲着的牙一下子收了回去,指了指自己,问:“我呢?”
侍从面露难色:“这……抱歉江姑娘。”
江伊反应过来了,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
好啊!齐俊煦这家伙居然不让她上去!
“我偏进!走开!”
侍从跟堵墙一样,纹丝不动、寸步不让,任凭江伊怎么吵闹。
“江姑娘,请你不要为难我。”
贺凛上前一步,双目冷冷盯着他,重复了一遍:“让开。”
侍从抿紧了嘴。
此时,上官慕雅开口了:“风禾,江姑娘是同我们一起来的,况且她是凛公子的夫人,你不可无礼。”
“是,小姐。”
“表哥那边我会向他解释,先让江姑娘上去吧。”
风禾略一思索,终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请。”
上官慕雅轻柔地牵上江伊的手,眉眼温柔:“江伊,我们进去吧。”
江伊点了下头,心道,这年头还是上面有关系的好啊!办事容易多了。
到了顶层,上面却只有齐俊煦一个人,哪里像是宴客的样子,不过桌子上的吃食点心倒是不错。
突然,江伊福至心灵,扭头看了看她身边的人,莫非今晚齐俊煦要宴的客就是他们三个?
好吧,这样一想,她确实不在邀请之列。
齐俊煦形单影只的背对众人,手里拎了一个白玉酒瓶,面朝视野开阔的京城夜色,下面汇聚了点点万家灯火,形成燎原之势,一路延伸至城外,放眼望去煞是好看。
不愧是京城最高楼,俯瞰的就是远哈。
上官慕雅率先抬腿朝他走了过去,开口轻唤了他一声:“表哥……”
齐俊煦听到这声表哥,终于转身了。
“慕雅。”
上官慕雅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表哥,我爹他……”
齐俊煦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好了慕雅,别伤心了,舅舅走的时候没有太大痛苦,临走前舅舅叮嘱我,让我照顾好你,我母妃也说了,让你进宫和她一起生活,将来等到合适的机会给你选一位好夫婿,求我父皇为你们赐婚,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尹昭柏不易察觉地上前一步,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上官慕雅擦了擦眼泪,沉默着摇摇头。
“慕雅!”
齐俊煦幽幽抬眸看了这边的尹昭柏一眼,意味不明。
“舅舅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让我和母妃如何放心。更何况,我听说这些日子你和尹昭柏在一起,若是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话。”
“表哥,你替我谢谢姑姑,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不想再麻烦你和姑姑了。”
“我们是一家人,这怎么会是麻烦呢,再说了,舅舅他……”
上官慕雅仰头看向他,两只大眼睛里泛着泪光,问:“我爹爹他怎么了?”
齐俊煦抿了抿嘴,说:“舅舅他让我照顾好你,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舅舅。”
上官慕雅仍旧坚持摇了摇头,她不想进宫,虽说有贵妃娘娘和齐俊煦的庇佑,可她还是不想去。
一是不想,二是不能。
她是罪臣之女,能得到陛下的赦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倘若她进宫生活的话,每每陛下看见她,难免会想起他们家企图造反一事,时间一长,恐怕陛下也会对贵妃娘娘和齐俊煦有所怀疑,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齐俊煦见她异常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他表妹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就算他再怎么不同意,他也不能强行把人绑进宫里。
“既然你不愿进宫,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你该不会还想继续跟他在一起吧?”
齐俊煦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尹昭柏看了看眼前那道单薄瘦弱的背影,走过在他身旁站定。
“二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发誓不会害她,相反,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照顾保护她一辈子。”
齐俊煦冷笑一声:“照顾保护她一辈子?昭柏大人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当初是谁隐瞒身份潜入丞相府的,慕雅生性单纯,一向不会对别人有所防备,如今丞相府已倒,你还跟在她身边干什么?别告诉本王你看上她了!”
闻言,尹昭柏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齐俊煦说的是事实,当初他确实利用了上官慕雅进丞相府,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从未伤她分毫,至于上官德惠,那是他咎由自取,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他对上官慕雅心怀愧疚。
利用是真,喜欢也不是假的。
齐俊煦眯了眯眼睛,质问:“尹昭柏,你有什么脸喜欢本王的表妹?我警告你,以后你给我离她远点!”
“我……”
谁曾想齐俊煦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眼神一凛,迅速将上官慕雅护到自己身后,手里的酒瓶随之砸向尹昭柏。
尹昭柏出于本能反应,微微侧身躲避开来,酒瓶砸落在地上顿时爆裂,酒水洒了一地。
此情此景吓了江伊一大跳,正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动起手来了呢。
“表哥,别打了!”
“表哥!”
“……”
上官慕雅根本劝不住,只见齐俊煦招招狠戾,直取尹昭柏的咽喉,拳头像砖头一样砸在他身上。
不管怎么说齐俊煦也是龙子皇孙,尹昭柏身为臣下不好与他动手,只能勉强躲避拆解他的招式,吃了不少亏。
他们这边打得热闹,反观江伊和贺凛像过路的吃瓜群众似的,双手抱臂看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上去拉架劝架的意思。
江伊偷偷拽了下贺凛的衣袖,凑近他低声询问:“诶,贺凛,你不上去你兄弟一把吗?”
说完之后,江伊方才察觉自己说的“兄弟”,好像没个准确的范围。
齐俊煦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尹昭柏是出生入死的义气兄弟。
上去帮谁确实是个难题。
不过好在贺凛并没有动手的架势,就这么静静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后来齐俊煦的侍从听到动静上楼的时候,他倒是出手阻拦了一下。
这么看来,贺凛还是比较偏向义气的嘛。
“你们别打了!表哥!”
上官慕雅知道齐俊煦在故意发难,于是看准时机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表哥,我求你,不要再打了!”
“啊——”
没想到齐俊煦挣脱时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子就将上官慕雅给甩到了地上,疼得她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尹昭柏余光瞥见她摔倒在地上,瞳孔紧缩了下,分心望向上官慕雅,硬生生接了齐俊煦一拳,忍不住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踉跄几步。
“慕雅!”江伊跑过去扶起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啊?”
“没事。”
齐俊煦听到上官慕雅没事,握拳就朝尹昭柏脸上挥过去,只不过没打到人,中间被贺凛接住了他的拳头。
贺凛微微蹙眉:“够了!”
齐俊煦见阻拦的人是他,轻哼一声,这才罢休收回自己的手。
“喂!齐俊煦!你抽疯啦?干什么一言不发就打人?你是皇子了不起啊!”
“江伊?谁让你上来的?”
“我……你管我?我想上就上!”
“哼。”
“哼什么哼?你打人还有理了?就算你是慕雅的表哥,你也要尊重人家当事人的意见吧!她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上官慕雅几步跑过去,双手紧紧握上齐俊煦的手臂,眼尾红红的,泛着明亮的光芒。
“表哥,我求你不要再打了。我爹爹的事不能全怪在他身上。”
“慕雅,你怎么这么傻,这个人接近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上官慕雅沉默着,兀自摇了摇头。
禹凌阁身为陛下的鹰爪,为陛下办事,尹昭柏只是听命行事,如果她爹没有做出糊涂事,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虽痛心难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昭柏,不,昭柏大人,我表哥方才有点冲动,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尹昭柏身形一动,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
只听上官慕雅继续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我们便再无瓜葛了……”
“小姐,我……”
江伊在心里嘶了一声,看样子不妙啊!
正想着,她与贺凛对视上了。
贺凛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江伊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要她去说和说和呢,想想也是,尹昭柏这个嘴,等他解释清楚,恐怕上官慕雅早跑了。
“咳咳,要不这样吧,这段时间慕雅就先和我住一起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包括贺凛。
“看,看什么?我认真的!我邀请一个朋友来家里玩有什么问题吗诸位?”
江伊说着挎上上官慕雅的胳膊肘,笑嘻嘻地问:“慕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来陪我吧,咱俩也好有个伴。”
“这不好吧。”
“哎呀,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说定了,而且过几天我和贺凛准备去南疆了,你也一起啊,出去逛逛嘛,就权当放松心情了。”
“南疆?”
江伊点头:“嗯哼。”
齐俊煦抬眸瞥向贺凛,开口问道:“你准备亲自去南疆找解药?”
贺凛回视他:“这还要多谢二殿下。”
齐俊煦移开视线:“没什么,就算没有我,你早晚有一天也会查到线索,倒不如还你这个人情。”
上官慕雅听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来回看了看几人,解药?什么解药?
江伊则是对尹昭柏挑了挑眉,帮他把人留下了,看他怎么感谢吧。
此时外面传来热闹欢呼的声音,几人不约而同地走近栏杆低头一看。
下面全是跟随花灯游行的队伍,其中领头的是一个体型颇为庞大的龙形花灯,至少被几十个人同时托举着,一路浩浩荡荡的从城东走到城西,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延伸至看不见的尽头……
与此同时,京城的上空霎时亮如白昼,五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楼阁上众人的脸庞,一扫先前不愉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