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一行人刚走,环儿强撑的勇气瞬间泄了干净,腿一软,带着哭腔问:“小姐,三天……五百两,我们上哪儿去弄啊?刚才那位公子,看着就不是普通人,万一咱们的新菜他不满意……”
唐玉扶住小丫鬟颤抖的肩膀,语气沉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环儿,我们没有退路。现在,只能相信我们自己,还有……它。”
她的目光投向角落那几盆被细心遮盖的黄豆。
环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满眼都是茫然和不信:“小姐,您是说……那些豆子?豆子能做什么呀?煮豆饭还是磨豆粉?这些都太普通了,满大街都是,怎么可能值五百两?”
【小丫鬟不信邪了哈哈。】
【坐等豆芽出世,震惊古人!】
【主播快给她露一手!】
弹幕适时地飘过,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唐玉没有多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坚定的小臂:“去把后院那口小石磨洗干净。另外,看看家里还有没有石膏,或者……盐卤。”
记忆里,这个时代似乎已有最简单的豆腐,但工艺粗糙,并未普及。而豆芽,更是闻所未闻。
环儿虽满心疑惑,但对小姐的命令已有了本能的服从。她用力点点头,小跑着去准备了。
接下来的三天,“百味斋”紧闭大门,谢绝了一切窥探和好奇。
门内,主仆二人几乎是不眠不休。
唐玉严格按照弹幕的指导,精心照料着那几盆豆子。控制温度,定时淋水,确保避光。她自己也觉得奇妙,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指点”,竟然如此详尽和可靠。
同时,她也开始试验制作豆腐。泡豆,磨浆,过滤……每一个步骤都亲力亲为。
环儿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看着豆子发出小小的、白嫩的芽尖时的惊讶,再到帮着唐玉推动沉重石磨时的咬牙坚持,心态悄然转变。
“小姐,您……您怎么懂这些的?”环儿看着木盆里日渐生长的、水灵灵的白色豆芽,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和她认知里发霉的豆子完全不同!
唐玉手上动作不停,将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或许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吧。”
她无法解释弹幕的存在,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神灵启示或临危开窍。
环儿立刻信了,眼圈一红,双手合十:“老爷夫人显灵了!一定是他们在保佑小姐!”
【呜呜呜小丫鬟真好骗。】
【也是种安慰吧,总比被当成妖怪好。】
【主播手艺看起来好专业,这豆浆磨得细腻!】
第三天清晨,当唐玉揭开湿润的纱布时,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盆中,豆芽根根挺立,晶莹如玉,长短几乎一致,散发着清新的生机。旁边,还有一小板刚刚压制好的、雪白细嫩的豆腐。
“成功了!”环儿激动地低呼,看着豆芽和豆腐,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唐玉拈起一根豆芽,指尖传来脆嫩的触感。她心中一定,有了这两样东西,至少,有了搏一把的资本。
靖王府,书房。
丁希楠坐在紫檀木书案后,听着属下汇报。
“殿下,那‘百味斋’这三日大门紧闭,只有那主仆二人在内。采购了些许日常用物,并无特殊。只是……”侍卫顿了顿,“只是偶尔能闻到淡淡的、未曾闻过的豆类清香。”
“豆类清香?”丁希楠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他记得那日少女的眼神,自信得近乎狂妄,不像是个只会煮豆子的。
“是。属下无能,未能探知具体。”
丁希楠放下笔,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那日他路过,本是察觉“百味斋”异动前去查看(他奉命调查京城近期出现的些许“异常”),却被那少女拦路“许下承诺”。他一时兴起,给了三日之期,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退下后,丁希楠目光掠过书案一角摆放的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眼神微沉。京中暗流涌动,任何一丝不寻常,都可能牵扯其中。那个唐玉,是意外,还是……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
第三日,清晨。
“百味斋”依旧没有开门营业的迹象。
门外却比往日热闹些。有孙掌柜派来盯梢的伙计,有附近被“三日之约”勾起好奇的邻居,也有听闻风声前来打探的对家“仙客来”的人。
“我看就是虚张声势!三天能弄出什么花来?”
“就是,别到时候端出一盘炒豆子,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那位贵人怕是早忘了这茬了吧?”
议论声中,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停在街角。
车帘微掀,露出丁希楠半张清俊冷冽的侧脸。他远远看着那紧闭的店门,神色莫辨。
已时刚过(上午九点到十一点),“百味斋”那扇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唐玉和环儿走了出来。
唐玉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头发简单挽起,却比三日前更多了几分沉静干练的气质。她手里提着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用清秀却有力的字写着:
“今日新品:金银丝(素炒)—— 五十文。”
“白玉糕(煎)—— 三十文。”
“限定十份,售完即止。”
价格不算便宜,尤其是那“金银丝”,几乎是普通小炒的数倍。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
“五十文?抢钱啊!”
“金银丝?白玉糕?听都没听过!”
“还限定十份?我看一份都卖不出去!”
环儿听着这些嘲讽,小脸涨得通红,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唐玉却恍若未闻,她将木牌挂好,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街角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她看不见车里的人,却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店内,对环儿道:“生火,备菜。”
后厨里,唐玉心无旁骛。她取出一把精心培育的豆芽,摘去根须,清水洗净。又切了一小块豆腐,准备做煎豆腐。
锅烧热,下猪油。油温七成,弹幕适时提醒:
【油热了热了!快下豆芽!】
【大火快炒!保持爽脆!】
【记得加点醋,提味又保色!】
唐玉手腕一翻,将沥干水的豆芽倒入锅中。“刺啦——”一声,白色的水汽混着油脂的香气瞬间升腾。
她动作流畅,如同舞蹈,快速颠炒,加入细盐,最后沿锅边烹入一点点米醋。
另一口平底锅里,切片的豆腐被煎得两面金黄,外皮焦香,内里却依旧保持着嫩白。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豆芽清爽和猪油荤香、又带着一丝焦脆气息的霸道香味,如同无形的钩子,从“百味斋”的后厨飘散出来,迅速弥漫了整个街道。
之前的嘲讽和议论,在这股奇异的香气面前,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这……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像是炒菜,可又不一样,从没闻过这么勾人的菜香!”
“好像是豆子的味道,可豆子怎么能这么香?”
街角马车里,丁希楠一直淡漠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轻轻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味道,凤眸中掠过一丝惊异。
这香气……确实独特。非肉非禽,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生命力的清新香气,却又被油脂激发得淋漓尽致。
他沉吟片刻,对车外随从低语了一句。
随从会意,走下马车,分开人群,来到店门前,对紧张得同手同脚迎上来的环儿道:“我家公子要一份‘金银丝’,一份‘白玉糕’。”
成了!
环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应道:“好、好的!贵客里面请!”
随从却道:“不必,装好即可。”
这是要带走。
唐玉在里面听得清楚,她手脚利落地将炒好的豆芽和煎豆腐分别装入干净的食盒。炒豆芽根根银白透亮,只在顶端带着些许鹅黄芽冠,果然如同金线银丝。煎豆腐金黄与雪白相间,宛如上好的美玉。
她将食盒递给环儿时,低声嘱咐了一句。
环儿点点头,提着食盒走到那随从面前,鼓起勇气,按照唐玉教的说道:“我家小姐说,多谢贵客守信。这‘金银丝’需趁热快食,方得其妙。若觉爽脆可口,明日另有新品奉上。”
随从接过食盒,付了钱,转身离去。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真……真卖出去了?八十文啊!”
“闻着是真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难道唐家丫头真得了什么秘方?”
孙掌柜派来的伙计面面相觑,赶紧跑回去报信了。
马车里,丁希楠看着食盒里那盘色泽清亮、热气腾腾的“金银丝”,和那碟香气诱人的“白玉糕”,拿起随从递上的银箸,夹起一筷豆芽。
入口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亮光。
极致的新鲜,极致的爽脆。简单的咸鲜口味,却因为那恰到好处的一丝酸意和锅气,变得层次分明,在齿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清新开胃,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口感。
他又尝了一块煎豆腐。外皮焦香微韧,内里却嫩滑无比,豆香浓郁。
确实……独特。
他放下银箸,目光再次投向那间破旧的酒楼。看来,这个唐玉,比他想象中有趣。
【叮!收获目标人物“初步认可”,积分 10!】
【解锁基础调味品兑换权限!】
一行提示在唐玉眼前闪过。
目标人物?是那位公子吗?积分?兑换权限?
唐玉还来不及细究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就看到弹幕里再次炸开了锅,而这次,焦点并非美食:
【楠得食客:火候精准,醋意点睛,善。】
【楠得食客打赏了“欣赏”x1。】
【又是这个“楠得食客”!他绝对是男主!】
【这点评,专业啊!隔着屏幕都尝到了?】
楠得食客……
唐玉看着这个特殊的ID,再联想到刚才那位气质不凡的公子,以及系统提示的“目标人物”,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心中渐渐成形。
她或许,在无意中,拥有一位身份特殊,且品味极高的……“云品尝家”。
而这时,门外因为第一份菜品成功售出,以及那勾人香气的持续诱惑,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商人走上前,试探着问:“唐……唐东家,这‘金银丝’,给我也来一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也要一份!”
“给我留一份那‘白玉糕’!”
限定十份的牌子,在此刻成了最有效的催化剂。
环儿惊喜地看着瞬间被围住的店门,手忙脚乱地开始收钱,声音都带着雀跃:“大家别急,排好队,都有份,都有份!”
唐玉站在灶台前,看着眼前喧闹却充满生机的景象,看着空中那些为她欢呼、为她出谋划策的弹幕,三天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她深吸一口带着食物香气的空气,重新拿起了锅铲。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而她的“金手指”和那位神秘的“楠得食客”,似乎还藏着更多的秘密,等待她去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