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巴别塔 第20章 三十三天白云间（一）

“三十三天白云间？什么意思？奇鲁亚特也流行写诗？”

会议室里，秋池从风致手上接过那张轻飘飘的卡片，反复研究。

“不好意思，来晚了。”

顾茜尓冲进屋内，身后跟着桑妮妲。

她气都还没喘匀，便朝安那亚讨了杯水，抬头猛灌。

秋池问她：“塔身怎么样了？”

“别提了。没破，就是地方太刁钻了，只能从附近的窗户把人吊下来。好不容易上去了吧，我们的人吊在空中半天，愣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我觉得吧，这群异兽就是故意的。它们知道我们在追查，所以这次就选了个这样的地方，故意搞我们！”

“但至少有一点被证实了，”秋池手腕一转，将卡片飞到顾茜尓手上，“它们开的通道确实是双向的，来去自如，还能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想开哪就开哪，比我们先进多了。”

“是是是，别骂了，我再把研究抓抓紧呗，”顾茜尓低头一看，认出是异兽送过来的卡片，叫道，“这是什么新型诅咒吗？撒得到处都是，也不让清洁机器人省心，一点都不环保。”

秋池：“三十三天白云间。”

“什么？”

“阿玖翻译出来的，没错吧？”

苏念玖迎向她们的目光，点头：“确实是这样说的，但更深的含义，我不懂。”

会议室沉默了，她们都在思考这张卡片的内容以及异兽的意图。

忽然，桑妮妲“啊”了一声：“会不会是在描述某个位面？”

顾茜尓：“位面？”

“我在资料上看到过，签署《巴别塔公约》的十七个位面中，有一个叫做‘浮游之乡’的地方。在那里，所有土地都漂浮在半空中。他们根据高度，将浮游之乡划分成三十多类。这张纸条会不会就是在暗示它们下一个目标？”

顾茜尓：“它们还要去别的位面？图什么？如果是我，既然把通道打开了，难道不应该直接冲进来，夺取路卡斯之眼吗？”

秋池一阵沉吟：“估计还有别的东西……”

顾茜尓：“什么？”

秋池：“有没有可能，世上不只一只路卡斯之眼？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报来看，这群奇鲁亚特异兽并不具备飞行能力。如果纸条所指的就是浮游之乡，那里的环境不利于它们行动，有可能想把我们引过去。”

所有人同时一怔。

秋池：“当然，这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顾茜尓接话道，“以我的检测报告，综合汤齐林的训练观察来看，路卡斯之眼的本质是一种斯帕克集合体，奇鲁亚特异兽很有可能是计划利用这种集合体来干点什么。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路卡斯之眼就一直保持缄默，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一直得不到线索，更别说去寻找异兽和兰烬的下落。但如果卡片上的信息是个陷阱，派出去的人恐怕会有危险……”

“我可以去。”

自从异兽出现后，苏念玖今日都没怎么说话，此时突然出言打断，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齐刷刷看向她。

她眼里含着光，郑重地重复：“我可以去浮游之乡。即使是陷阱，那也威胁不了我。我死不了。”

苏念瑶一愣神，即刻道：“那阿瑶也要去。”

风致语气加重：“位面管理局不允许单独行动。”

桑妮妲：“那我也一起，三个人，这样就可以算作群体行动了。”

风致：“……”

安那亚：“喂喂，这可不是文字游戏哦。”

“不，这不是重点吧，”顾茜尓有别的顾虑，“路卡斯之眼现在死死困在你手上，你要是丢了，路卡斯之眼也就跟着丢了。在尚不清楚异兽目的的情况下，你是不是留在紫鲸岛比较好？万一它们对你采用过激手段，怎么办？”

苏念玖：“我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也是潜在威胁，随时可能引来异兽。但如果我带着路卡斯之眼去找，说不定反而能推动事情发展。再怎么说，也比卡在这里好。”

“但是……”

事情似乎陷入了两难。

顾茜尓没辙，看向秋池：“喂，你的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有件事，我好像忘了跟你们说。”

秋池习惯性地拿双手手背撑着脸颊，笑嘻嘻地看她们。

“为了调查奇鲁亚特异兽，上头已经批准，由我带队，以R021小队成员为主体，执行‘探照灯计划’。该计划现阶段的重点是寻找与异兽、兰烬和路卡斯之眼相关的一切线索，为公约位面提供防御性部署和信息共享。对了，顾教授和汤教授也在小队里哦，为本计划提供技术支持。”

说着，秋池将一份文件送到顾茜尓面前，眉开眼笑：“做好长期加班的准备吧，顾教授。”

顾茜尓：“……你就不能提前吱一声吗？”

“这不忙忘了吗？现在补上，吱——”

“……”

“那么，现在问题解决了，大家散了吧。都回去休息，简单收拾行囊。明天上午七点，食堂集合，前往浮游之乡。”秋池起身，拍拍风衣上的皱褶，出门，走向电梯，“我到楼下训练室一趟，跟老汤吱一声。”

此时的汤齐林又在数咖啡豆，忽然连打数声喷嚏，一不小心就忘了豆子数到哪。

“小刘，你过来看看，我的两只眼皮是不是又在跳了？秋池又要来找我了，对不对？”

“也不一定啦，”助手小刘直接把她的咖啡豆放到称上，说，“左跳财，右跳灾，再怎么糟糕，你也能捞到点财。”

“……我比较想活命……咖啡你喝吧，顺手帮我请个假，我先回家躲一躲。”

说完，人已经冲到电梯间。

叮——

汤齐林僵在原地。

电梯门后，秋池笑着眯起了眼：“嗨，老汤，你这是来接我吗？”

“……”

“走，和我去一趟浮游之乡。”

浮游之乡，一个几乎全部陆地都漂浮在空中的位面，至少报告上是这么说的。

根据《巴别塔公约》相关条款，只有位面管理局有权开启位面通道。而每次开启之前，原因和行动细节都需要报告高层，在获得许可后方可执行。

这意味着，目前仅存在官方层面的跨位面旅行。

而位面信息的公开又遵循自愿原则，是以档案中对浮游之乡的记录少之又少。

即使有道听途说的信息，也不过是来自浮游之乡的督查员所分享的见闻日常，其真实性如何，是否掺杂个人情绪和看法，那都是说不准的……

苏念玖坐在小型飞机上，对着智能终端上的资料翻来翻去，贫瘠的两页纸都快要被磨成电子渣渣。

苏念瑶趴在一旁的小窗户上，像在看风景，尾巴却苦唧唧地耷拉下来，远没有刚来到紫鲸岛时的兴奋和好奇。

突然，两人的肩膀猛地一疼，只见安那亚朝她们递去水瓶，大笑：“第一次正式出任务，不用太紧张，不是还有我们吗？来，喝水。”

苏念玖接过水瓶，说了声谢。低头喝水间，只觉头顶传来温暖，原来是安那亚把她也当成了猫。她也不作声，只随她摸去。等摸过瘾了，安那亚才走向驾驶舱，绑上安全带。

桑妮妲坐在副驾上，一切检查完毕，眼看着快要七点半了，扭头问秋池：“队长，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秋池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她肩头，汤齐林罕见地摘了眼镜，妆发齐全，正疯狂补觉。

秋池轻声说：“还差一个人，快到了。”

正说着，等在飞机舱门外的风致终于有了动静。

“风致姐，让你久等了！队长她们都已经来了吗？”

“早来了。”

风致的语气比平日的还要冷上几分，难道是错觉？

循声看去，苏念玖见到一个娇滴滴的女生。

那女生背后长着一对洁白的大翅膀。她像是某种没骨头的生物，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黏在风致手臂上，扭扭捏捏：“哎呀，人家也不想的嘛，难得回家乡一次，人家当然要好好打扮呀。”

那声音奇软无比，比苏念瑶的一声声“姐姐”都要黏腻，就连酣睡中的汤齐林都忍不住抬了抬眼皮，低声喃喃：“救命……”

苏念玖好奇，凑近前排，问：“那是谁？训练时好像没见过。”

汤教授又睡着了，秋池替她答道：“来自浮游之乡的督查员，扎瑞娜。她经常生病，缺席训练是常有的事。你刚来不久，没见过她，是很正常滴。”

可苏念玖见她红粉菲菲，脸上气色比桑妮妲还要好上几分，不由得多留了几个心眼，又问：“听说她们背后的翅膀是天生的？”

“嗯，是不是很像天使？先不说她，翻译耳机你们有一直好好戴着吗？”

位面管理局集合了来自十七个位面的血脉觉醒者，各种语言交叉使用，平日里需要借助翻译耳机辅助交流。

双胞胎用不着，但打从入局以来，秋池便让她们一直戴着。

尽管不明她深意，两人还是依言照办。

苏念玖：“有，除了宿舍，基本没有摘。”

“很好，尽量不要让旁人发现你们具备‘无间交流’技能。”

秋池看似还有话要说，却忽然噤声，转回身去。

天使一身的白，白皮肤，白翅膀，白衣服，白靴子，像是随时都能隐遁在光线中。

眼波流转间，扎瑞娜不知何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双胞胎：“你们好呀，阿玖和阿瑶，我这样称呼你们，可以吗？”

苏念玖只觉得一股芳香扑鼻，快速摆出礼貌微笑：“当然可以。”

苏念瑶却十分抗拒那香水味，逃也似地蹿到前排秋池身上。

座位霎时出现了空档，苏念玖还未来得及反应，扎瑞娜已经挤了进来。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热情之人，不由得往旁边一退，这一退，扎瑞娜更加不客气，就这么坐到了苏念玖身旁，好奇地问她关于克伦诺普的各种问题。

“苏念玖，过来。”

苏念玖快要招架不住，听了风致的话，如见救星，急忙应了一声，越过扎瑞娜，走到风致身边：“怎么了？”

“多个人坐我旁边，这样平衡一点。”

说罢，舱门关上，几乎不给扎瑞娜机会，发动机启动。

苏念玖悄声说：“谢了。”

风致不答，指了指自己的终端。

苏念玖低头一看，一排字缓缓流淌：非计划成员，谨言慎行。

苏念玖条件反射地想要看向扎瑞娜，好在她的自制力得到了锻炼，急忙压住本能，在终端上写下：她为什么跟来？

风致：浮游之乡高层的要求。

苏念玖：眼线？

风致：习惯就好。

顾茜尓作为辅助，留在基地。此时，巴别塔下的斯帕克螺旋再次打开，探照灯小队驾驶着小型客机，穿越位面通道，直抵浮游之乡。

一阵轻微震荡后，蓝天赫然出现在苏念玖面前，除了近处的巴别塔，四周苍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直到走下客机，来到宽阔之处，苏念玖才发现，在浩瀚无边的蓝天上，悬浮着大大小小的陆地，像神仙随手泼下的笔墨，化作一道道岩石，在云层间错落有致，或高或低，或远或近，像深远的太空，绵绵似看不到尽头。

陆地的四周有白鸟飞舞，待到其中一群白鸟靠近，她才看清，那不是真的鸟，而是像扎瑞娜那样的“天使”。

天使们大都年轻，唯有带头的男人脸上布满皱纹，一颗光头锃光瓦亮。他带着礼貌的微笑，目标明确地走向秋池，握手，拥抱，说着欢迎的话：“好久不见，坎伯兰女士。抱歉来晚了，公务上有所耽搁。”

秋池：“你好，柯斯默大公，是我们叨扰了。”

“哪里哪里……”

两人又寒暄了几个回合，柯斯默大公忽然转入正题：“不知道各位是否可以配合进行安全检查？”

“安检？”

大公抬眼一笑：“是的，若是各位身上带有武器，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