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自带系统 第31章 Chapter31

冷。

不是空调吹出的冷气，也不是冬日寒风刮骨的冷。是一种……粘稠的、沉甸甸的、如同湿透的裹尸布贴在皮肤上、渗入骨髓、冻结血液的……死寂之冷。

洛明玦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没有翻涌的冰雾，没有悬挂的霜魄凝露，没有霜白雾影，更没有那两点灼烫的、来自深渊的暗金凶瞳。

只有一片……惨白的天花板。

一盏造型简约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外卖餐盒、以及……一种久未通风的、带着尘埃和电子设备发热的……浑浊气味。

他僵硬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

身下是……床垫。柔软，带着人体工学设计的支撑感，却冰冷得如同躺在冰棺里。盖在身上的……羽绒被。轻薄保暖，此刻却像一层沉重的铅板，压得他喘不过气。

左手手腕上，一块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智能手表。屏幕漆黑，只有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代表充电状态的……绿芒，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火般闪烁。

右手……完好。皮肤苍白，指节分明。没有覆盖暗金金属，没有狰狞的棘刺，没有残留的脓血和冰晶。只有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带着长期敲击键盘留下的薄茧。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抬起这只……属于他自己的、人类的右手。

五指在眼前缓缓张开、合拢。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起伏。温热的、属于活人的……脉搏，在指尖下微弱地跳动。

真实？虚幻？

他猛地坐起身！

动作牵扯着全身肌肉，带来一阵久未活动的酸涩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被抽空般的……虚弱感。眩晕如同黑潮席卷，眼前阵阵发黑。

他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空调冷风的干燥和尘埃的呛人感。肺部传来隐隐的刺痛，仿佛习惯了冰寒灵气的肺泡，无法适应这污浊的凡俗空气。

目光扫过房间。

标准的现代单身公寓。一张床，一张堆满书籍和杂物的书桌，上面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墙壁上挂着几幅廉价的艺术印刷品。角落里散落着健身器材，落满了灰尘。窗户紧闭，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安静。死寂般的安静。只有空调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和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他回来了？

那个充斥着冰寒、锁链、剧痛、屈辱、如同永无止境噩梦的……修仙世界……结束了？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没有空洞。没有晶体心脏。没有冰蓝鳞甲。只有温热的皮肤下，肋骨包裹着那颗……属于洛明玦的、正有力搏动着的……人类心脏。

咚咚……咚咚……

声音清晰，带着生命的温热。

他猛地捂住脸！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呜咽般的嘶吼！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近乎崩溃的……狂喜！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平凡、安全、没有锁链、没有系统、没有萧烬雪的世界！

他挣扎着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踉跄着冲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遮挡。

窗外。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阳光洒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街道上行人匆匆，车辆川流不息。远处巨大的电子广告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空气里弥漫着汽车尾气、城市喧嚣和……一种属于现代文明的、充满烟火气的……嘈杂。

真实！无比的真实！

他回来了！回到了他熟悉的……二十一世纪！

“哈……哈哈……”他靠着冰冷的玻璃窗，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带着泪水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癫狂的解脱！

一年！

他在那个噩梦般的世界挣扎求生，被锁链拖曳，被冰寒侵蚀，被当作兵器，被投入深渊……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

而现实中，只过去了一年！

桌上的台历清晰地显示着日期。他离开的那天，被一个红圈标记着。旁边是他随手写下的便签：“项目deadline”。

一年！仅仅一年！

他回来了！摆脱了那一切！摆脱了锁链！摆脱了系统！摆脱了……萧烬雪！

狂喜如同岩浆般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挣扎着爬起来，冲到书桌前，颤抖着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熟悉的操作系统界面。他手忙脚乱地点开浏览器，输入新闻网址。

社会新闻。娱乐八卦。科技前沿。股票行情……一切如常。世界依旧在运转，仿佛他从未离开。

他点开社交软件。账号还在。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一年前，是他吐槽项目加班的朋友圈。下面还有几个朋友的留言：“加油！”“注意身体！”“等你回来请客！”

他颤抖着手指，想要打字，想要告诉所有人他回来了！想要拥抱这平凡却珍贵的一切！

然而！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键盘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冰冷强制力的……规则波动，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深处……炸开！

不是声音！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上的……冰冷指令！

紧接着！

一片极其刺眼、散发着廉价粉红色光晕的半透明界面，如同被强行撕开的劣质画布，瞬间覆盖了他所有的视野！界面背景是恶俗的粉红泡泡和扭曲的桃心，正中央一行闪烁着七彩霓虹光芒、字体夸张扭曲的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刻在灵魂之上：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洛明玦！】

【‘强制道侣养成系统’……核心任务……异常中断……】

【中断时间：修仙界……一千年！】

【目标对象：萧烬雪……好感度……检测中……】

【……】

【检测完成！】

【目标好感度：MAX（100%）】

【状态：锁定！】

【核心任务：强制重启！】

【任务内容：即刻返回绑定世界！】

【传送倒计时：10……9……8……】

文字浮现的瞬间！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恐怖吸力，猛地攫住了洛明玦的灵魂！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眼前的电脑屏幕、窗外的阳光、城市的喧嚣……一切景象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疯狂扭曲、撕裂、模糊！

“不——！！！”洛明玦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咆哮！他死死抓住桌沿！指甲在光滑的桌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崩断！

“7……6……5……”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灵魂深处疯狂敲响！

他回来了！他才刚刚回来！他才刚刚触摸到自由的边缘！他才刚刚……

“4……3……”

视野彻底被粉红的光晕吞噬！身体的感知飞速剥离！现代公寓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一片片剥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粘稠的、散发着死寂寒气的……冰雾！

“2……1……”

“萧烬雪——！！！”洛明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凄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混杂着无尽恨意与绝望的嘶吼！

嗡——！！！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吞噬一切！

……

……

冰冷。刺骨。

粘稠的冰雾如同活物般缠绕、挤压着身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碴刮擦肺腑的剧痛。脚下是坚硬、覆盖着厚厚冰尘的冻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腐烂恶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与绝望。

洛明玦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如同散了架般剧痛。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粉红色的血沫，瞬间在冰尘上冻结成刺目的冰花。

他回来了。

回到了这……地狱。

他艰难地抬起头。

视野被浓重的、灰白色的冰雾笼罩。能见度极低。隐约可见，自己身处一片……废墟之中。

残垣断壁。倒塌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巨大石柱。断裂的、如同被巨力撕扯过的金属构件。地面龟裂，裂缝中凝结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冰晶。空气中漂浮着灰黑色的、如同骨灰般的尘埃，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更远处，冰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城市的……轮廓。

但那绝非他记忆中的任何仙城！

城墙……倒塌了大半！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城墙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菌毯？不，更像是某种……活着的、缓慢蠕动的……灰烬！灰烬之下，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如同被冻结在垂死瞬间的……人形浮雕！

城市上空，没有仙光祥云。只有一片……铅灰色、厚重得如同凝固的、不断飘落着灰黑色“雪花”的……天幕！“雪花”落在废墟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虫豸啃噬般的“沙沙”声。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没有。只有那无处不在的“沙沙”声，如同亿万亡魂在无声地……哭泣。

瘟城？！

念头刚起！

嗡——！！！

识海深处，那粉红色的劣质系统界面，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强行弹出！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界面中央，一行冰冷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传送完成！】

【目标世界：绑定成功！】

【核心任务：重启！】

【任务内容：寻找并……‘安抚’……目标对象：萧烬雪（好感度：MAX）】

【任务时限：无（注：目标对象状态……极度不稳定）】

【失败惩罚：灵魂印记……即刻……湮灭！】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瘟煞死气’……污染等级：灭世！】

【请宿主……尽快行动！】

安抚？！萧烬雪？！好感度MAX？！极度不稳定？！

荒谬！绝望！如同被投入油锅的鱼，在滚烫中疯狂挣扎！

洛明玦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就在他试图撑起手臂的瞬间——

呼——！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寂灭寒意的……气流，毫无征兆地拂过他的后颈。

气流轻柔，如同情人发梢的拂动。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洛明玦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身体僵硬如同冰雕！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轴承般，一寸寸……转过头。

冰雾在他身后……无声地……分开。

一道霜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静立在他身后三步之外。

萧烬雪。

墨发如瀑，垂落肩头，几缕散乱地贴着他冷玉般的侧颈。霜白的衣袍纤尘不染，在灰暗的冰雾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晕。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峰。只是……那双冰渊般的眼眸……

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对零度。

而是……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层下压抑了千年的……熔岩般的……

……暗流！

那目光……

死死地、牢牢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刻骨的、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

……粘稠注视！

锁在洛明玦……

惊骇欲绝的脸上！

千年！

修仙界……一千年！

他回来了！

带着系统提示的……MAX好感度！

和眼前这双……

比深渊更恐怖的……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