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和高大升上山了,天冷了他想去打点野味冻上,留着以后慢慢吃。
要是打得多再卖点,最近没有啥进账,小三子看着李燕妮每天挣钱他心里有点不踏实。
高大升家的钱为了盖房也花的差不多了,他也得多挣点钱,明年好起房子。
两个人背着干粮拿着水壶进山了,本来李燕妮还考虑要不要跟着去,后来想想算了吧,这天气上山她只会拖后腿。
她一个人坐在家里的炕头上画着设计图,最近她闲来无事想把明年的春装设计出来。
以前她只画女装,今年冬天她画了几款男装没想到这么受欢迎,索性春装也设计几套男装。
反正对于满脑子都是设计图的李燕妮来说一点也不难。
正当她画的起劲的时候,院子外有人一路小跑的进了屋。
刚来这儿的时候李燕妮真的很不习惯也不太喜欢不提前打招呼就去别人家。
可是入乡随俗,她发现这里的人们去别人家串门都是抬腿就进屋,根本就没有敲门一说,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
门外传来跺脚的声音,李燕妮停下笔穿上鞋下地,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马娟一副着急的样子。
李燕妮疑惑的问:“这是咋的了?怎么跑的这么急?”
马娟一脚迈进屋里,李燕妮家烧了火墙,屋里暖乎乎的。
马娟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喘了口气说:“这天儿太冷了,要不是有事跟你说我真不想出门。”
“有啥事这么着急说,看把你喘的,先脱鞋上炕别说话顺顺气再说。”李燕妮把小被子盖在马娟腿上。
马娟往炕里萎了萎气愤的说:“还不是那个叶欢,今天一大早跑回知青院,哎呀,烦死了。”
李燕妮给马娟倒了一杯糖水,“你别着急,喝点水慢慢说。”
马娟握着温热的水杯终于喘匀了气,她喝了一口甜滋滋的糖水心里终于不那么闹心。
李燕妮也脱鞋上炕,她把小被子扯过来一点盖在自己腿上,她们都是南方来的,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东北的冬天,着实有点不好过。
看见马娟已经平复了心情,李燕妮问,“说说吧,叶欢又作什么妖了?”
马娟又喝了一口糖水嘴角撇了撇,“叶欢这个人越看越讨厌,刚结婚就闹幺蛾子,今天一大早跑回知青院张嘴就说,你们是我的娘家人,你们可得为我做主。”
李燕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啥就要给她做主?她以为她是谁,她结婚的时候也没经过知青院的同意。
对象是她自己找的,有事就自己扛着回知青院叽叽歪歪的干啥?
李燕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她看着马娟说:“她又咋的了?说来听听。”
马娟放下水杯轻咳一声,然后她就笑了,“唉呀妈呀你可别提了,这个叶欢真能作妖。”
于是马娟叭叭叭的讲了叶欢自从结婚后到现在的丰功伟绩。
她嫁到老王家,结婚第一天大家伙儿都高高兴兴的,因为老王家给了叶欢三十块钱的彩礼,还给打了一个炕琴柜,又给做了两身新衣裳一床新行李。
叶欢嫁的心甘情愿,这要是换成别人家还不得拉饥荒,好在老王家家底厚,娶个媳妇不算啥难事。
三十块钱彩礼可不少了,这个时候体面点的给个二十块,有的人家只给十块钱在做身新衣服,一床新棉被就行了。
李燕妮大概给她算了一下,叶欢这次结婚老王家少说也得花个一百好几十块,看来真是个挺富裕的人家。
结果叶欢第二天就开始闹脾气,说什么新娘子一进门哪能吃剩菜,她要吃新做的,她才不吃昨天别人吃剩下的。
老婆婆没办法就去给她煮了一碗面条,结果她嘀嘀咕咕说:“你们家可真抠,煮面条连个荷包蛋都不给。”
王福银没办法只好去给她煮了一个鸡蛋。
然后叶欢就开始了结婚前说的,嫁到他家就是为了享福的。
她家务活啥也不干,衣服也不洗都丢给婆婆,王福银心疼他妈,没办法只能自己给媳妇洗衣服。
要知道这个年月媳妇都得听婆婆的,家里也都是婆婆当家,谁家儿媳妇敢对婆婆指手画脚?
一个大撇子打的你满地找牙,可是叶欢叭叭的说:“当初是你说我嫁给你啥也不用干,就等着享福,咋的我刚结婚你就赖账了?”
弄得王福银没办法只能安抚他妈,这不是刚结婚热乎劲还没过去,王福银特别稀罕叶欢的小模样。
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一身细皮嫩肉的,比他们村里的姑娘黑乎乎的一张脸好看多了。
今天一大早王福银不知道听谁说的,现在结婚都得领结婚证,不领结婚证国家不承认他们是合法夫妻。
所以他匆匆忙忙跑回家,要带着叶欢去公社领结婚证。
可是叶欢嫌弃外面天太冷了不想去,还说领不领证的能咋的,咱俩是夫妻了,全村的人都知道,干啥非得领那一张纸。
王福银被叶欢哄得啥都忘在脑后,可是他妈不干了。
本来他妈也挺喜欢叶欢的,小姑娘长得好看嘴还甜,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懒,又自私。
家里做点吃的她不管别人吃没吃,反正她头不抬眼不睁的专盯好的吃。
吃完饭饭碗一推就回屋躺着去,王老太太实在气得不行。
现在还不和儿子领结婚证,这是以后在碰见个有钱的好赖账么,所以老太太彻底发飙了。
她告诉儿子,结婚证必须领,而且以后家里的家务活他媳妇必须跟着一起干,她家是娶媳妇,可不是娶个大爷回来伺候的。
叶欢和王福银大吵一架,嫌他说话不算话,结婚前说好了不让她干活让她享福,结果刚结婚没几天就让她干活。
王福银夹在他妈和媳妇中间没办法,在一个,他也觉得叶欢确实有点过分,他说让她享福是不用她上地干活。
他可没说家里的家务活都不用她干,谁家儿媳妇啥都不干让老婆婆伺候,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所以两个人吵了几句叶欢就跑回知青院了。
李燕妮都无语了,这都叫什么事啊,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马娟说:“也不知道叶欢咋想的,还让我们替她出头,我都想揍她一顿我还替她出头,她想得美。”
李燕妮问:“吴哥怎么说?”
马娟一拍大腿,疼的她斯哈好几声,吴哥气得不行,刚说到这儿马娟噗嗤一声笑出声。
李燕妮推了推她,“你别只顾着自己笑,跟我说说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马娟忍着笑说:“吴哥说了,你既然说知青院是你的娘家,那我就说句话。”
“嗯嗯,”马娟学着吴哥的语气清了清嗓子,“不是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么,你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我可管不着。”
“再说了,我们可是正了八经的农民,可不是那些每天让人伺候的资本家大小姐。”
“我们下乡是过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不是过来当大小姐大少爷的。”
“我可不敢去找老王家算账,万一他们把我们也当成剥削阶级的资本家,再把我们拉去游街批斗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噗呲一声李燕妮也笑了,“没想到吴哥的嘴还挺厉害。”
马娟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可不是么,我走的时候叶欢还没走,还在那哭哭啼啼,说什么也要让吴哥他们去吓唬一下王福银。”
李燕妮啧啧两声,真是个脑袋里没有二两香油的傻子。
“不提她了,那就是个被家里教坏的小孩,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教育成这个样子。”
李燕妮起身下地,“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中午在这对付一顿,三哥他们上山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啥收获。”
马娟一听眼睛一亮,“燕妮,小三子他们要是有收获给我们留点呗,现在天冷了野鸡野兔啥的能冻住,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寻思着该存点年货了。”
李燕妮点头,“行,我跟三哥说,肯定先紧着你们。”
这边山上,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小三子和高大升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里摸索。
高大升虽说上过几次山,但是冬天上山他还是第一次,他紧紧跟在小三子身后,看着小三子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小三子熟练的找到兔子洞,又看见他熟练的把兔子熏出来,高大升真心的佩服小三子。
他跟着小三子就是一个打杂的,基本上只能干点零活。
突然小三子的脚步顿了顿,高大升问:“咋的了,发现啥了?”
小三子说:“有人在山上,你看前面的脚印。”
高大升看了一眼说:“可能是咱村的社员进山打猎了,现在队里没啥活,打点猎物就算不换钱也能给家里人补补。”
两个人没在管那个脚印,一路走一路寻找兔子洞。
高大升颠了颠背上沉甸甸的背篓笑的一脸傻气。
他们今天的运气真不错,他的背篓都要满了。
小三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口气,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军绿色的水壶是邵爷爷给的,早上出门的时候装了刚烧开的水。
裹了两层毛巾塞在怀里,现在还温乎着。
小三子指了指对面的山头,“咱们一会儿去那座山看看,以前我和燕妮在那座山上也打了不少猎物。”
高大升没啥意见,他就负责跟在小三子身后就行。
歇了一会儿小三子站起身,背上背篓说:“走吧,咱们在去那座山逛逛就回去了。”
两个人闷头往前走,突然一声压抑的哭声传进二人耳中。
高大升吓得浑身一震,他一把抓住前面的小三子。
小三子也吓了一跳,这静悄悄的树林里突然传出哭声确实有点太吓人。
定了定神,小三子一摆手,“走,过去看看,这深山老林的谁跑这来哭,吓人倒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