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位星际公敌 第31章 第 31 章

小丑鱼来到刺鲨的监牢前，那是一堵机械的墙壁。他要杀的人，就关在里面。

虹膜认证通过，墙壁向两侧开启。纯白的房间里，红发男人被锁在角落。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吹了声口哨：“稀客啊，怎么是你？”

“刺鲨，好久不见，我终于见到你了。”声音从小丑鱼牙缝里挤出，他在颤抖，瞳孔、呼吸、双手，无一不在颤抖。

他是宇宙万千普通智人的一员，他很聪明，但总因丑陋的外貌被忽视。

历史上天才辈出的“黄金时代”，宇宙掀开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帷幕，基因编辑技术在智人里广泛应用，智人的平均寿命从90岁突破到近300岁，翻了三倍之多。

而300年后的如今，人们已习惯将财力，天赋，外貌挂钩。有钱有权的人从胚胎起就会进行基因编辑，和普通智人划清界限。而基因的宠儿，那些先天的天才，不需要基因编辑也能出类拔萃。

小丑鱼的矮小驼背，易过敏的红疹皮肤，还有脆弱蛀牙与骨骼，无一不说明了他自身和家境的一无是处，他的智慧从未有被人看见的机会。他明白，靠正常途径他永远没法当人上人，他选择成为一名奴隶贩子。

小丑鱼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发挥奴隶们的最大价值，因此小有积蓄。他在联邦有合法身份，想将黑钱洗成白的，却中了太阳王金来的诡计，狐人骗走了他的钱财，也抢走了他的生意，他欠了宇宙银行一大笔债务。

他的合法身份被加入失信名单，如果填不上窟窿，宇宙银行会把他送到联邦法院，傲慢的、美丽的星际物种们不屑于知道他的苦痛与艰辛，毕竟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懂仅仅是因为长相猥琐，就在交通枢纽被当众拦下来检查的屈辱，这群辗转于VIP休息室的天之骄子们只会手起锤落判他八百年。

但小丑鱼是智人，他的生命最长只有300年，这点常识，大人物们是知道但是不在意的。

他逃到了宇宙里，逃到了座头鲸的龙骨号上，寻求庇护和复仇。当然，复仇只是口号，无论是太阳王金来，还是宇宙银行，都是他惹不起的。

他不得已植入了座头鲸的芯片。许多星盗都和他一样，是宇宙的渣滓，小丑鱼享受烂泥堆里不分彼此的堕落感。但某一天，他迎来了刺鲨。

13岁，阿瑞斯人，角斗场的不败神话，洗净血污后，他的头发比血更加鲜艳。他面目凌厉，血统纯粹，年纪轻轻就掌握了阿瑞斯人的战斗天赋。他是座头鲸买来的战士，他和小丑鱼一样，说着要复仇，不到一年，他晋升A级，覆灭了欺压过他的角斗场。又过了四年，刺鲨大难不死，在成年当日晋升超A级。

小丑鱼晋升A级，花了20年，卡在A级，已有45年。

刺鲨让小丑鱼明白，当宇宙宠爱一个人时，会毫不吝啬给他最好的东西。

刺鲨是被熟人卖到角斗场的，是奴隶，小丑鱼明明是奴隶贩子，却不能凌驾在他之上。刺鲨的骨骼长开，他高挑健壮，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座头鲸视他为义子，龙骨号上有个繁殖癌奇美拉人甚至找刺鲨预订基因，用来改善下一代的天赋，被刺鲨痛殴还觉得赚了。

小丑鱼被该死的天才的光辉照得面目可憎，他忍不住拿过往试探刺鲨，他的人生，他的资历，还有他引以为傲的卖人的智慧，刺鲨回敬以纯粹**的杀意。

因座头鲸及时介入，刺鲨只砍断了奴隶贩子小丑鱼的一条手臂。

小丑鱼和座头鲸在飞溅的血线里对视，他读懂了座头鲸惊慌的眼神。

那同样是对天才的憎恨和嫉妒。

如今，地位调转，天才被锁在牢里，插翅难飞。小丑鱼拥有护卫舰的权限，他的脚步自由而轻快。他拿着一把等离子光剑，墙壁在他身后闭合。信号屏蔽器开启，小丑鱼昂首，走上前去终结他的噩梦。

他的噩梦在嘶哑地笑：“终于憋不住，要对我动手了？怎么，海葵同意了？”

听到令他生厌的名字，小丑鱼皱眉：“我做事不需要他的同意。”

“他这么说你。你都能忍得住？”刺鲨对着房间角落喊。

什么？

小丑鱼僵硬地顺着刺鲨的目光看去，白色浮动成一团布，光学迷彩被摘下，海葵将斗篷扔向小丑鱼。他的脸色阴沉，一条条的缝合痕迹更是狰狞可怖。海葵鞋跟点地，紧随着斗篷向小丑鱼奔来。

“大哥！这都是误会！”

光学迷彩斗篷被拳风贯穿，小丑鱼狼狈接下一击，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光剑脱手，小丑鱼倒退出去，同时心头大震：海葵果然和刺鲨合作了！

海葵一脚踢起光剑，握住剑柄，暴怒：“误会？你都他妈瞒着我杀刺鲨了，能有什么误会？”

海葵是来阻拦他的？他凭什么不能杀刺鲨？

小丑鱼也愤怒了，事情暴露就是死路一条，不如殊死一搏。小丑鱼拿出激光手枪，对海葵连开三枪。

单兵喜欢近身肉搏，幸好小丑鱼穿了防具，护盾腰带张开蜂巢盾，光与光高频率地撞击，亮度此消彼长，小丑鱼在海葵的攻势下连连躲闪，不断呼唤护卫舰的防御功能。但余双拆过系统，现在的护卫舰并不听使唤，以往如他左膀右臂听他差遣的护卫舰，像坟墓般没有回应，唯有提前安排的无人机群和机械狗，争先恐后向此处奔来。

墙壁打开，机械狗咬住海葵，无人机扫射，火光四溅，打在A级体质上就像在敲铁，但为小丑鱼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小丑鱼向门外退去，他还没有输！要把海葵和刺鲨都锁在牢里，然后投放毒气。

轰！！

一根棍子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敲在小丑鱼脸上。那不是棍子！而是孟雨微的腿！她在门外恭候多时，用尽全力地起跳扫腿，将瘦小的小丑鱼踹了回去。海葵恭候多时，持剑等在小丑鱼的落点上，等离子光剑扑哧一声贯穿了小丑鱼的胸膛，伴随着烤肉的糊味。

“是你……！！”电光火石间，小丑鱼明白了一切。他面色酱红，用尽力气：“叛徒……”

他想告诉海葵，等离子光剑却在他胸膛转了半圈，血从口腔溢出，他说话很艰难，枪口颤巍巍地指着海葵，却始终没有开枪。海葵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愣住了。二人面对面，一个想法同时从两人脑海里升起，他们不明白十年的生死与共，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孟雨微不给小丑鱼说明白的机会，大吼道：“是你先背叛的！”

她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小丑鱼的身体从等离子光剑上滑落，枪脱手，他颤抖着指尖做出新的进攻手势，他手上是名为神经手套的感应设备，数据猎人凭此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无人机和机械狗目标变化，全指向门外的孟雨微。

小丑鱼一定要除掉这个祸患，哪怕他死了，他的孩子们也会追孟雨微到天涯海角。

小丑鱼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海葵做出口型。枪声嘈杂，海葵听不清，他想凑近，却忽然听到孟雨微的大吼：“大哥，小心！”

十年的感情分崩离析，海葵猛地拔出光剑后撤，小丑鱼瘫软。

“别信……她……”小丑鱼呕着血，声音消逝在枪声里。

孟雨微的身前展开了一片水幕，是灰烬。她是炼金术士，职业者中的诡奇，奇迹的施展者，元素的魔法师。共生组织们连成肉/体盾牌，激光每时每刻都在融化灰烬，灰烬们前赴后继，灰烬们在化为灰烬。

“小丑鱼，你个叛徒！”孟雨微已经飞奔刺入了海葵和小丑鱼的战场，她扑向小丑鱼，发财在她手中偏转角度。

不，不对！她是冲自己来的！

海葵看得心惊，侧身闪开，回手一刀，未中！一米五八的小孩，柔韧度和弹跳力惊人，孟雨微点地腾空，肢体扭转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等离子光剑擦着她的面部而过，她反手对准海葵心脏，又是一刀！

未中！

“你找死！！”

海葵左手拽住了她的马尾辫，就像抵住了她的喉咙，孟雨微进退不得，身体被拉成了一张满弦的弓。在A级体质面前，D级体质所做的一切都是慢动作。海葵的右手肌肉紧绷，光剑落下。

“海葵！”刺鲨咆哮，铁链隆隆晃动，像一头暴怒狮子，震得海葵心如擂鼓，无人机的炮火宣泄而下，他们的目标只有孟雨微。

海葵将她正对无人机，像举着一枚盾牌，无人机的激光铺天盖地，机械狗飞扑上前，光剑迫近，三重压迫，三路封死。

忽然，他看清她在笑。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埋伏在海葵身上的灰烬们倾巢而出，咬住了海葵的眼睛，撕扯着海葵的伤口。

银白的刀光划过，海葵感到左手一松，一把头发如同蒲公英飘散在空中。光剑只在她身上划出一道血痕，还没完，齐耳的短发如同雨中飞旋的群裾，孟雨微借着前倾的力一掌拍在地上，扭转身体，灰烬的护盾已经扛不住了，激光噗噗地滋出血洞，她感受不到痛，她只盯着海葵持握光剑的右手。

她要斩。

她的瞳孔亮起绿色光点，仿佛灵魂深处的嘶吼，不可违逆的旨意，发财裹上了一层绿色的光芒，海葵伸手抹去灰烬的共生组织，知道攻击降至，隆起肌肉——A级体质能硬抗子弹，又何惧稚子的一刀？

孟雨微心无旁骛，自下而上挥剑，剑身被绿芒拉长，血线飞溅，剑气圆弧中的无人机纷纷炸开，爆炸的气浪掀开所有机械。

弹壳头绳清脆落地，海葵的右臂飞向空中，孟雨微伸手去抓，像是要以手摘星辰。

剧痛接踵而至，海葵不可置信，他居然被一个D级体质砍断了手臂！

傲慢被碾碎，他肌肉隆起，眼睛通红，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新的血肉组织从断臂处长出。

“死吧！！！”他拳风呼啸，犹如山石滚滚咆哮。

近了！就要近了！马上那丫头就要成一滩肉泥了！

忽然，海葵的大脑一麻，眼前一花，紧接着是全身麻痹，他只停顿了一秒，却足够孟雨微抱住断臂，滚到刺鲨跟前。

海葵僵硬地看向刚长好的断臂伤口，密密麻麻的触须扎进了新生的柔软血肉。

一只粉色的水母不知何时趴在了海葵背上，在温柔地注射着精神毒素。

余一站在墙外，她肩上顶着一枚水球，在平静温和地注视着海葵。

走廊响起无数的脚步声，是气势汹汹的星盗。小丑鱼最后还是决定保护他付出了心血的护卫舰，星盗们全副武装，将驱逐入侵者。

***

“赢不了的。”余一脸色苍白地摇头，“我和我妹妹的机械身躯，全是拜他们所赐。”

“哦？”刺鲨笑了，“看见海葵一片片缝合的皮肤了吗，那是拜我所赐。”

余一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刺鲨觉得无趣：“怂的话就一边待着去吧，也没指望你能帮上忙。”

余一知道他没说错。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到。

——《口口书·赤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