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慈林闻言有些惊讶,又觉得这是乌舍会说出来的话。他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何慈林没接触过别的雄虫,但他认为也不会再有雄虫,乃至于雌虫、亚雌和他一样天马行空,偏偏又有很强的执行力。
经历过出售信息素香薰、逃亡、在陌生星球定居,何慈林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很快就进入状态,和乌舍分享起来。
“我在家的时候也有看直播,比较热门的线上平台有三个,叫……我想想,对,方舟、 冲浪鱼还有弹弹火。”
“我都逛了逛,但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方舟的大部分是游戏直播,还有一些星球探险、求生什么的。冲浪鱼好像是最大的线上平台,种类比较丰富,有搞笑的、烹饪的、做科普的,反正我不觉得哪个好玩。”
乌舍问:“弹弹火呢?”
“弹弹火啊……”何慈林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视线忽然飘忽起来,双颊微微泛红:“这个平台,有一些亚雌会直播念有关于雄虫,嗯,那种的书。还有的亚雌会装成雄虫的样子和观众互动,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平台!”
他后半段的声音低了八度,乌舍废了些力气才听明白,疑惑地问。
“你怎么知道那是亚雌装的?”
“那些都是很下流的互动,雄虫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万一有呢?”
“他们直播间的标题也写了,真是性别是亚雌。应该是怕把自己炒作成雄虫,结果被扒出来不是之后会被骂吧,而且假冒雄虫是违法的。”
“这样啊。”
乌舍思索着,何慈林警觉起来,马上问:“你不会要去干这种直播吧?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乌舍笑着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只是具体要做什么,我还得想一想。”
得到保证,何慈林就放松下来:“那你想吧。”
晚上,何冬塞和菲拉洛都在的时候,乌舍跟他们说了直播的想法。
屋子里点了灯,橙黄色的光线平铺在餐桌上,让不怎么丰盛的晚餐也染上了一层油亮的光泽。由于没有专门吃饭的地方,他们只是在厨房里摆了一张桌子,小墨菲虽然才五岁,但也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抓着作为主食的廉价批发牛肉,一边吃一边仰头乖乖听他们说话。
何冬塞和菲拉洛都没有反对这个想法,又或许因为这是乌舍提出的,下意识就让他们感到信服。
菲拉洛说:“如果是如果是你们作为雄虫进行直播的话,一定会有很多观众的。”
何慈林说:“就算这样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总要对着镜头做点什么啊。”
何冬塞毕竟经营了好几年香薰店铺,尽管迫于现状换了一份工作,但思绪还是一下子转到了这个上面。
“那直播调制香薰呢,是不是也可以?”
何慈林眼睛一亮,又顿了顿:“但是我们没有器材,也没有调香的原料。”
冥王星的经济在几个城市星球中排名前列,更不是利都这种附属的小居住星能比的,物价也高得多。
何冬塞原本打算重振旗鼓,在冥王再开一家香薰店,但他发现L1甚至没有出售制香器材和香薰原料的店铺,只能通过网购或者去不来海以内的几个区进行购买,同样品质的物品,价格也远远超过利都的售价。
正是高昂的成本让他放弃了重新开一家香薰店的念头。
乌舍静静听完他们的话,开口:“调香的主意不错,但我们没必要马上就做这个,可以先拍一些短视频。积攒热度到足够变现,赚到本金之后再做调香直播,在直播间里做出的香薰还能直接卖给观看直播的观众。”
何慈林眼前一亮,自信满满地说:“我会调香,可以交给我。”
何冬塞则回到现实问题:“那我们前期到底该拍什么呢?”
乌舍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看了一眼何慈林,又把目光投向了菲拉洛。
也许是源于雄虫的敏锐直觉,接收到他的眼神后何慈林汗毛莫名竖起,而乌舍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预感。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崩溃地指着菲拉洛:“你要我跟他演爱情剧?”
菲拉洛也在沉默后表态:“阁下,这不合适。”
何冬塞更是一脸的不赞同。
虫族社会性别界限比地球更分明得多,乌舍理解他们的抗拒,平和地解释。
“应该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爱情剧,主角只有一个,就是你。”
他看着何慈林,又点了点菲拉洛和何冬塞:“菲拉洛只是出镜的配角,你哥哥也可以参与。我打算拍一个短视频系列,加上配乐和标志性的手势或者动作,目标是让观众看一遍就印象深刻。”
一帮虫的表情随着他的解释从惊异变为茫然,乌舍讲了半天,对上他们迷茫的眼神,话音一顿。
“算了。”他说:“我写个剧本给你们看。”
吃完的晚饭收拾收拾,餐桌就空出来当了书桌。乌舍伏在上面写剧本,何慈林他们不明所以地围成一圈,扎堆盯着逐渐被笔墨填充的白纸。
说是剧本,其实内容不多,短短四行。除了最后要喊的那句台词停笔想了几分钟,其余文本乌舍写得很流畅。
但看完内容的菲拉洛和何冬塞都沉默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何慈林。
何慈林咬牙切齿,漂亮的小脸蛋几乎比先前以为要和菲拉洛演爱情剧还要狰狞,半天憋出了声冷笑。
“你怎么不演?”
“你长得会更讨观众喜欢。”乌舍把剧本交给他,抬手捏了捏他的颊肉,用温柔地的语气说:“乖,试一下。”
何冬塞心里摇头,何慈林和一般雄虫一样,既不吃硬也不吃软,哄他是没用的。
几秒钟后,他震惊地看着何慈林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剧本。
乌舍却毫不意外,挥手让还愣在一边的菲拉洛准备,自己开了终端的录制模式。
“......”
何慈林深呼吸了两回,终于在正对面站着的乌舍的注视下开口,声音艰涩。
“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做雄虫要忍,做事情要狠。”
“当机立断......”
乌舍连续打了两次手势,菲拉洛终于僵硬着入镜,上前一步在何慈林身边半跪下来,虚虚握拳,空捧起一束剧本里写着的应该有的花。何慈林眼角微微抽搐,抬手接过“花”,作势拿“花”扫过菲拉洛的脸,菲拉洛配合偏头,露出心碎的表情。
接着何慈林终于说出最后一句台词:“当机立断,浪中求稳!”
乌舍开口:“很好,做动作。”
旁观的小墨菲忽然爆发出“哈哈哈”的笑声,何冬塞强忍着没捂住眼睛,何慈林的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在乌舍的要求下眨了一下右眼,冲着终端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拍完后,他尴尬地大喊一声,片刻不停地跑上了楼。
菲拉洛边从地上起身,边拽过小墨菲警告他不许嘲笑阁下,墨菲却说:“雌父,你也在笑。”何冬塞也没能忍住,放声笑了起来。
自从他们来到冥王星,被陌生环境带来的不适应以及生活重担压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放纵的笑过,雌虫和亚雌幼崽的笑声填充了不大的空间,蔓延而上,让躲在楼上的何慈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过了会儿,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雄虫从楼梯上探出个脑袋,又大喊一声,“不许笑!”
乌舍浸泡在这片热闹中,也扬起唇角笑了好半天。直到笑闹结束,何慈林才别别扭扭地被何冬塞从楼上哄下来,乌舍打开录制的视频,开始观看拍摄成果。
没有背景音乐,只有画面,因此在押韵又尴尬的台词衬托下整个视频让人脚趾抓地的氛围更甚。
尽管如此,画面上的雄虫傲慢的表情和灿烂的金发依旧夺目。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双方也并不那么投入,但菲拉洛偏头的时机掌握得十分巧妙,流畅地演出了被雄虫拒绝的心碎姿态。视频最后的结束动作虽然很土,倒也算是有记忆点。
原本不知道乌舍到底想要什么效果的何冬塞他们看完成果之后,似乎也领悟了一些。毕竟这个视频似乎真的有种魔力,让他们在尴尬之余,竟然忍不住想要再看一遍。
乌舍说:“我打算再配一些背景音乐,要那种有节奏感的,最好是冥王星比较火的配乐。”
菲拉洛闻言说:“我来找吧,我好像明白是要什么感觉了。”
何慈林看着视频里滑稽的自己,臭着一张脸,却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默认同意乌舍将这个视频发出去。
“应该会火的。”乌舍安慰他,“你有在网上刷到过这种类型的视频吗?我们会开启一个新的赛道。”
何慈林终于冷笑出声:“当然是新赛道,毕竟没有哪个雄虫会愿意说这种台词、拍这种视频。”
乌舍低笑着:“所以你比他们都要厉害。”
何慈林没再说什么,除了被乌舍的好听话哄到,他心里也隐隐能感受出这个全新的视频类型的前景。在这个昏暗的小房间里,让他产生一些对未来的期待。
视频最后,小墨菲爆发的充满童稚感的笑声,乌舍也保留下来,充作地球喜剧中经常会运用到的“罐头笑声”。
曾经盛极一时,让一些人烦,一些人笑的社会语录、土味视频被乌舍搬上了虫族社会的网络。对于信息爆炸,娱乐致死风气盛行的地球娱乐业来说,这个视频太普通也太青涩。
但对于虫族而言,这种视频由迷惑又魔性的新鲜元素组成。正如乌舍对何慈林说的,他们会开启新的赛道——这个别具一格的短视频,将是他们撬开冥王星线上娱乐业的第一块砖,也是他们探索适应冥王星的第一个支点。
*这段社会语录引用改编自网络,作者应该是法克儿姐祁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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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