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草台班子当首席裱糊匠 第16章 第 16 章

院门推开，原来是个不大的院子。

两人没走几步便来到正屋前，士卒趋前掀开帘子，迎面就看到完颜宗望。

他一见她就笑：“今天你出尽风头了。”

士卒躬身离去，眨眼间就没了影。

整座院子里，好像就剩下他和她。

盛凌云的脚在门边犹豫一下——这一进去错不得半步，否恐怕再也出不来。

迟疑仅是霎那间的事，她很快就抬脚进门，为掩饰紧张还笑说：“多亏你从中斡旋。”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他跟前，不等他邀请，自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

完颜宗望好奇道：“你怎么能说一口女真话？”

她道：“无巧不成书，还恰好是你们那里的老辈口音。”

他“扑哧”一笑：“傻子，那女巫是我的人！”

所以，都是他和女巫胡编乱造，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

盛凌云也忍不住笑了。

见她不肯正面回答问题，完颜宗望换个话题说：“下午我出城，途径那个燃过大火的树林，你猜我看见什么？”

见她诧异，他才道：“这才几天功夫，那枯木焦土里，竟冒出一丛丛的小草，黄黄绿绿的。”

盛凌云感慨地说：“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问明白大意，也说：“好诗。”

有人敲门，端进来两碗粥。

完颜宗望亲自为她端到跟前说：“你饿不饿？”

递碗时他有意无意地碰下她的手。

盛凌云突然想起史料里看过，历史上的完颜宗望在金兵破城后，掳掠茂德帝姬赵福金的记载，不由打个寒战。

她手一缩，身子一闪，微微呵斥他：“好好说话，别闹！”

他冲她笑笑，这才回到座位上。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太鲁莽了。

史书上的异族枭雄，恐怕并不是自己这种缺乏斗争经验的人能够降伏得了的。

不过今天的完颜宗望，似乎有些心事。

她问：“你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他道：“皇帝病了，大军没办法前行，城里的医家都不管用，下午我去外头找，也没有合适的大夫。”

盛凌云听了，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给阿骨打开药方，毒死他！”

女真人群龙无首，难免铩羽而归，契丹人都灭不了，呈论后来的“澶渊之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靖康耻！

于是自己提前完成穿书任务，从此就能过上和以前一样虽无聊但安全的太平日子。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根本压不下去。

她平复心境，认为接下来要耐心地和他敷衍，想办法获取他的信任。

懂得自己该怎么做了，她便端碗从从容容把一碗粥吃完。

完颜宗望盯着她道：“你猜猜我这会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难道粥里有蒙汗药？

但脸上仍旧带着愉悦：“我可猜不着！”“猜不着也不要紧，”他说。

“那，那我就胡猜了，”盛凌云顽皮一笑：“我猜你这会儿心里想的是，要赏这个女人什么样的一个礼物才配得上她的绝世风华呢？”

他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这样想的？来来来，今天父皇送来很多宝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己过来挑。”

她随口胡诌，没想到他还真要打赏。

只见他起身就要引着自己朝里屋走，盛凌云警觉心起，磨蹭着故意不起身。

完颜宗望随即离开，很快捧来几样东西，原来就是白天在阿骨打跟前的亮相的那些宝贝。

她看到一面双鲤鱼的铜镜，背后的雕花纹路很有意思。

两条鱼展翅折尾，同向回游，一条在上，一条在下。

想必拿鱼来做吉祥图案，和女真族的渔猎属性有关。

完颜宗望抚摸着一匹熊皮褥子说：“以前辽国皇帝打猎，常令女真人为他们哨鹿、搏熊、捕虎，族人陪同左右，难免被熊撕裂、被虎吞食。”

言语间，悲痛多于愤恨。盛凌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唯有不置一词。

只听他又道：“辽国还时常朝女真派使者，他们巡视中看中的女子，不问门第高低、婚嫁与否，皆加以侵犯无所顾忌，我家的姑姑和堂姐皆遭侮辱，却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一次，父亲去上京赴宴，酒至半酣时，天祚帝命各部首领起舞助兴，唯父亲推托说不能！打那以后，他便抱定灭掉契丹人的想法，只为还族人一个清平世界！”

阿骨打的事迹，她都看过。

听当事人用那种悲愤交加的语气说出来，给人带来的触动，自当截然不同。

可转念一想，眼前被压迫被侮辱的人，一旦反抗成功，竟然又成恶龙。

欺压、凌辱你们的是契丹人，可最后惨遭凌辱的却是我大宋子民！

气氛骤然低沉，她也没有再选什么赏赐的心情，奈何完颜宗望不肯，她只好选了那面双鱼铜镜。

他脸上现一种暧昧不明的笑意：“这个不能给，这是皇帝让我带给家中妻房的。”

她连忙把镜子放下。

他这才说是玩笑，又问：“你会玩双陆吗？听说汉人喜欢下这种棋。”

盛凌云忙说不会。

他问：“那你会玩啥?”

她狡黠道：“这回该你猜了。”

完颜宗望先是一愣，继而道：“玩我吧！”

盛凌云想也没想，率性道：“玩感情还是身体？”

没想到这次竟然没有被啐，他睃她一眼，神态中颇有几分佻挞：“都行。”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落泪。

刚才还痛诉家史，转眼间露出真面目。

男女间走到这个地步，暧昧变露骨，已属图穷匕见。

接下来进度太快，难免令人觉得轻浮突兀，或让对方以为她迫不及待地自荐枕席。

生硬回绝，又会破坏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亲密氛围。

为了达成目的，必须和他虚以委蛇。

见她目光流转，完颜宗望忍不住走近道：“让我抱抱，都好久没有抱你了。”

她半推半就道：“以前也没抱过啊。”他皱眉：“我怎么记得有啊？”

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敢反抗，我就敢爽。

见她不再言语，他说了句：“强抱了啊，别叫。”

这一抱，完全就被箍紧在对方怀里，她只剩下呲牙咧嘴的份儿。

完颜宗望察觉出她的不适，连忙放松手臂，轻抚她头发，耳语道：“跟我走吧，我敢说，你以后都遇不到我这样的人了。”

她半真半假道：“也行啊，二太子你向萨满神女发个毒誓，说今后无论封王做侯，只能有我这一个妻房，否则就——”

她在想，以他的身份最想得到什么？

见完颜宗望推开自己，明显在等后半句话。

她灵机一动：“否则就没机会当大金国的皇帝！”

说完这话才略微有点后悔，怕他被说中不臣之心后恼羞成怒。

哪知道对方仅“啊”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指着她说：“真淘气，拿你没办法！”

一句玩笑话，两个聪明人就把之前的话题含混过去。

他不提露水姻缘，她也不提娶妻之说。

主打一个各怀鬼胎，咱们心里都明白。

完颜宗望似乎被“皇帝”之说触动心事，脸上有点恍惚。

盛凌云忙道：“你今天其实很累，心情也很差，对不对？”

他看着她，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她抓住机会，轻声道：“要不要帮你开个药方？我学过医术，白日里看皇帝的脸色，略微能猜到他的症状。”

等她把莲生的话悉数转达，他握紧她双手，惊喜道：“可有什么灵丹妙药，让皇帝赶紧回春？”

回家的路上，盛凌云只觉得疲惫万分。

然还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内外情势作了个全盘的、概略的考察。

多少日子以来要办的大事，到了能办的时候，绝对不能着急。

今天差点把自己的清白赔进去，她才能得偿所愿，有了献药的机会。

接下来，只要阿骨打服药暴毙，就能大功告成。

慢着，真如此的话，穿书过程好像有点太过于简短、顺畅。

算了，不能瞻前顾后，否则会越想越胆怯。

在她看来，但凡一个人犹豫去不去下注,就已经表明输不起了。

她一回屋，大家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把目光齐刷刷投到她身上。

没人去睡，都在等自己，可见是真个担心。

盛凌云心中一暖，忙摆摆手笑道：“完璧归赵，没事儿。”

虽然没人说话，也能感到他们都齐齐松了口气。

突然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青玄一边走过去，一边嘟囔：“大晚上的，又是谁？”

门一开，冷风进来，一个戴兜帽的人迅速进屋，转身合上门闩。

等他把帽子放下来，众人都呆住了。

来者正是裴二郎！

盛凌云心说：怎么跟打地鼠一样，处处都有这厮的影子？

每次她刚上去砸一拳，他又不见了，然后又换个地方冒出头。

见大家惊愕，他连忙抱手低声道：“我是偷偷跑过来的，一些礼节就先省了。”

朱公和乔楷这才缓过劲儿，连忙邀请他入座，裴二站在那里没动：“不才在阿骨打帐中任职，之前急着走，也是想尽快回到军中，以面上峰起疑。”

说话间，眼睛不断地朝盛凌云看，似乎更多的是向她解释。

“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大曹问。

裴二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夤夜来访，一是向你们说明当前的局势，二来请你们务必尽快离城，最好明天一早就走。”

盛凌云想起自己未竟的计划，不甘心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