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了之前落水的位置,余旧探着身体往水下看,已知原身与林大牛落水是他们穿越的机缘。
那么假设、假设他们也跳下去,能穿回原本的世界吗?
“算了,万一淹死了岂不亏大了。”余旧犹豫半秒,打消了试一试的念头,根据他看穿越小说的经验,他们九成九回不去了。
可惜了林故渊的千亿家产。
不然明年天暖和了跳他一次?不成的话当游泳了。
余旧胡乱寻思着,林故渊提着他的后领让他远离池塘:“不准瞎琢磨,我走了,你吃了饭记得来找我。”
“嗯嗯。”余旧点头如捣蒜,冲林故渊摆摆手,“拜拜。”
表面泛着浅绿的池塘咕嘟冒了串泡泡,岸边一抹黑,是之前燃烧纸钱的痕迹。
余旧胸口莫名悸动,他在烧纸钱的位置停了下来,望着水面无声道了句对不起。
或许原身的落水是两位父母不忍心他在世上受苦,所以接了他到那边团聚。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占用了身体的是自己,他有责任为“余旧”讨个公道。
“我会代他好好活下去的。”
余旧深深鞠躬,风乍起,平静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两条脊背尾鳍泛红的鲤鱼从余旧眼前游过,在它们身后,一尾小小的赤鲤跃出了水面。
此次赶集,张大花收获颇丰,花钱花痛快了,她难得给了余旧一个好脸色。
余旧心里门清,张大花买的东西的钱指定是余安和夫妻攒的那笔,穷人乍富,张大花肯定早迫不及待了。
张大花美滋滋地清点着她的战果,一面大红的塑料镜子,背面印了牡丹花开富贵;一套新的挂历;一把牛角梳;一条鲜艳的围巾并几捆毛线。
余安和承包鱼塘虽然挣了钱,但夫妻俩生性节俭,很少添置什么他们认为不必要的物件。
另一个网兜装着吃的,酸甜口的沙果,长得像迷你版的苹果,比乒乓球略微小些。
家里有柿子,张大花当然不会花钱买水果,沙果是她买其他东西饶的,沙果底下油纸包的肉才是重头戏,油膘起码三指厚,馋得人流口水。
自八五年起,全国各地凭票供应的制度逐渐松解,不过整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目前肉类仍需凭票购买,张大花为了抢肉,在市场上跟人吵得面红耳赤。
“余旧,今天中午大娘炖肉,你想不想吃啊?”张大花举着肉逗余旧,“想不想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余旧拉响警报,张大花在打什么歪主意?
“傻子!”张大花讨了个没趣,翻着白眼进了厨房。今天割的肉有三斤,她打算分两顿吃。
余旧悠闲地坐柿子树下,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的,一张白净的脸由内而外透着粉意,冬天晒太阳最舒服了,他眯着眼半睡半醒,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谁挡他晒太阳?
余旧眼睫扇动,余大伟提着个酒瓶子站他跟前:“你倒是会享受。”
他当然会享受了,余旧哼哼。池塘水深危险,余安和夫妻俩忙干活时,原身经常坐柿子树下看家,一坐大半天,他才不担心露馅。
余大伟一身酒气,不知上哪喝醉了,瓶子里酒液晃荡,余旧挪着凳子,懒得和醉鬼搭话。
“跑什么跑,站住!”余大伟伸脚勾余旧的凳子,“傻子,我告诉你,你爹妈已经死了,你要是想过好日子,就乖乖听话,我让你干嘛你干嘛,不然我连你一块弄死!”
余大伟醉得口无遮拦,余旧神色一凛,什么叫连他一块弄死?
心底起了疑虑,余旧脑袋飞速运转,试图从余大伟套出更多的话:“你死!”
“小兔崽子!”余旧的挑衅激怒了余大伟,他左右看看,似是在寻找趁手的打人工具,“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两人的吵吵惊动了张大花,她扬着锅铲冲到院子里,破天荒地用身体护着余旧:“余大伟,你又上哪喝得稀泥烂醉!”
余大伟跟张大花一块出的门,路上张大花被同村的女人招呼走,转眼余大伟便不见了踪影。
“我上哪喝酒关你屁事,你个女人敢管我!”余大伟鼻孔瞪人,“臭娘们!”
张大花瑟缩一下,色厉内荏地放下锅铲:“我不惜的跟醉鬼吵,你自个儿回屋躺着醒醒酒吧!”
被张大花打了岔,余大伟忘记找余旧算账,脚步蹒跚地进了卧房,很快将呼噜打得震天响。
余大伟醉了,中午吃饭自然没他的份。余勇不在,余谋上学,五个人围着八仙桌,余旧不用同谁挤,宽宽敞敞的坐了条长凳。
余英英替每个人盛了饭,桌子中央一盆酸菜炖猪肉,闻着酸爽开胃,煮熟的猪肉片晶莹剔透,张大花调了辣椒蒜汁,余英英吞咽着口水,眼巴巴望着爷爷动筷。
“大伟的单独盛了吗?”余老爷子摆着大家长的姿态,得到张大花肯定的回答,满意点点头。
肥肉炖得软烂,没牙的余老爷子吃得直吧嗒嘴,张大花夹了筷子肉片往余旧碗里送,余旧如临大敌,端着碗的手猛地一缩。
“你这孩子,大娘给你夹肉,你躲个啥劲。”张大花语气假意亲切,仿佛藏了玻璃渣的蜜糖。
余旧确信张大花心里有鬼,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午饭,顾不上擦嘴,撒腿跑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旧跑到林故渊家时林故渊正吃着面疙瘩汤,林故渊本身是有厨艺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穿越前他经手的食材不是牛排就是虾,调料更是丰富多彩,什么玫瑰盐、黑胡椒、鱼露一应俱全。
而林大牛的厨房,连块肉都没有,调味品仅简单的三样,盐、酱油、醋。
自己会的一样做不了,林故渊只能用林大牛的手艺煮了碗加青菜猪油的疙瘩汤。
“好吃吗?”余旧看着林故渊的土碗,闻着似乎蛮香的。
“我觉得还行。”林故渊舀了一勺子喂余旧,“没农药没化肥的纯天然有机食材。”
余旧嗦了疙瘩汤抿嘴细品,朝林故渊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给你盛一碗?”林故渊煮了不少,够他吃两顿的。
“不了,我吃饱了来的。”余旧让林故渊自己吃,“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余旧拍拍左右两个微微鼓胀的荷包,林故渊视线往下,看他献宝似的从里面往外掏鸡蛋。
趁张大花不注意,余旧把她攒在厨房缸里的鸡蛋全拿了。
鸡是原身父母养的,与其便宜张大花他们,不如拿来给自己和林故渊补补身体。
“你说张大花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余旧清空了荷包,说起正事,想到张大花的表情和语气,他膈应地搓了搓胳膊。
林故渊盛了第二碗放着散热,张大花打什么主意他猜不到,但准不是对余旧有利。
“她在讨好你。”林故渊理性分析,“一般做什么之前会先讨好别人?”
“嗯——”余旧沉吟,“有事相求?”
“是的。”林故渊肯定余旧的思考方向,“有所予必有所图。”
“可是我是个傻子啊!”余旧懵了,一个傻子张大花能图啥?
林故渊上下扫视余旧一眼,接收到他的视线,余旧忽然开窍,手指着自己,“她图我这个人?”
余旧捧着脸,莫非张大花是想把他卖了?
“把你卖了用不着讨好你。”林故渊神情轻松,对付张大花太容易了,余大伟的“连你一块弄死”更值得深究。
“也对,要卖我的话往我碗里下点安眠药,直接麻袋一装,省事得很。”余旧说得仿佛是个拐卖人口的老手,他之前参演过一部拐卖题材的电视剧,套路一层接一层,叫人不寒而栗。
张大花讨好他,意味着需要他自愿,余旧心放了一半,自愿是不可能自愿的,骗骗他们罢了。
“连我一块弄死,余大伟弄死过谁了?”余旧后背发凉,他跟杀人犯同一屋檐下住了三天?
“不,连你一块弄死有两种层面。一种层面是你说的,他弄死过谁了;另一种层面,他真正想弄死的另有其人。”林故渊分析道,“现在得先确认两种层面他属于哪一种。”
余旧听得晕乎乎的:“怎么确认?”
余大伟平时表现得很谨慎,林故渊眼神锐利:“找个机会灌醉他。”
“酒后吐真言!”林旧右手握拳用力砸进左手掌心,“嗷!”
“让你轻点了。”林故渊瞬间变为老父亲语气,拉着余旧的手帮他揉砸痛的掌心,“对了,你拿了家里的鸡蛋,张大花没发现?”
“她可能忙着打我的主意没顾得上吧。”余旧手指蜷了蜷,林故渊湿热的呼吸吹得他掌心痒痒的,“不过她这会儿应该在家里破口大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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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