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个假书 第44章 小哑巴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收拾了收拾就准备离开客栈。

沈昂受叶伊人临死之托要把他的孩子送回去，可她却没说说出具体位置。于是在客栈门口，沈昂很是随意地问了小哑巴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的家在哪？”

小哑巴仔细想了想然后伸手指了个方向，沈昂看他那么笃定，“好，那就听你的。”

离开小镇后，他们接连路过了几个村庄，穿过这片村落以后的路就没有那么好走了。一路上他不让小哑巴直接牵着他，小哑巴只好抓着他佩剑的尾巴跟着他一起翻山越岭，无论多么崎岖难行，小哑巴都很懂事没因为条件艰苦而哭闹过。

晚上有时找不到住处两人就直接在山中露宿，山里的夜晚并非是万籁俱寂的，反而热闹得很。溪水声伴着虫鸣，风声呼啸中忽然出现的一声野兽低吼把正在熟睡中的小哑巴吓得惊坐起来，连滚带爬地躲进沈昂怀里，死死抓着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后来他们又遇见过两次蒙面人，每次都是为抢孩子而来。沈昂真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值得他们如此前仆后继。

沈昂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交手时难免受伤，那孩子知道沈昂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所以就把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不太合身的护身软甲给了他，没想到沈昂穿上倒是很合适。

途中还遇见过山匪，沈昂见他们一个个长得瘦骨嶙峋的，看样子日子过得是真不富裕，好不容易做一回生意还偏偏遇见了他这么个没什么油水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对方。

“各位，我真没什么钱，但我这有个孩子你们要吗？要的话，我免费送，实在不行我可以再适当给你们点补助，这些都好商量，何必要舞刀弄剑的？”

山匪头子上下打量着他，发出了自心底的疑问：“……你他妈有病吧？”

“你眼光不错，我确实有病。我这病没什么药能治，还传染，不怕死的你们就尽管过来。”

山匪头子一时也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畏畏缩缩反倒是不敢行动了，身后的人提醒道：“大哥，别听他瞎扯！”

几个山匪蜂拥而上，沈昂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如今多了个小挂件出手难免有顾虑。打斗的间隙，他余光瞥见竟有人伺机偷袭小哑巴意图充当人质威胁他，一脚飞踹过去，怒道：“我刚才说送给你的时候不要，现在倒想来抢，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随后他把小哑巴放到了树上，好专心对付那几个山贼。小哑巴坐在树杈上双手紧紧抱着树枝一动不敢动。

山贼纷纷逃跑以后，沈昂只当是活动了活动筋骨，浑身舒坦。走了一段路以后才发觉出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一低头发现佩剑后面空空如也才恍然大悟，原本应该在后面拖着的小哑巴还在树上。

他急忙原路返回，老远就看见小哑巴孤零零的还在树上趴着。他立即上去把已经泪流满面的孩子抱下来，“对不起啊……我，我忘了你还在树上了……”

小哑巴当时在树上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赶跑山贼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说不了话自然也无法呼救，只能拼命地拍打着树枝，提醒沈昂自己还在树上，但沈昂完全没听见，那一瞬间被丢下的恐惧再次袭来，不过好在沈昂最后回来了。

走在路上沈昂一回头就看见小哑巴一手紧紧抓着他的剑尾边走边用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抹眼泪，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回过神来，沈昂心里忽然就有些内疚。

后来终于进到一座小城，沈昂“斥巨资”买了两个刚出锅的粘豆包递给他，“别哭啦，吃吧。”

小哑巴迟疑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已经紧紧抓了一路的沈昂的剑，在衣服上蹭了蹭满是汗液的手才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气腾腾的粘豆包，拿起刚咬了一口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

小哑巴和沈昂两个人反应慢半拍地站在大街上，你看着我看着你。

顿了顿，沈昂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人过去了？”

小哑巴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确定。

“你在这等着我。”反过味儿来的沈昂立刻快步去追，只见一个黑影迅速转入了一条小巷。沈昂跟着进去就看见巷子里三四个半大孩子，乞丐打扮，依偎在一起正互相分食着刚从小哑巴那抢来的两个小得可怜的粘豆包。

抢东西那孩子看起来年纪比其他人要略大一些，看见他追来了，也不再躲，直接走到他面前说：“是我抢了你的东西，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沈昂不知所措起来，“……我打你做什么？”说着他向后张望了两眼，看着瑟缩在墙边的三个人里还有两个是女孩子，问道：“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两天了。我妹妹饿得一直哭，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抢了你们的东西。”

这时候小哑巴竟然一个人找了过来，沈昂看了他一眼，这几日的风餐露宿导致小哑巴身上脸上也都脏兮兮的，跟面前这小乞丐站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

小哑巴好奇地看了看他们，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沈昂好像在问他们是谁。沈昂没解释，摸了摸他的头，说：“走吧。”

这事就这么算了。他把小哑巴带到包子铺前又重新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结果正准备付钱时，小哑巴又伸手拿了两个包子。

沈昂一开始没在意以为他是饿极了就随他了，接着小哑巴又拿了两个，沈昂急忙出手制止，“这么多你吃的完？”

小哑巴摇了摇头。

“吃不完为什么要拿这么多？”然后转身跟卖包子的人说：“老板，我们就要两个。”

老板却说不行，他这刚出锅的大白胖包子都已经被小哑巴的脏手摸上了黑印子，他们不要别人也不会买了。沈昂看了看自己干瘪的钱袋子，最后只得付钱买了这些包子。

小哑巴抱着包子在前面跑，沈昂在后面快步跟着，“你去哪啊？”

小哑巴一路跑回刚才那个小巷里，然后把包子分给了刚才的小乞丐。四个小乞丐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哑巴递过来的包子又看了看沈昂，说了句：“谢谢。”

那一刻的沈昂忽然觉得自己双脚离地好像飘了起来，仔细一看，哦，原来是被无形的道德光环架了起来。

四个人外加小哑巴和沈昂总共六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排成一排蹲在墙边吃，场面极其诡异。

路人纷纷侧目的同时，沈昂内心暗暗揣思，自己怎么就突然混成了“丐帮”一员？真是给沈昂的人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哑巴看着他们吃得满足自己也高兴，沈昂看着他竟有些羡慕他这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沈昂担心着他们两人往后该怎么生活的时候，小哑巴竟还忙着普度众生。虽然已经穷困潦倒，却又实在不愿打击他这份纯良，希望他长大了也能如此。

吃饱喝足以后，天色也不早了，小哑巴开始犯困，沈昂不得不抱着他，小哑巴的头一下一下点在沈昂肩膀上。虽然说了无数次不让小哑巴太过靠近他，可很多时候总是避免不了，毕竟孩子还小。

那孩子过来问沈昂他们：“你们是不是也没地方住了？”

沈昂虽不愿承认但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小男孩大方邀请：“跟我来吧。”

沈昂抱着小哑巴跟着前面四个小乞丐穿过了几条街后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一处十分简陋的草屋。这里四周的环境相比之前堪比两个世界，脏乱不堪，随处都能看见如他们一般打扮的人。

那孩子跟他解释说他们都是从别处逃难过来的，晚上的时候就挤在这屋里睡。平时很多人想要抢这块地盘，但是都被他给赶跑了。当初他先找到这地方，后来看在大家都是逃难过来的不容易，他也很慷慨的让那些同他们一样无家可归的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可那些人不但不感激还经常欺负他妹妹，甚至一度还想将他们几个赶出去独占此处，后来他跟那些人打了一架，为了妹妹他命都豁得出去，那些人也就怕了走了。今天是因为感谢沈昂给他们买了包子才带他们来了这里。

其实对于沈昂和小哑巴来说，他们并不嫌弃此处简陋，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这时候眯了一觉的小哑巴醒了过来，晚上大家都困了，他却来了精神非要拉着人家跟他玩个不停。

一个小女孩为了感谢他今天给他们包子吃，从怀里拿出了一小块“珍藏”的糖递给小哑巴。小哑巴伸开手，小女孩把小小的糖块放在了他手心里。小哑巴看着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哑巴立即低下头，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沈昂在一旁看着实在忍不住就把头偏过去偷笑，笑得肩膀抖动不止。

两个小朋友一个说，一个听，手舞足蹈外加点头附和倒是热闹得很。小女孩捡了几块石子，在地上画上方格子，教小哑巴玩他们的游戏，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沈昂斜靠在一边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玩累了，睡觉前小女孩对小哑巴说：“今天谢谢你。”

小哑巴则一脸羞涩地笑着拍了拍旁边马上就要睡着的沈昂的肩膀，好像是在说：“都是这位大哥的功劳。”

可惜沈昂刚来睡意就这么被小家伙一巴掌给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