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草台班子当首席裱糊匠 第8章 第 8 章

一开始，盛凌云选了匹壮实的一匹白色公马，因为没有马鞍、马镫，她需要双手抓紧马背上的长鬃毛，才能勉强坐稳。

刚骑上去时颇为惬意，那马儿也很老实地驮着她一路小跑。

大曹道：“呀，她不大识马。”小曹似笑非笑：“没事儿，她降得住！”

兄弟两个毕竟是武将出身，也在辽东呆了些时候，知道这些放养的马匹与天争命、与狼搏斗，在恁残酷的地方完全靠自己生存。

所以它们内心都认为自己是真正的野马。

特别是那种最强壮那种，多半难忍受成为坐骑的耻辱。

盛凌云一上来就找最高大威猛的那匹，多半是要吃点亏的。

想要喊她小心时，人已跑远。

在她溜达着往前走的时候，后面跟上了乔晚云。

少女选了匹红鬃公马，一路小跑前进。

盛凌云看见她后，随手拽下鬃毛让它减速，便于和熟人并肩而行。

谁知她对这种雄性动物的争强好胜完全不了解。

就这一个动作，闯祸了！

白马速度先是明显减缓，看见红鬃马超过自己后，就好像中了邪，又开始加速小跑，很快超过红鬃马。

作为一个骑术上的菜鸟，盛凌云有点懵。

不等人有所反应，红鬃马也开始加速，很快超过白马。

于是白马又一次提速跑到最前头。红鬃马不甘落后，很快跟了上来。

接下来就见两匹公马你追我赶，从树林跑到雪原，风驰电掣，狂奔不已。

此刻盛凌云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原来是公马们在争强斗狠！

尽管她被吓得体无完肤，还是俯身抱紧马脖子。

得耳边狂风大作，两边的风景飞速闪过去，身后的人都高声狂呼不已。

盛凌云心说：完了完了，真要摔死也罢。万一被摔下来成个高位截瘫，那才真是倒大霉。

想到这里，她只能紧贴在马背上，任凭这厮如何地跳跃奔腾，也死死揪住鬃毛不放，心里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

突然，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嚎叫，惊雷般响彻前方的幽深峡谷。

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不是狼嚎吗？之前听了两夜，再也忘不了。

红鬃马受惊后骤然人立，乔晚云随之大叫一声，还好没有被甩下来。

白马则镇静得很，耳朵像大白兔那样竖了起来，敏锐地向着峡谷方向聆听。

似乎想判断狼群的具体来源。

盛凌云也凝神细听，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又是一声狼嚎，可这次叫声明显更近了。

白马挺胸昂首，鼻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四蹄不安地在地上踱步。

它的速度已完全变缓，盛凌云想要跃马而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如果狼群立即冲过来，凭借她一己之力，估计不等友军来救，人早就完蛋了。

那只有把命运托付给白马，和这位新结识的战友血拼到底？

千钧一发之刻，向来都是供人快速决策，生死仅在瞬间。

盛凌云几乎立即想好：留下来，与白马共同御敌！

那边的乔晚云也做出一样的决定，只见她大喊一声：“盛姐，给你马鞭！”

见她抬手挥舞，空中飞来一物，盛凌云本能地起身挥手，一把握住对方丢来的马鞭。

好东西，不仅能驾驭马匹，更关键是能拿来驱赶群狼。

白马已嘶鸣不已，还扬起后蹄踢翻一匹斜刺里杀来的灰狼。

没想到这群狼速度恁快，转眼已奔驰至近前了。

不等盛凌云答谢乔晚云，一声尖锐而悠长的哨声从远处传来，这是牧民集中马群的哨子。

白马向哨声的方向望去，开始了真正的迅急奔腾。

盛凌云这才发现原来之前它和红鬃马比赛，那都是儿戏。

现在这种狂奔才真是迅如奔雷，声响之巨大，速度之敏捷。

所谓腾云驾雾，不过如此了吧！

可眼前蓦然一黑，只听见“噗通”一声，她连人带马坠入积雪较多的土坑。

土坑又大又深，下面都是枯草，昂头能看见四周的树峰汇聚成尖，把天空遮得只剩巴掌大的蓝色。

此时此刻，盛凌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收养过流浪猫。

当时她在猫妈妈一群毛茸茸的崽子里，挑了个吃奶最凶，叫声最响，脾气也最大的橘猫。

后来这橘猫被她养成一个油光发亮、强壮健硕的大块头，谁也不能抱，但她怎么招惹都行。

相比于猫，马这种动物只能更有灵性，光靠鞭子肯定不行。

接下来的漫漫长途，她必须给自己选一匹身强体壮的好马、骏马，配得上她的烈马！

念及于此，盛凌云抖动长鞭在空中甩了几圈后，奋力朝地上一甩！

“啪”，响鞭发出令人惊人的呼啸声，空气都为之炸裂。

白马嘶叫着，朝前几步加速后奋而一跃，竟然跳出了积雪坑！

盛凌云还来不及欢呼这一跳堪比马跃檀溪，立即就察觉到后面狼群已越来越近。

幸好此刻的白马已一头扎进马群。

属于王者的围剿，正式启动了！

白马不断发出聚集马群的嘶鸣，于是零落松散的团队，渐渐围拢成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型。

甚至连和它较劲赌气过的红鬃马也加入团队。

而所有的人，无论是牧民，还是朱公、青玄他们，此刻都不得不骑在马背上，被动地随着马群旋转、奔波，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只见个头较小的母马和小马聚集在队伍正中，壮实的公马在外侧组成的圆圈不停地旋转。

马蹄得得声中，碎雪飞舞，热气在雪地里不断地升腾。

随着圆环的缝隙越来越小，不管是滞留其中的人还是狼，但凡动作慢一点，都有被踩踏殒命的风险。

圆圈越转越快，越收越紧，嘶鸣声越来越响。

盛凌云觉得自己就像银河系的一颗星星，不由自主地围绕着银河深处的星云打旋。

这惊心动魄的时刻，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又怕又惊，又忍不住想仔细打量。

因为那种万马奔腾的恢弘气派，实在是大自然界难得一见的场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地里已有多处染上猩红。

牧民看时机差不多了，一只手抓住马鬃，一只手从背后拿下马鞭，扬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空鞭。

圆形的阵势慢慢产生了一个缺口，最里面的马群如同泄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仅存的几只狼不得不避其锋芒，夹着尾巴逃窜而去。

马群的队形逐渐松懈、消弭。

谢天谢地，所有的人不仅没被摔下去，还都能冷静地顺着它们减速、兜圈。

等大家惊魂未定地下马朝牧民道谢时，各个都头晕脑胀，牧民们不由纷纷朝他们伸出大拇指道：“你们宋人还可以啊！”

话音刚落，青玄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估计是事后越想越怕。

小曹连忙安慰她道：“高丽的姑娘也很厉害啊！”

乔晚云其实原本也被红马吓得涕泪横流，此刻将脸抹干净，收敛了奔回亲人怀中痛哭的心思。

即使梁丹赶来要帮忙牵马去，她也不愿意，反而重新上马，默默跟在哥哥身后。

经此一役，大家都有了共同战斗的小伙伴，归去的途中，他们也不再是山林的旁观外人，而是化身为林中的一员。

于是野兔、山鸡、麻雀和土狗什么的，顿时都成了友邻，感觉十分奇妙。

而且经历了那场恶战，回去的体会和来时截然不同。那种志得意满，宛如自己也成了一名骑兵。

只是他们快要回到寨子里时，远远看见一群骑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大剌剌地从寨门走出，神情颇为倨傲。

盛凌云问身后的牧民这些是什么来路。

那牧民惶然不安道：“恐怕又是渤海兵来借粮，说是借，简直和抢也差不多。”

晚饭时，又遇到杨朴，问起借粮的事情，他哈哈大笑：“他们家的将军和我同宗，这次仅仅是路过，前来探望。”

据他说，对方得知他有投奔渤海军的念头，还给他挂了个参军职衔，能自由出入营帐辕门。

杨朴说这些事情时，神色间不见忧愁，反而颇有些自得。

盛凌云心中一动：他既然早就存了投奔高永昌的心思，或许早有交投名状的打算，可怜了诸多族人下属，要跟着他担惊受怕饿肚子。

事后乔楷也摇头：“我看他神态里并不完全是欣然，杨朴或许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最后还是牧人竹筒倒豆，说了实话：“附近几个寨子，俺们家是规模最小的，存粮也最少，但少主之前做过辽人的官儿，又存心想投靠高永昌，见了渤海兵总有些气短，但凡他们开口要粮，少主从不打折扣。渤海兵每次都满载而归，连附近的寨子都沾光享受了庇护，却从不帮衬。”

另一个年轻的沉不住气道：“现在杨氏存粮不够，我们略微向邻人开口，想借些周旋，他们都不肯！”

果然，乔楷说对了，那杨朴有苦衷。

更有曹氏兄弟打听来小道消息，说那高永昌称帝后不能约束手下，于是渤海军到处烧杀抢掠，各州郡的部族民户争相拖家带口渡过辽河逃亡。

朱公忙道：“趁着渤海军主力没有过辽河，我们要赶紧朝西走。”

众人皆以之为然。

这天晚间，大家都听见了女人哭、孩子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第二天清晨，盛凌云问牧民大嫂。

大嫂气道：“少主说要把仅存的粮食，再拿出一半借给渤海军，这样一来自己人难免饿肚皮。”

“难道眼睁睁挨饿等死？”小曹怒道。

小曹发火还有一层原因，尽管他没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牧民不比中原的农民，他们没了吃的，只好骑马南下掳掠，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边疆的宋人。

等到牧民走了，朱公对诸人道：“我倒有个主意，可以暂时帮杨氏解困。”

他把主意一说，乔楷抚掌道：“妙计！既能令杨朴不再打肿脸当胖子，且不影响他投靠高永昌的打算。”

但如此一来，众人的行程难免拖延。

曹氏兄弟道：“我们两个不介意。”乔氏兄妹也笃定道：“只要帮得上大宋子民，肯定要试试。”

青玄更没意见。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盛凌云道：“我愿一马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