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花吃了饭,给余大伟端了杯水,喝醉酒的男人睡醒全身酸臭,他自己浑然不觉,张大花和他相处久了,鼻子一起失了灵。
余大伟记得醉酒期间发生的事,他喝了水,一脸大男人尊严受损地质问张大花,刚才为什么帮着余旧那傻子。
“我哪帮他了?”张大花不服气,“你打死他勇子的彩礼咋弄?”
“勇子的彩礼跟傻子有啥关系?”余大伟被张大花弄得一头雾水,“勇子啥时候提彩礼了,是芳芳提的?他们家要多少?”
余大伟追问了一长串,张大花挺挺腰杆,得意地挑眉:“今早我在集上遇到芳芳她妈了,我想着勇子跟人芳芳处对象处了大半年,花了那么多钱,是时候谈结婚的事了,年轻人不好意思开口,我索性跟未来亲家母挑明了。”
“芳芳她妈要这个数。”张大花比了个巴掌,“外加四大件,三十六条腿。”
“她生的女儿是个金疙瘩吗?要这么多!”余大伟狠狠震惊了,且不说五百块彩礼在农村已是高价,四大件,冰箱、电视机、录音机、洗衣机,取城里姑娘都绰绰有余了,还三十六条腿!
“不娶了,我们家供不起大佛,你让她爱把女儿嫁给谁嫁给谁。”余大伟脸色奇差,“五百块彩礼,我们村里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张大花没好气地打断余大伟,“五百块彩礼村里姑娘是随便娶,你问你儿子他愿意吗?他认准了芳芳,非芳芳不娶,一天天像个跟屁虫似的,不知道吃了什么**药。”
余勇是余家的大孙子,从小被惯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张大花早前劝他换个人处,余勇坚决不肯,说娶不到芳芳宁愿去死,张大花拿他毫无办法。
“芳芳她妈提的彩礼是不合适,但芳芳长得漂亮,虽然是村里的,可走在路上,那身材气质,她不说,谁看得出她是村里的?漂亮姑娘我见多了,芳芳排头一号。”
张大花数着芳芳的优点,尽量说服自己,说服余大伟,“而且她妈生了五个儿子,芳芳随她,一定好生养。”
优点数多了,彩礼花得就值了。
余大伟眼神闪了闪,仍咬死芳芳她妈提的彩礼太多了:“咱家里的钱你清楚,二弟两口子攒的两千块,办丧事用了一百,村里随礼随了一百六,勇子拿了两百,他的钱全花芳芳身上了,这一笔必须从彩礼里扣。”
“勇子拿了两百?”轮到张大花惊讶了,余安和他们去世半个月,半个月花两百?
扣,必须扣!
余大伟继续算,买四大件有票是什么价格,没票是什么价格,打三十六条腿要多少,总之,芳芳她妈提的彩礼,他们家出不起。
“你说的我找人打听过了。”张大花没上过学,村里知青办扫盲班的时候学了点算数,“你那剩一千八,四大件两千三,三十六条腿我找熟人打不贵,五百彩礼扣两百,咱们少差不多一千块对不对?”
“对,你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余大伟的夸赞听着像嘲讽,“一千块,不是一百块,你上哪借?”
余大伟和张大花的亲友里没一个有钱人,一百倒是能凑凑,一千,做梦!
“我啥时候说要借了?”张大花卖了个关子,“实话跟你说吧,那一千块我有门路了。”
“什么门路?”余大伟满脸不相信,“你捡金子了?”
“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张大花往余大伟边上蹭了蹭,“咱俩打个赌,我如果把一千块弄到,以后咱家的钱你让我管。”
余大伟按按腰间的钱包:“如果你弄不到呢?”
“我如果弄不到你儿子娶个屁的媳妇!”张大花胜券在握,“赌不赌?”
余大伟同意了,他坚信张大花必输。
哼着扭秧歌的调子,张大花得意洋洋地出了屋,见余英英捡了鸡蛋,手朝她一伸:“今天捡了几个鸡蛋?”
“三个。”余英英交了尤带余温的鸡蛋,捏着衣角小声邀功,“妈妈,我早上洗完衣服了。”
张大花揣了鸡蛋,随意嗯了声,余英英咬咬下唇,鼓起勇气:“妈妈,你不是说我洗完衣服奖励我一包糖的么?”
早上的话张大花早抛到了脑后,她糊弄小孩的,哪曾想余英英当了真。
“糖忘买了。”张大花毫无愧疚之意,“你站着干嘛,猪草打了吗?”
余英英的严厉有了泪光,她努力憋着:“猪草打了一背了。”
“一背哪够啊。”张大花绕过余英英,吩咐她再打一背,不打回来晚上不准吃饭。
余英英的眼泪唰地落下,一颗颗砸到地面:“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若张大花单是忘了买糖,余英英不会伤心至此。小姑娘上午跟余旧说了,得了糖分他,但是她要食言了。
余英英的哭是无声无息的,她抬衣袖擦掉擦不掉的眼泪,难受地背起背篓。
张大花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心里很是满意。她当小姑娘的时候成天连饭都吃不饱,照样拼命干活,什么糖不糖的。
农村老鼠多,张大花习惯把鸡蛋放陶罐里,她揭开陶罐的盖子,将今天新捡的三个蛋放了进去——
当,鸡蛋碰底的声音,张大花直觉不对,低头看向罐里。
天杀的,谁偷了她的鸡蛋!
张大花噼里啪啦跑到院子里,余英英已走得不见了人影,她叫了几声没听见回音,叉着腰破口大骂偷蛋的混账。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余英英是绝不敢偷鸡蛋的,张大花脑子里想着谁是偷蛋贼,嘴巴上的输出一刻不停。
余大伟在堂屋吃着因醉酒延迟的午饭,听闻家里的鸡蛋丢了,他十分疑惑,但并不怎么气愤,七八个鸡蛋而已,能值多少钱?
张大花怀疑是余旧偷的,余大伟摇头否定,余旧一个傻子,干不了偷鸡摸狗的事,准是村里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做的。
“要我抓住是谁偷的我打断他们的腿!”张大花气得胸膛急剧起伏,从来只有她张大花占别人便宜的,没有别人欺负她张大花的。
余大伟嫌张大花骂得他脑袋疼,不耐烦的叫她歇歇:“几个鸡蛋,至于那么大火气么?”
“我说了家里离不得人,赶集我自个儿去得了,你偏跟着。”张大花迁怒到了余大伟身上,自以为管家大权即将在握的她涨了底气,“你妈他们也是,干啥活非得两个人一起。”
张大花骂骂咧咧的,她得把厨房的东西全数一遍,看看偷蛋贼还偷了些啥。
余大伟由着她在厨房折腾,吃了饭碗筷直接丢桌上,酒喝多了,他要结结实实地歇一天。
奇了怪了,张大花迷惑地盯着米缸,那偷蛋贼竟真只偷了鸡蛋。
“有啥奇怪的,怕偷多了挨枪子呗。”余大伟惬意地抽烟,“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张大花别了余大伟一眼,懒得同他计较:“趁太阳大,我烧水洗个澡,你洗不洗。”
“不洗。”余大伟不肯动弹,入冬了洗那么勤快干什么。
余大伟对待洗澡的态度在村里十分常见,勤快的一周一洗,懒的一俩月搓一回。但余旧不是真正的村里人,他不行,他得三天两头洗。
余旧回忆了一下原身上次洗澡的日子,恰好在余安和他们出事的前一天。
不算落水,他相当于半个月没洗澡了!
“林故渊,我要洗澡。”余旧严肃道,“半个月,你昨天晚上抱着我睡不臭吗?”
“不臭。”林故渊作势闻他,“香的。”
“咦!”余旧受不了地抖了抖,“你口味真重。”
林故渊任劳任怨地烧了锅热水,余旧轻松拎到洗澡间,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洗澡属于余旧临时起意,林故渊替他找了身林大牛的旧衣服,放炕上烘着,挽了衣袖问余旧需不需要帮他搓澡。
余旧哆哆嗦嗦地抹了两遍胰子,轻轻一撮小臂,掌心赫然多了条黑色毛毛虫,他崩溃地闭了闭眼,大喊需要。
他的表情实在太好玩,林故渊忍俊不禁,毛巾裹着手在他背上轻蹭:“力度合适吗?”
“师傅,你力气太小啦。”余旧张嘴打趣,“是不是没吃饭?”
林故渊加大了力度,毛巾搓出的皴簌簌往下掉。余旧起初嫌丢脸不愿睁眼,后来想他跟林故渊啥没做过啊,干脆与自己和解了。
虽然搓着皴,但林故渊是真心实意地不觉得余旧脏,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余旧上泥地里打滚,他仍能面不改色地把人抱怀里。
因为脑子的缘故,余安和夫妻鲜少让原身干活,养得比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还精细,皮嫩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
手下的躯体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肩背的骨骼初具成年人的开阔,在腰处窄窄地收陷,正中两个腰窝,恰恰能将林故渊的大拇指嵌进去。
“你擦背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弄。”余旧反手捂着臀,他的手掌根本遮不住圆润的弧度,肉反而从指缝里挤了出来,他表情无辜,做的动作却勾得林故渊心口燥热。
“头抬高点,我浇水了。”林故渊自制力惊人,仅一秒平复了呼吸,他舀着热水从余旧后颈浇下,冲掉一层打缕的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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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