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王的面色明显有所改变,放下了撑着侧脸的手,端正了微斜的脑袋,颇为诧异道:“哦?那要恭喜君上了,即便仙骨被剔,那副仙人之躯也是绝佳的炉鼎之选,想必能让君上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不过君上后面说的话,本王就听不太明白了,不论是奴印还是蛊毒,本王皆只对页真一人动用过。”
此言一出,洛出愣住了,不是修罗王?怎么回事?是修罗王在说谎,还是页真在说谎?
“不若君上将人带来给本王瞧瞧?若当真是本王的奴印手法与蛊毒,本王可为君上的炉鼎一解。”似乎是见他突然没了反应,修罗王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为何一定要将本座的炉鼎带来给你瞧?”洛出的警戒心瞬间增加,近乎是脱口而出。
“因为本王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修罗王则是对答如流。
洛出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修罗王所言为真,还是有意试探离倾是否为炉鼎?如果不是修罗王……难道是页真?!
不好!离倾!
洛出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推开了离倾所在的厢房,看到离倾正好好地躺在床榻上歇息,结界也完好,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明明还有结界在,而且,如果有人试图破坏结界的话,他一定会有所感应。
稍微冷静下来,修罗王的话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不觉散去结界来到床榻边坐下,然后注视着离倾的睡颜开始沉思。
首先,修罗王本身肯定是没理由诬陷页真的,但如果是想像原文那样得到离倾,不死心,所以打算亲自验证一番离倾到底是不是真的成为了炉鼎,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修罗王所言为真,修罗王只对页真动用过奴印与蛊毒,离倾身上的奴印与蛊毒另有隐情,他也没办法带离倾这个假炉鼎去见修罗王。
毕竟露馅的话,以原文为参考,修罗王绝对会想尽办法得到离倾,解除蛊毒更是想都不要想。
就在洛出唉声叹气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看到床榻上的离倾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与离倾那双充满寒意的银眸对视了片刻,又难以置信地垂落下眼睫。
便见一块陶瓷碎片已在悄无声息扎进了他的心口,而离倾的两只手正死死抓着碎片的一端,用力到指腹苍白。
“你本该是九天之上最尊贵的人,是他毁了你,将你拖入泥潭羞辱于你,他对你的好,也只是因为那些许愧疚。”离倾的脑子里不断反复着这些话,又如何能睡得着?他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动手时机。
这是他在结界之内唯一可以找到的利器,床头那陶瓷花瓶的碎片。
可当碎片刺入,看到那双墨绿的眸子只是从难以置信转变为低垂下的迷茫,并未有任何怒意与憎恨之时。
离倾抓着碎片的两只手迟疑间一松,失了力,便彻底被锁链的重量压到耷拉了下去,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事情。
心脏的跳动渐缓,些许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鲜血开始从洛出的嘴角流溢而出,暗红的眼睫因剧痛而轻颤着缓缓抬起,重新注视向床榻上的离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言喻。
是已经恢复了记忆,觉得被他忽悠着叫主人很过分,所以生气了吗?这是洛出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若是如此,下手也太快了些,可怜他都来不及哄。
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门口传来的讥笑打断:“真是没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三界之主失忆以后,竟如此好骗,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连老天爷都觉得你们该死。”
页真那本应柔和的声音莫名尖锐了不少,与之前完全就是判若两人般,正拖着什么东西从门口走来。
“君上不甚被炉鼎反噬成重伤而亡,我为了帮君上报仇,将炉鼎就地斩杀,不知君上觉得,页真的这套说辞如何?”页真如此说着,已是与心口上扎了一块陶瓷碎片的他擦身而过,然后站定在他的面前,离倾所躺的床榻边。
洛出只是斜了斜视线就看见,页真的手上抓着一把剑,是剑尖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近乎话音刚落,页真便将这把剑举了起来双手握住,并朝着床榻上适才反应过来,明显来不及避开的离倾猛然扎了下去。
利刃割破皮肉的滋血声顿时响起,让本就蔓延的血腥气息又浓郁了几分,洛出忍着心口上的剧痛,一只手牢牢握住剑锋的同时,另一只手运起一掌便反拍到了页真的身上。
随着剑柄脱手以后,满脸错愕连连倒退的页真,洛出直接起身并顺势将手中剑锋捏碎,怒视向已然退到身形不稳,跌坐下去的页真,在断剑掉落地面的脆声中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从页真语落,到洛出起身质问,一切都只发生在一息之间。
一阵寂静过后,跌坐在地上的页真仰头失笑,面目凄凉,他原以为等到了报仇的机会,却原来,是他太过高估了自己。
笑着笑着,脑袋又垂了回来,破罐子破摔般直接怒吼道:“为什么?你何不先回答我!你堂堂魔君为何要签什么和平条约屈居人下?!如果不是你这一签!魔界被封印,导致魔界的炉鼎稀缺,父王又怎会让我成为炉鼎?你!还有离倾!你们都该死!”
洛出陷入了沉默,他签和平条约,其实是因为在他还没有绑定系统之前,有限所知的身份信息里面,不签就会直接被离倾给灭了。
这显然死得太随便,而且身份信息里面介绍的魔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看就不符合正当死亡的条件。
他是不得不签,或者说他签不签,魔界被封印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不是修罗王,从始至终都是你?”洛出早该想到了,憎恨便是支撑着页真活下去的动力,只有憎恨,才能让人在不幸中仍然风轻云淡,将自身惨痛当做寻常随意道出。
只是,页真最憎恨的竟然不是把他变成这样的修罗王,而是离倾还有他?甚至从始至终,字里行间都未表露出任何对修罗王的不满,这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