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稀释过后的信息素填满了隔间,属于乌舍的气息淹没唇齿鼻腔。平时仅仅是靠近雄虫只能闻到浅淡的味道,无法产生这种被信息素全然包裹的感觉,仿佛寒凉的潮水从五官没入,贴着骨骼爬到四肢百骸,让每块皮肤都受激紧绷起来,战栗不休。
尽管脖颈以上强行拉开了距离,哈德里安的后脑抵在了隔间门上,但胸膛腰腹却依然隔着衣物和乌舍挨在一起。四条长腿交错着,哈德里安的一条腿屈起,卡在乌舍腿间,彼此的体温被迫相互传递。
这个距离和姿态对于异性来说显然过于暧昧了,哈德里安视线上抬,落在封闭的隔间顶部。由于身高差距,只要他不刻意低头,就看不见乌舍此刻的模样。目光无意义地描摹着天花板光洁的纹路,他在尴尬中忽然生出点恶劣的趣意。
......不知道面前的雄虫现在是什么表情。
因为犯傻被困在高度兴奋的雌虫和亚雌群中,好不容易盼到救援,却不能立刻解脱。还要和陌生雌虫挤在狭小的空间内,肢体相触,应该又羞耻又害怕吧?
失忆后在星盗团里当医生没哭,现在呢,总该哭了吧?
被这种想法驱使着,本来就和“绅士”“礼貌”这种形容词汇毫不沾边的哈德里安瞬间来了兴致,立刻低头直白地观察起乌舍来。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张比自己还要坦然的脸。
乌舍眉眼浓丽非常,英俊到张扬的地步,表情却寡淡。他面颊白皙,没有染上毫厘象征窘迫的红晕,唇角的弧度自然放松。一双漆黑的眼珠直视着自己,里面无波无澜,如同万米深海下潜藏的黑矿石,幽深又寂静。
哈德里安和他四目相对,膨胀的恶趣味霎时止住,停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程度。
“喂,你这狗屎!今天的信息素是哪个雄虫的啊?”
“里面的!你他妈吭声啊!别光顾着耸鼻子!”
“......操,你自己进去闻闻不就知道了,问个屁啊!”
“反正这里空着的隔间这么多,急什么。我想要那个新来的黑头发医生的,他真漂亮。”
“哈哈,那你小子今天是走了大运!哦,太他妈的带劲儿了!”
隔间外,不需要依赖雌虫更为敏锐的听觉,乌舍自己也能听到星盗靠在门板上哐哐砸门,和里面的同伴胡侃的声音。随着一阵大笑爆发,隔间门开合的动静纷乱响起又熄下,周遭总算短暂安静下来。
哈德里安盯着仍无表情变化的乌舍,忽然低头,温热的吐息拂过鬓角的黑发,他贴在对方耳廓。
“请问这位‘黑头发的医生’,听到自己被一帮粗鲁的星盗这么惦记,是什么感受?”
乌舍眼皮一掀,不答反问:“他们说你厌恶雄虫的信息素,是真的吗?”
哈德里安胸膛震动,嗓音散漫低沉:“当然是真的……哦,尤其讨厌你的,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乌舍斜斜挑起眉梢,笑了笑:“这样啊。”
他手掌伸进兜里,把才在控制室更换过存储器、正在运转中的信息素收集器关闭。顶上喷填装置仍然尽职尽责地朝外喷吐信息素,哈德里安察觉萦绕鼻尖的味道蓦地浓郁起来,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咽下去的凛冽气息沉进胃袋,却揉出炙燥难耐的热意。
“我不是也说过。”乌舍抬起胳膊,袖口沿小臂滑落,修长的五指扣住了哈德里安的后颈:“我不相信吗?”
稀释过的信息素自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同时眼前雄虫身上原原本本的信息素气味和手指的触感、温度齐齐递来,鲜活地附着在皮肤上,宛如一场毫不避讳的引诱。
乌舍摁着对方,感受到手掌下的皮肤逐渐升温,跃动的筋脉隔着皮肉向上撞击,控制对方的同时把握他脉搏的频率。
他观察着哈德里安,这个雌虫和他在终端上了解到的以及平常接触到的那些都很不相同,好战却不鲁莽,狂妄但不愚昧。
据说他四十年前驾驶着潘帕米斯号横空出世,身边只带着米希尔和几个雌虫,用十年时间扫荡了一批聚集着大量犯罪逃亡分子的垃圾星、流浪星,把上面那些堪称毒虫的逃犯收为己用,硬生生组建出了现在令行禁止、威风凛凛的阿瑞斯星盗团。
虫族寿命漫长,现年六十五岁的哈德里安正是巅峰时期,身体素质、性荷尔蒙分泌都处于生命中的峰值。
但就像他来自哪里、他怎么会拥有潘帕米斯号这种在军队中也属于高级军备的战舰,他对于雄虫的抵触也是一个迷。
然而……那真的是抵触吗?
对方砂金色的发丝未干,仍然湿润着散落在脑后及脸侧,较人类而言形状更尖锐的耳廓从中露出,表现出一种微妙的非人感。他的下颚收紧,连带侧脸线条也绷起,顽固刚硬的气场更为强烈。
厚度适中的嘴唇抿着,唇角向下,是忍耐到极限的姿态,脖颈微微一动。
乌舍紧接着判断出对方已经从自己的动作中回神,即将挣开他。
他适时抽手,转而兜住哈德里安的下巴,强硬地将这张脸转向自己。正面直视,彼此的神情一览无遗,乌舍压着嗓音开口。
“首领,你刚刚心跳加速了。”
“厌恶雄虫?抵触信息素?讨厌我?”
“还是说,其实你是在抗拒本能,不想接受雄虫的信息素。尤其是像我这种对你存在强烈吸引力的?”
乌舍的食指指腹寸寸蹭过他的咽喉上部。语调平直:“……你在害怕被本能、被我控制。”
哈德里安黄褐色的眼珠蓦地收束,虹膜边缘的黄色淡化呈现出极浅的金色,好似一圈华耀的金轮。
他定定注视着乌舍,几秒钟后,他的身体放松,眼睛恢复如常。借着乌舍托着自己下巴的动作下压,端着极礼貌的口吻问。
“医生,你有过伴侣吗?有很多追求者吗?跟那些追求者发生过关系吗?”
乌舍支撑不住他的体重,向后踉跄了一步,倒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手掌也随之下滑,抵住了雌虫精悍的胸膛。
哈德里安顺势前倾,单腿更深地卡进他腿间,屈起手臂压上他头顶的墙面,将他困于自己和墙体之间。
乌舍忍不住皱眉:“你问这些干什么?”
哈德里安微笑着说:“如果都没有,你连雌虫都没碰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的?”
乌舍:“……”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抬眼对上哈德里安挑衅的眼神,嘴唇扯出冷笑,刚要反击。
嘭!隔壁猛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骤然加粗加沉的喘息,似乎是旁边隔间里的雌虫在激动中一脚蹬上了门板。
随着时间推移,正吸着雄虫信息素的这帮星盗似乎渐入佳境。
“喔…喔!医生,你真棒,弄得我爽翻了!”
“对,用力、用力。呃,拿你那双握手术刀的手握我,哈!”
“呼、真他妈的,医生的信息素,真是极品。”
“……我搞死你!”
直白粗暴的臆想,野兽般的喘息,布料摩挲间传出某种极黏腻的声响。这些乱七八糟的动静混合着毫不避讳的□□穿透显然不够隔音的墙壁,冲击着听众的耳膜。
正针锋相对的乌舍和哈德里安同时陷入沉默。
因为隔壁正以这种不干不净的语调叫着“医生”,前一刻才叫过这个称谓的哈德里安也显得龌龊起来。连带原本挑衅的姿态也变了味儿,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过近了,鼻尖几要相贴,说话时呼吸相闻,吐露的气流能流转于彼此的唇齿。
乌舍仰着脸,哈德里安恰好低着头,完全适合接吻的姿势。暗含热度的信息素填满本就不大的空间,哈德里安前屈的膝盖擦着乌舍的两段大腿内侧……仿佛再往里顶一顶也非常合理。
微妙的氛围中乌舍收回了撑在对方胸膛上的手,转而双手抱臂,错开了目光。因为偏头的动作,他的脖颈延展出流畅的线条,带有瘦削的力度。
哈德里安难以控制目光朝那扫过,乌舍收手时指尖不可避免与他相摩擦,由此掀起一阵生理性的烧灼感。簇簇火苗从任何还处于接触状态的地方升起,最终聚集在他的右膝盖,因为那里和雄虫挨得最紧。
隔壁的动静没有停下,反而有越来越响的趋势。那些不堪听闻的臆想逐渐突破下限,而且还越来越具体。
哈德里安鲜少有败给本能的时候,此刻却感到口干舌燥。他不敢深呼吸,因为满鼻子都是雄虫的信息素,只好暗暗骂一句“他妈的”。
乌舍也不想听星盗是怎么幻想自己的,不耐烦地催促:“门口到底还有没有要进来这个诊疗室的?”
哈德里安没空计较他的语气,侧耳细听。不听还好,一听或近或远,每个隔间里的声音都过分火辣,绝大部分还都是围绕眼前这个雄虫的。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强行凝神,总算分辨出隔间里的星盗暂时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疗养室向外五米也没有脚步声。
事不宜迟,哈德里安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走”。随即脱下大衣罩住乌舍,将他打横抱起出了隔间。他的速度比乌舍快得多,转眼已经奔至门口,就在拉开大门的那刻——
“老大?”
身后某个隔间开了,传来犹犹豫豫的询问声。哈德里安仿佛被火箭筒当背轰了一炮,瞬间蹿了出去,将疗养室大门重重摔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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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