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府除夕的热闹大都和陆猫猫无关,大部分的客人都不需要他去见,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给管家添麻烦,于是带着余小鱼去看府里的下人贴对联挂红灯笼。
对联是余常安几天前写好的,余老爷子来了兴致也写了几张,陆猫猫的字还在小学生阶段,挂出来就是黑历史。因此他坚决不自己写,厚着脸皮从余老爷子和大舅哥处分别讨要了一副。
为此他还得了大舅哥一句没朝气的评语。但猫猫早过了想当显眼包的年纪,在古代红黑只是黑。
陆猫猫有意识地不给自己留黑历史,却忘了他的黑料早就满天飞,真的不差这件。
余小鱼对红灯笼感兴趣,就问管事要了一个小的,欢快地提着在院子中走来走去。
见他真的喜欢,翠喜和余小鱼说起前几年的事,“小鱼少爷,去年的那盏兔子灯,你还记得吗,是常安公子送给你的。”
余小鱼瞪大眼睛看向翠喜和石松嬷嬷,显然不记得这件事,“兔子灯?”
“对,老爷子前年送了少爷一个荷花灯。”
“有一年是一盏桔子灯。”石松嬷嬷补充。
余小鱼都不知道他曾经那么富有过,拥有许多可爱的小灯笼,想到兔子灯、荷花灯,再看手中的红灯笼就觉得平平无奇了。
“兔子呢?”他问翠喜。
翠喜遗憾的表示,小鱼少爷的灯笼大都因为时间太长破损了,小兔子灯他去年得到不久就摔坏了。
余小鱼觉得可惜。
“小鱼,等到上元节,我给你买各种灯笼。”陆猫猫狗腿地上前。
“兔子灯?”
“买。”
“荷花灯?”
“买。”
不管余小鱼说什么,陆猫猫就是买买买。等余小鱼提出要“猫猫灯”时,更是心花怒放,直接说,“这个必须有。”
余小鱼点头,他也觉得必须有。
等到傍晚家中才不再来客人,晚上吃了团圆饭,陆猫猫和余小鱼到大门口放了几个窜天猴,陆猫猫负责点火,余小鱼鼓掌。整个晚上,县里时不时就有零星的炮声响起。
余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早早回去休息了。
余小鱼也不是个能熬夜的,刚到亥时就困得频频点头,将小鱼送回去,余常安没兴趣对着陆猫猫一块守岁就散了场。
陆猫猫回屋躺下,继续鼓捣他的农场,新年期间种出好东西的概率很高,他浇水施肥都勤快了,同时不忘戳两下摇钱树,满树的福签沙沙抖动,陆猫猫的心情宁静。
初来乍到一年,陆猫猫就经历了办户籍、入赘、种地种菜、读书、监工、收租子、处理庶务,还差点学了医、做了豆腐郎,从余穗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说,如果不是他醒悟得快,大舅哥还打算把它塞给木匠,让他车珠子学木匠活儿。
陆猫猫觉得已经过了两三年,实际上却还不到一年,人类的时间,比猫猫要慢要长。陆猫猫总在这种不经意的差别中,体验到自己现在是人不是猫了。
所以陆猫猫许下的明年期许是——好好做人。
他没有刻意守岁,自然地闭着眼睛放松身体自然地睡去,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子时前还是子时后睡着的。
卯时震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呼啸而来,县里的人家好像约定过一样,在这个时间点不约而同地一起放起了鞭炮,这样的声响中,自然没有人还能睡得下去。
余府的下人带了十来串鞭炮在外头放,说是要放够一万响。
红红火火的热闹中,陆猫猫和余小鱼正陪着余老爷子吃饺子,安平县有大年初一早起吃饺子的习俗。
陆猫猫吃饺子不喜欢蘸醋,喜欢品尝食材本身的味道。余小鱼吃饺子时一定要配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汤,一个饺子一口汤。
陆猫猫在余小鱼的热情推荐下跟着他学,汤一入口,饺子中的调料进入汤里,集中在馅料中的美味散布到整个口腔。陆猫猫发现了余小鱼喜欢带汤的原因。
“就你俩这样的吃法,要吃到什么时候去。”余常安吃完一小碗饺子,让人给他端第二碗的间隙吐槽两个人,“大年初一就慢慢吞吞的,真担心你们今年做事。”
陆猫猫反驳,“大年初一就能轻松惬意,说明我和小鱼今年要享福。”
“带汤,好吃。”余小鱼头也不抬地声援陆猫猫。
“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能为自己辩解了,正好饺子来了,余常安不再和他俩斗嘴,赢了也是欺负小朋友。
吃完饺子发红包,余老爷子和余常安给陆猫猫和余小鱼都包了一个大红包,陆猫猫给余小鱼准备了一个,并在昨天就给管家、余麦子、余谷子、主厨哥儿等发了红包,又给他院子中打扫的人每人发了一串铜钱,还给大白猫买了条鱼,这几天赚的外快全给散了出去。
余小鱼院子里的打赏有石松嬷嬷帮他。
收完红包就没什么事了,陆猫猫和余小鱼都很无聊。外头的天黑洞洞的,不能出去玩。陆猫猫不打算在大年初一读书学习,过年还忙忙碌碌,未来一年都是劳碌命。
余老爷子就提议下棋。
陆猫猫不会下围棋,也没玩过下棋,就提议玩五子棋,老爷子虽然觉得简单,但想到余小鱼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就同意了。之后,陆猫猫这个提出者,和余老爷子下完和大舅哥下,大舅哥不耐烦了又和余老爷子下,整整十局都没有赢一局,输的头都晕了。
余老爷子好心给陆猫猫解围,“非凡你让让,让小鱼玩一会儿,小鱼你学会了吗。”
余小鱼就坐在陆猫猫旁边,看着他和爷爷还有五哥下棋,本来还想动棋子,但见陆猫猫玩一局输一局,输得还那么快,他就没心思捣乱了。他要看看猫猫什么时候才能赢。
爷爷问他,余小鱼表情迟疑,不知道有没有学会,余老爷子温和地鼓励他,“这个玩法不难,几岁的孩子都能学会,小鱼你试试。”
陆猫猫觉得老爷子那个小孩子都能学会是在内涵他,但他的确需要醒醒脑子,就把位置让给了小鱼。
“你要是担心,让你的猫猫给你做军师。”余常安对余小鱼说。
余小鱼看向陆猫猫,眼中的不信任十分分明。
陆猫猫的心都要碎了,他其实不菜的,是老爷子和大舅哥太妖孽了,于是瞪了眼挑拨他和小鱼的罪魁祸首。余常安见陆猫猫生气更不生气了,转而说起,“县里过年比较清净,要是在村子里,这个时候你要四处去磕头了。”
“磕头有红包拿吗?”
“没有,幸运的话给个一两文。”
那算了。
陆猫猫合理怀疑大舅哥是为了躲避这个习俗才不回村子过年的。
余小鱼和余老爷子下棋,拖拉迟疑,还悔棋,余老爷子好脾气地让他悔,非常耐心地引导他怎么连五颗,棋子放在哪里会赢,然后小鱼一连赢了好几局。
陆猫猫:……
“收起你的表情,大过年的又想吵架?”余常安提醒陆猫猫。
陆猫猫收敛起自己的无语,闭着眼睛夸余小鱼聪明,余小鱼让几个人哄得小脸红红的,真以为自己非常厉害。
天光渐亮,鞭炮声随之停止,似乎他的使命就是叫醒新年的第一束光,完成了任务的他将宁静归还给了县城。
商铺都关着门,街道、巷子静悄悄的,少有人走过。走亲访友的人不知道是早早就出发了,还是选择了其它不为人知的小路。
偶有人来串门,都是和余家人关系亲近的,不像腊月时鱼龙混杂。余老爷子和余常安招待亲朋,正下五子棋上头的余小鱼失去了两个玩伴,紧紧地盯住了陆猫猫。
陆猫猫没学会老爷子不露声色润物无声地引导,只能将他的黑色棋子围在余小鱼的白色棋子周围,又不堵他的棋子。都这样了,余小鱼都没发现自己要赢了,以为陆猫猫把自己堵死了。
陆猫猫只能出声提醒,“小鱼,你这里四个了,我输了。”
余小鱼瞧着真是,郑重地将棋子放上去,然后对陆猫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猫猫,再来。”
陆猫猫还能怎么办,只能舍命陪君子。
大年初三,陆猫猫跟着余常安回余家村走走亲戚,余家村的年轻人上门探望老爷子。
“小鱼和老爷子在家我不放心。”
余常安觉得陆猫猫的话没好话,“你不放心老爷子?”
“我不放心小鱼,那些人冲撞了小鱼怎么办,早知道我就教小鱼怎么防身,让他知道有人欺负他一定要打回去。”
余常安嘴角一抽,“你省省吧,你要是教小鱼打架,先挨打的那个肯定是你。”
陆猫猫沉默片刻,“如果不疼的话,那就打吧。”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不疼的那叫打吗,那是**。
余常安和陆猫猫到了余家村,先去堂伯祖父家中拜年,再去族长家,之后去了几个血缘关系近的族人家中,该拜访的人家都去过了,又回到了堂伯祖父家,余常安打算中午在堂伯祖父家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