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自带系统 第29章 Chapter29

粘稠。窒息。冰冷。

意识在墨绿色的脓液中沉浮，每一次“拾取”都带来灵魂被砂纸反复打磨的剧痛。污秽的洪流冲刷着被灰白胶水强行粘合的意识核心，劣质“盒饭”反馈的微薄能量如同劣质电池漏电，勉强维系着这具破瓦罐般的意识体不至于当场崩碎。洛明玦麻木地探出意念触手，刺向下一滩散发着腐烂内脏恶臭的墨绿脓液。

“拾……取……”

声音沙哑空洞，如同生锈齿轮的摩擦。意念触碰到脓液的瞬间，熟悉的腐蚀剧痛与怨毒冲击再次席卷而来，意识体剧烈震颤，焊痕边缘渗出细微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暗金流光。灰白胶水在剧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机械的、如同永堕无间地狱般的重复中——

嗡——！！！

一股极其突兀、与垃圾场污秽环境格格不入的、带着清冽寒意的规则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层层恶臭雾气，精准地攫住了洛明玦的意识体！

不是“保洁爷爷”那沉重粘稠的精神压力！也不是系统冰冷的指令！而是一种……更纯粹、更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

波动降临的瞬间！

覆盖在意识体表面的灰白胶水如同遇到强酸的蜡油，剧烈沸腾、剥落！脓液侵蚀的剧痛被一股极致的冰寒强行覆盖、冻结！意念触手瞬间溃散！整个意识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泥沼中硬生生拔出！

“呃——！”意识深处爆发出短促的、被强行中断的闷哼！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撕裂！

粘稠的墨绿脓液、融化的粉红糖果山、漂浮着尖叫玩偶的石油河、挂满冰雕人脸的荆棘林……所有污秽的垃圾场景象如同劣质幕布般被猛地扯碎！

取而代之的——

光。

并非炽热，而是一种清冷、澄澈、如同初冬薄冰反射晨曦的……微光。

空气骤然变得清冽，带着一种混合着松针、冷泉、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雪初融般微甜的……寒意。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肺腑的、带着净化感的冰冷气息。

洛明玦的意识体被那股牵引之力强行“放置”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抬起”意识体的“视线”。

视野所及，不再是污秽的垃圾场。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但绝非寻常森林。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干并非粗糙的褐色，而是一种近乎半透明的、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冰晶！冰晶树干内部，流淌着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的……淡蓝色流光，如同凝固的星河，在冰层深处缓缓脉动。树皮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钻石般微芒的……白霜。

树冠并非繁茂的绿叶，而是由无数细长、尖锐、如同冰晶打磨而成的……针叶构成！针叶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纯净的……霜白色，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如同碎钻般的……冰晶颗粒。阳光（如果那透过极高处、厚重铅灰色云层缝隙洒下的、极其稀薄的光线能称之为阳光）落在针叶上，折射出亿万点细碎、清冷的……寒芒，将整片森林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冰冷的……光雾之中。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同样霜白色的……苔藓。苔藓柔软而冰冷，踩上去（如果意识体有脚的话）毫无声息，却散发着一种极其精纯的……冰寒灵气。苔藓间隙，生长着一些低矮的、形态奇异的植物——叶片如同冰晶薄片，脉络中流淌着淡蓝色光晕；花朵如同凝固的泪滴，花瓣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棱，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沁人心脾的……冷香。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水汽。但这水汽并非湿润温暖，而是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水汽在冰晶针叶间凝结，化作无数细小的、如同珍珠般的……露珠，悬挂在叶尖，折射着清冷的光，将整片森林点缀得如同坠入凡间的……冰晶梦境。

白露森林。

名字带着诗意，内里却蕴藏着比垃圾场更纯粹的……死寂寒意。

洛明玦的意识体僵立在原地。灰白胶水在清冽寒气的冲刷下，剥落的速度更快，露出底下布满裂痕、如同劣质瓷器般的意识核心本体。那根冰冷的锁链印记在寒气的刺激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这里……是哪？新的垃圾场？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笼？

嗡！

那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强行挤入他混乱的意识：

【临时工：洛明玦】

【工作区域变更：白露森林（编号：BLC-114）】

【工作内容：采集‘霜魄凝露’（0/100）】

【采集工具：意念容器（已发放）】

【工作餐（盒饭）：灵魂能量补充剂……状态：已预支（效果持续中）】

【警告：凝露不可沾染‘生气’！采集失败将扣除盒饭能量！】

采集露水？霜魄凝露？不可沾染生气？

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看着叶尖那些悬挂的、晶莹剔透的露珠，每一滴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寒灵气。采集它们？用“意念容器”？不能沾染“生气”？这比在垃圾场拾取脓液更苛刻！生气是什么？呼吸？意念波动？还是……他这缕残存意识本身？

就在他意识中升起抗拒念头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抽离感猛地从意识核心深处传来！灰白胶水下的裂痕传来清晰的、即将崩开的剧痛！预支的“盒饭”能量正在被强行收回！

不！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他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将残存的意念凝聚，小心翼翼地……探向距离他最近的一片冰晶针叶尖端——一滴悬挂在那里、饱满圆润、散发着浓郁寒气的……霜白露珠。

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极其轻柔地、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地……包裹住那滴露珠。

“采集。”

意念触碰到露珠的瞬间！

嗤——！

一股远比垃圾场脓液更精纯、更霸道、带着刺穿灵魂本源的……极致冰寒！如同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瞬间刺入他的意念核心！剧痛！一种被绝对零度瞬间冻结、灵魂都被冰封的剧痛！比垃圾场的腐蚀痛更直接！更深入骨髓！

意识体剧烈震颤！灰白胶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那点暗金骨茬在冰寒刺激下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但！

随着剧痛传来的，还有一股极其精纯、如同冰川融水般的……冰寒能量！这能量并非“盒饭”那种劣质的补充，而是带着一种本源般的、清冽纯粹的滋养感！它艰难地流淌过被冰针穿刺的意念裂痕，带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修复感！

同时！

那滴被意念包裹的霜白露珠，如同被无形的容器盛装，缓缓从叶尖脱离，悬浮在意念包裹之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寒气。

一滴！

识海中，冰冷的数字跳动：1/100。

代价是……意念核心如同被冰锥凿穿般的剧痛，以及灰白胶水裂痕的扩大。

洛明玦的意识在剧痛与那丝微弱修复感的矛盾中沉浮。他看着那滴悬浮的、美丽却致命的霜魄凝露，又看向森林深处那亿万点悬挂的寒芒……一种比在垃圾场更深的、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绝望，缓缓弥漫。

他艰难地、再次凝聚残存的意念，刺骨的寒意让他每一次凝聚都如同在撕裂灵魂。意念触手颤抖着，伸向下一滴露珠……

“采……集……”

嗤——！

更强烈的冰寒剧痛！意识体如同被投入冰爆中心！灰白胶水裂痕边缘，暗金色的流光如同熔岩般渗出！

就在他准备进行第三次采集，意念即将触及另一片针叶时——

沙……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擦过冰面的声响，从侧后方传来。

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极其轻盈的东西，拂过霜白苔藓的声音。

洛明玦的意识体猛地一僵！极其缓慢地、如同锈死的轴承般，“转”了过去。

距离他数步之外，一株巨大的、树干流淌着浓郁淡蓝流光的冰晶古木旁。

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轮廓。

它并非实体。通体由一种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霜白雾气凝聚而成。雾气缓缓流动、盘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修长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一种朦胧的、如同冰雕般的清冷美感。雾气边缘，不断有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颗粒析出、飘散，如同坠落的星尘。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霜白的雾气轮廓微微波动，仿佛在“注视”着洛明玦。没有情绪，没有威压，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这片森林本身般的……冰冷与……空灵。

更让洛明玦心悸的是——

在这霜白雾影的“胸口”位置，悬浮着一团……极其微弱、却异常凝练的……冰蓝色光焰！光焰如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冰蓝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周围的冰晶针叶上悬挂的露珠，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颤动，散发出更加精纯的寒气！

“采集者……”

一个极其空灵、清冷、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却又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直接在洛明玦的意识深处响起，“……新来的？”

声音并非通过听觉，而是如同冰冷的溪流，直接注入他的思维。

洛明玦的意识体微微震颤，无法回应。

霜白雾影似乎并不在意。那团冰蓝光焰微微闪烁了一下，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容器’……太粗糙了。会……污染‘凝露’。”

话音落落，霜白雾影那模糊的“手臂”轮廓极其缓慢地抬起。由雾气构成的指尖，朝着洛明玦那被意念包裹的、刚刚采集到的霜魄凝露……轻轻一点。

嗡！

一股极其精纯、带着森林本源气息的冰寒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拂过那滴凝露！

嗤——！

洛明玦包裹凝露的意念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薄冰，瞬间……消融！一股更甚于之前的冰寒剧痛狠狠刺入他的核心！但诡异的是，那滴凝露并未坠落或消散，反而在那股冰寒波动的包裹下，瞬间变得更加凝练、剔透！散发的寒气也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仿佛被……提纯了！

同时！一股远比之前采集时反馈的更精纯、更庞大的冰寒能量，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反冲回洛明玦的意识核心！

“呃啊——！！！”

剧痛与滋养在瞬间达到极致！意识体如同被冰爆撕裂又强行粘合！灰白胶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大片剥落！裂痕深处，那点暗金骨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微弱却极其凶戾的意志，如同被惊醒的困兽，在剧痛中疯狂咆哮！

霜白雾影“看”着洛明玦意识体剧烈的反应，那团冰蓝光焰微微跳动了一下，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

“你的‘核’……”

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感知什么，“……有‘炉灰’的味道。还有……一根……很吵的‘链子’。”

它那雾气构成的“头部”微微偏了偏，似乎在“打量”洛明玦意识核心深处那疯狂搏动的锁链印记。

“在这里……”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漠然，“‘链子’……会冻坏的。‘炉灰’……也会被……洗掉。”

它缓缓抬起另一只雾气手臂，指向森林深处——那片冰晶针叶更加密集、悬挂的霜魄凝露如同星河般璀璨、寒气也更加恐怖的区域。

“去那里……”

声音如同冰晶碎裂般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引，“……采集。洗得……更干净。”

说完，霜白雾影不再停留。雾气轮廓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缓缓飘散、淡化，最终彻底融入周围弥漫的冰寒雾气之中，消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圈缓缓扩散的冰蓝涟漪，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更加精纯的……森林寒意。

洛明玦的意识体僵立在原地。

灰白胶水大片剥落，露出底下布满蛛网般裂痕、暗金骨茬疯狂闪烁的核心。剧痛与那庞大精纯的冰寒能量在体内疯狂对冲，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一种诡异的……饱胀感。

洗掉？

链子会冻坏？炉灰会被洗掉？

他看着森林深处那片如同寒冰地狱般的璀璨“星河”，又“看”向自己那布满裂痕、濒临崩解的意识核心。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而上。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凝聚起残存的意念。这一次，意念触手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源自森林馈赠的……冰蓝微光。

朝着下一滴悬挂在针叶尖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霜魄凝露……

颤抖着……

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