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73章 耀 黎

妙缘早就料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就像耀黎曾对他说的那样：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从耀黎出现在白云观的那一天他就没有退路了……

那时候周渊已经知道了陈青禾的死讯离开白云观下山寻仇。他走后不久，妙缘就在门口发现了重伤昏迷的耀黎。

这个人给妙缘的第一印象就是白，他的皮肤很白，就好像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有些病态的白。

耀黎特意乔装打扮，此处又离皇城山高水远，没有人认识他，等他醒来询问他身份时，他却装得失忆似的一问三不知，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由于他伤势过重，腿又断了暂时不能行走，智渊道长好心允许他在此养好伤后再离开，并安排了妙缘负责专门照顾他。

不熟悉妙缘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性子冷淡之人，每回给耀黎处理伤口换药的时候也是一样，把事做完了就走，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也就偶尔会说一句：“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后来耀黎为了跟他套近乎，每次他来换药的时候都故意喊疼，让妙缘无从下手。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妙缘说：“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冷着一张脸也不笑？”

妙缘想了想说：“我的任务是照顾你，又不是对你笑。”

此话一出，耀黎倒是笑了，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他住的那间房里有很多书，闲来无事便翻着看，看不懂的地方就等妙缘来了问他，妙缘给他讲了他便顺着妙缘的话再引出更多话题，时间久了两个人倒是比以前熟络了不少，妙缘对他的防备心也不那么重了。

有次他开玩笑地对妙缘说：“你年纪轻轻就当了道士多无趣？不如跟我走吧。”

妙缘下意识问了句：“去哪？”随后觉得不妥又补了句：“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有趣无趣反正就这一辈子。”

夏天本就换药换得勤些，妙缘每天都是定时定点来，有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了近一个时辰，且最后来的人还不是妙缘。听那人说是因为妙缘被罚跪了，所以今天他来给他换药。

第二天妙缘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他刚坐下耀黎便把手附上他的膝盖，妙缘下意识一躲，耀黎问他，“跪了那么久，腿疼吗？”

妙缘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习惯了。”

“智渊道长对你不好，他们也经常欺负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妙缘嘴硬：“这里挺好的，智渊道长也对我很好。”

“是吗？那这是什么？”

说着，耀黎拿出一个诡异的布娃娃，娃娃上写着生辰八字，上面扎满了针。“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智渊道长的生辰八字吧？”

妙缘故意不去看那娃娃，佯装镇定，“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为什么会在你房里？”

“你去过我的房间了？”妙缘看了看他的腿，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腿早已恢复了。“既然你的腿已经好了，那你就尽快离开吧。”

“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你害怕了？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清净之地最是忌讳这些巫蛊之术，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了你恐怕……”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出他的紧张，耀黎也开门见山，“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耀黎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信心十足地看着妙缘，“你做得到的，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妙缘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耀黎反问：“那你呢？智渊把你从血域救出来，你的身份引得白云观众弟子不满，他们整日欺负你，但智渊不但不为你出头还平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即便不是你的错也不站在你这一边。他从血域把你救出来在外人看来他是行善，可你难道不清楚吗？他只是把你拉进了另一个深渊而已。所以你恨他，对吧？我也一样。”

“可是……我从没想过杀了他。我其实是不信这些巫蛊之术的，这东西我也只是拿来偷偷摸摸地出出气而已。”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的。”说着，耀黎把一包不知道什么药的药粉塞进了妙缘手心，“只要你把这个下在他的饭菜里，看着他吃下去就行了。”

后来，妙缘不知道是真碍于他的逼迫还是出于自己积攒多年的不满，还是鬼使神差地照着做了。

智渊吃了下过药的食物后晕了过去，耀黎立刻将一枚银针刺入他脖子。妙缘见状惊慌道：“你在干什么？你说了不会伤他性命的！”

耀黎却不明不白地说了句：“我当然不会让他死，他死了，就没意思了。”

那时候妙缘还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会傀儡术。只不过从前记载的傀儡术多用木桩、稻草人或者死人，他则想尝试用活人。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智渊就成了他第一个实验对象。

耀黎为了防止妙缘将此事泄露出去，逼他服下“雪魄丹”，这解药只掌握在他手中。这种药一旦服下便会定期发作，发作时痛不欲生，若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便会丧命。以此来保证妙缘对他的绝对忠诚。

耀黎要对智渊下手的时候妙缘拦住了他，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他乞求耀黎能手下留情放过智渊，说他其实也有对自己好的时候，是自己心胸狭隘总记得他的不好。

此时的耀黎却对他的乞求不屑一顾，“笑话。他对你好，又从未对我好过，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他又何曾对我的亲人手下留情？”

人们总是喜欢以自己的标准评判或要求他人，从前秦业成是这样，如今妙缘也是这样。

长风当年从乌兰族把他救出来，抚养照顾他，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智渊却杀了他。

智渊，你当年觊觎长风的奇门异术，得不到便以‘邪门歪道’为由联合各大门派杀了他。现在，我就用你口中那些‘邪门歪道’把你变成完完全全为我所控，为我所用的傀儡。智渊，这就是你的报应。

接着，他对妙缘说：“乖，把刀递给我。”

妙缘颤抖着手去拿不远处的那把刀，他深知自己当初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错才酿成如今的局面。

他拿起刀忽然就朝耀黎刺去，或许是自身的心虚和害怕致使下手有所迟疑，一刀下去并没有要了耀黎的命，后来雪魄之毒发作，他被耀黎踹翻在地。

耀黎将他踩在脚下，愤怒地看着他：“你想杀我？你居然想杀我！妙缘你可太让我失望了。你别忘了，我可都是为了帮你脱离苦海才会如此啊。我向来不容许任何人对我的背叛，可看在你照顾了我那么久的份上我今天就为你破例一次。如果你现在愿意把刀递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不然我就把你也变成傀儡，依然为我所用，那时候你没了自己的意识只会更听话。你选吧。”

话落，耀黎慢慢把脚移开，再一次朝他伸出手，用近乎诱哄的语气对他说：“来，把刀给我。”

这一刻，妙缘彻底被他拖入深渊。

妙缘在他的逼迫下也只能对众人说智渊道长闭关了，妙缘平日本就负责智渊的生活起居，再加上智渊每年都会闭关，今年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便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耀黎便在白云观研究他的傀儡术，同时还要兼顾三星会，还要应付皇帝。

傀儡术练成的傀儡自己是没有傀儡意识的，平日里生活除了没有痛感之外与常人无异，一旦被唤醒，便会立刻化身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本来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只可惜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是智渊的心神即将被完全覆灭时，万籁俱寂的夜晚，窗外突然传来几声猫叫，他自我意识的垂死挣扎险些让耀黎前功尽弃。最后还是留下了只要在夜里听到猫叫声就会发狂的问题，连耀黎都控制不住地到处杀人。

后来耀黎意识到这样的智渊帮助他炼制长生药这件事上可是个绝佳帮手，于是他就在废弃的丹房里建了药炉，利用智渊去杀那些长寿之人，再取其骨，炼制长生药。

有一次半夜智渊听见猫叫发疯，闯进了后院陈青禾和周渊从前所住的房间里将整个屋子弄得狼藉不堪。

也就是这时候，耀黎在屋子里散落一地的书籍上看到了很多随笔，那字迹让他一眼认出了是“雪鸮”的字迹。

后由妙缘之口得知，写下这些随笔的人是陈青禾的徒弟周渊，他竟一直都不知道陈青禾居然还有个徒弟，而这个徒弟偏偏就是他身边的人。

早年皇上下令铲除乌兰全族，乌兰族一直躲躲藏藏，后被耀黎的人发现踪迹，首领乌兰王周渊没有对耀黎透露自己的本名，用了化名雪鸮。

耀黎也并未对其赶尽杀绝，而是跟他们谈了场交易。他要他们帮他寻找龙眼天珠，同时耀黎替他们隐瞒行踪，保他们不死。来日他成功复兴黎氏王朝，便会摘了乌兰族头上的罪名，让他们安稳生存。

当时乌兰族面对权倾朝野的国师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所以从那天起，乌兰族就成了耀黎的爪牙。

本来耀黎一直以为乌兰族对他还算忠心，他也曾告诉过乌兰族不要插手三星会的事，可后来他却在三星会发现了周渊假扮猎鹰混进三星会并和沈昂一同妄图毁掉三星会，虽然那时候周渊还不知道圣主就是耀黎，但是耀黎已经动了杀心，如今他知道了周渊竟还是陈青禾的徒弟，那么周渊非死不可。

耀黎好不容易把发疯的智渊控制住后，妙缘便把后院锁了。耀黎还让他在白云观周围洒了药，便鲜再少有野猫靠近。

后来周渊回来得突然，妙缘猛地想起当初被智渊弄乱的屋子一直没收拾，未免他发现端倪，便以找不到钥匙为借口，连夜独自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番，不过还是被周渊看出了问题。

周渊和沈昂回到白云观后遇见的第一次智渊发疯确实是意外，妙缘正好借此机会将杀人狂魔的事告知，周渊追杀半路被耀黎的烟雾阻拦，未能发现杀人狂魔就是智渊道长。但周渊扔出去的刀刺中了智渊留下证据，为了打消他们的猜疑，耀黎就让如尘成了替罪羊并利用他掩盖了智渊腿上之前被飞刀所致的伤

之所以选中如尘是因为耀黎曾从妙缘口中得知如尘以前辜负过一个姑娘，那姑娘身怀六甲却为他伤心而死，这事成了他的心魔。所以耀黎便安排了一女子混在香客中，穿上与当年那姑娘相同的衣裳，利用让人致幻的香，诱使如尘疯魔。

可妙缘不想让事情这么简单就被遮掩过去。于是他偷来一只尚未断奶的小猫，并将它弄伤后放进周渊他们所住的院子里。他一路留下小猫的气味故意引得大猫来找，利用那猫叫再次引得智渊发疯，就是想告诉他们杀人狂魔还在。但他没想到，智渊发狂引起混乱后会有人去敲钟，那钟声其实就是唤醒傀儡的信号。

而整个白云观除了妙缘和很晚才进来跟妙缘很投缘的清宁以外的所有人，在周渊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都被耀黎制成了傀儡，只是他们自己根本没有意识，直到那夜钟声响起……

妙缘早就想要解脱了，他想要撕开耀黎的阴谋，可不仅体内的雪魄毒受制于人，就连身边所有的同门师兄弟都已变成了披着人皮的傀儡，他蛮横对抗也只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并不能影响耀黎分毫，直到周渊回来。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智渊，对不起所有人，他也曾想鼓起勇气向周渊坦白一切，但是他不敢，因为当年耀黎在实施这一切的时候，是他亲自递的刀。

他利用了周渊，但他自己同样也以命入局。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他所希望的，他并不无辜，也不奢求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得到原谅，他死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