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这次我和谢公子一同去鬼海,你和江江留在孟府。”
何辞舟摇头,“不,我得去。”
“师妹,”贺兰雪难得强硬,“你留在孟府。”
“是啊,何姑娘,你还是留在孟府吧,”谢言嗤笑着走过来,即使带着牛头面具也能感觉到他的嘲讽,“毕竟何姑娘再晕一次,我们又白跑了一趟不是?”
“你怎么说话的!”宋江江捋起袖子就要揍人。
“何姑娘说,是与不是?”
“谁同你说白跑一趟的?”何辞舟说,“谢公子瞎就不要带面具了,有碍观瞻,还加重病情。”
“自己没本事就知道哔哔赖赖,谢公子也是厉害啊。”何辞舟敷衍地拍拍手。
“何姑娘好口才,”谢言也不恼,“不知何姑娘有何线索,不如说来一二,在下洗耳恭听。”
何辞舟笑眯眯朝谢言招手,等谢言走过来,她轻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丑、八、怪。”
说完,又转头和贺兰雪说,“师兄放心,我有分寸,今天一去便知分晓。”
鬼海旁,风吹雾起,不见前方路。
三人同行,再次来到了鬼海,步入雾中,一时无事发生。
“何姑娘说一来便知分晓,不知——何姑娘知晓什么了?”
何辞舟白了谢言一眼,“你急什么?”
何辞舟一路往前走,兜兜转转在地上寻找着。
“师妹在找什么?”
“上次师兄是在何处找到我的?”
贺兰雪仔细思索一番,“上次我与谢公子四处寻找,但雾气弥漫,不知走到了何处。”
何辞舟叹了口气,“今天算是白来了。”
“噗嗤。”谢言笑了。
何辞舟冷着脸回望谢言,“有病就治。”
谢言摇摇头,神神叨叨道,“也不知道是谁啊,说了大话,自己都圆不上了。”
“——但我有办法驱散雾气,”何辞舟微笑,“谢公子有办法吗?”
谢言不说话了。
“谢公子瞧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辞舟眼珠子一转,鬼点子一下就出来了,“这样,有一个事情谢公子去很合适。”
贺兰雪好奇,“什么事?”
“祭神。”
谢言一瞬领悟,脸唰的一下黑了。
“何姑娘,我若没记错,孟老爷说的是女子祭神吧。”
何辞舟略作思考一番,“哎呀,不知道是谁说这是邪门歪道,怎么连这都信?谢公子,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
何辞舟唉声叹气,状似苦恼地摇摇头。
突然,谢言脸色突变,阴恻恻地笑着说:“好。”
这回轮到何辞舟懵了,谢言这么爽快答应实属她未料到——她真的只是口嗨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什么奇怪的性癖爱好。
“我可以答应,可是这法子要是不奏效,何姑娘可得赔我点什么。”
“谢公子想要什么?”
“取你一臂。”
“谢言!”贺兰雪冷呵。
“贺公子急什么,”谢言不紧不慢道,“你师妹本人都没着急,你替人急什么。”
何辞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言,玩味地道,“好啊,我答应了。”
“对了,祭神的女子都穿红色华服,谢公子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些,否则这海神不信可不能怪我了。”何辞舟轻飘飘地笑着说道,唯独在女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睛弯弯,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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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言去祭神这件事,何辞舟可是上了十二分的心,从头到脚的所有衣服饰品都是她一手挑选。
凤鸣镇基本没什么人了,大都店铺都空闲在那,里面多的是主人家带不走的东西。
何辞舟毫无道德,推开门就在里面挑挑拣拣,谢言跟在后面看着何辞舟给自己选衣服,眼角止不住抽了抽。
“这件怎么样?”
何辞舟取下衣服往谢言身上比了比,“欸,不够华贵。”
“这件好!”
何辞舟又扒了半天取出一件衣服,自个乐呵呵笑了半晌,“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件了!”
谢言:?那你刚刚问我作甚。
……
整整三日,谢言跟在何辞舟后面看着何辞舟准备了三天,丝毫不见她着急,每天只做一件事,做完回去睡觉,美名其曰劳逸结合。
即使这样她也非得让谢言跟着,然后装模作样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但其实啥也不听。
终于,花了三日的时间何辞舟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为了凑齐抬轿子的人,何辞舟甚至半劝说半威胁地把孟老爷“请”来一同当苦力。
今夜天幕繁星闪烁,月亮弯弯,何辞舟等人围着院子的圆桌坐着等谢言梳妆打扮。
“师姐,他真行吗?”
“有何不可。”何辞舟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茶杯绕着手指顺滑地晃动,“我还蛮期待的。”
宋江江嘟着嘴嫌弃道:“我怕我恶心到。”
何辞舟乐了,“没事,就算恶心也是先恶心他自己。”
一柱香过去了。
“师姐,他怎么那么慢,不会跑了吧?”
“再等等。”
两柱香过去了。
“师姐,有点困了我。”
何辞舟也坐得烦了,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径直走到门口,手刚伸出去,门就从里向外打开,只见——
一袭红衣似火,衣裙上金色的丝线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抬眸瞬间,狭长的眼眸潋滟,眼角微微勾起,抹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红妆,红衣衬着白皙的肌肤,美得惊心动魄,在黑夜里似一朵火红的烈焰。
胭脂水粉没有让他带上阴柔的气息,反而让他看起来意气风发,英气逼人。
“何姑娘这是看呆了?”
何辞舟猛然回神,脑子还未清醒嘴就先一步嘲讽道,“是觉得谢公子更适合女装。”
谢言轻笑一声,“哦,是吗?”
“何姑娘眼神当真是好呢。”
——用的是女声!
何辞舟一听,感觉还挺合适,听不出是真是假,和她在幻境中的男声学得有一拼,不过她是当年刻意学过,那谢言呢?
何辞舟怀疑道:“你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何辞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然谢言怎么会如此轻易答应女装?
何辞舟恍然大悟,“原来是女孩子啊你!”何辞舟拍拍谢言的肩膀,“早说啊。”
谢言一把甩开何辞舟的手,又变回男声,露出慈善的微笑,“何姑娘,眼睛不用就戳瞎吧。”
“啧,好凶。”不过长得漂亮她就原谅他了。
在何辞舟公司有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何辞舟,也就是他们的大老板,对漂亮的事物具有极高的包容性,因此每次他们都会让长的最漂亮的去汇报,从而在主观上减弱何总的杀伤力。
因而,面对谢言现在这张脸,何辞舟有着巨大的包容心,如果谢言还带着他那个牛头面具,何辞舟估计早就怼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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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子夜之前,一行人终于起轿,四人抬着轿,谢言端坐在轿子上,没有唢呐没有鼓声,路边的风呼呼吹得直响,轿子上的帘子吹得合也合不上,风全往轿子里灌。
鬼海旁,长期弥漫的雾气神奇般地散去,诡异的火焰在路边燃起。
火焰是青绿色的,没有可燃烧物,这火似乎就突兀地在路边燃起,照亮了前往鬼海的路。
何辞舟再此踏上这片土地,湿软的土壤带着粘稠的腥味,突然,她驻足,“停一下。”
“怎么了?”
何辞舟放下肩上的轿子,朝一片黯淡的方向走去,她拨开层层半人高的杂草,上百个骷髅人映入眼帘。
“果然。”何辞舟喃喃道。
所有的猜想在这一刻应证,无端地想起苏婉曾说过的话。
——辞舟,我逃不出这里。
苏婉会在里面吗?
那个时而俏皮时而温柔的小姑娘会在里面吗?
“苏婉,你在等我带你离开吗?”
“师妹!”贺兰雪用剑拦住何辞舟,“别往前。”
上百个骷髅人朝一个方向跪拜,巨大的法阵似乎已经开启过,但残留的力量依旧令人心悸。
何辞舟拂开贺兰雪的剑,执意往里走去,边走边开口道。
“你们不是很好奇我遇到了什么吗?”
“就是这个法阵。”
“上百个骷髅人朝我跪拜,为我准备了这个法阵。”
何辞舟小心绕开骷髅人,在其中仔细寻找着,“我原以为她们是要攻击我,后来发现,我是猜错了。”
“她们张开嘴不是为了攻击我,她们是在向我求救。”
“几月,几年,十余年,上百年,她们困在这片土地,自愿或不自愿,为这座小镇带来气运,用自毁的方式。”
悠扬的歌声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穿透层层障碍来到他们这,声音中的悲伤如有实质般感染着它的听众。
“τφψωογ,ζηθτз。”
“你们听到了吗?”何辞舟抬头寻觅着声音的来源。
贺兰雪眉头微皱,“听见什么?”
“有人在说话,可我听不懂。”
神秘的声音再次想起,“ддё,χεё。”
“得得约,凯伊普西隆约,”何辞舟模仿着念出来,震惊到脸部扭曲,“什么玩意!?”
贺兰雪沉默,宋江江震惊,孟老爷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卷自己的衣袖。
“它在求救,”谢言揽开帘子,红火的衣裙照亮了黑色的夜,头上的珠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在求你——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