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余旧抬眼,由下至上看清了对方的整张脸,惊喜得两眼放光,“真的是你,我果然没猜错!”
林故渊如遭雷击,余旧怎么来了?
余旧死死搂着林故渊的脖子,身体隐约有着细细的颤抖,和无数个温存的夜晚一样,林故渊的手自动抚上他的后脑勺,将人抱紧轻声安慰:“是我岁岁,是我。”
岁岁是孤儿院的院长为林旧取的小名,一年一岁辞旧迎新,听到林故渊唤他岁岁,余旧顿时眼眶一酸。
他太惨了哇!好不容易享上了荣华富贵,和林故渊在一起要做的一百件事才实现了三件,就倒霉悲催的穿了。
万幸有林故渊陪着他。
余旧喜极而泣,林故渊搂着余旧的腰,欲带他到床沿坐下:“门口冷,岁岁听话,我们先进屋。”
林故渊嗓音沙哑,状态比余旧差了一大截,余旧当即抹了眼泪,胳膊一环——
他被余旧举起来了?
双脚离地的林故渊神色茫然,一时无法消化眼前的事实。
“嘿嘿,我这具身体天生神力!”余旧放下林故渊,做了个鼓肱二头肌的动作,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林故渊第一次见到余旧是在旗下公司的年会,余旧作为邀请嘉宾上台表演,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套装,一头黑发不经修饰,脸上不知是真的没化妆抑或伪素颜,充满了明澈的学生气。
余旧唱跳了自己的出道曲,经纪人领着他给林故渊打招呼,会场暖气充足,他额头汗津津的,但林故渊奇异地并不觉得脏。
“林总好!”余旧拘谨地捧着香槟杯,气质格外纯净。
林故渊客套地夸他表演得不错,余旧顿时笑了:“我练了三个月呢!”
两张一模一样的笑脸重合,林故渊释然地接受了余旧的变化,力气大便力气大吧,不是什么坏事。
余旧挠了下脸,林故渊拉着他坐下:“别挠,我倒水给你擦擦。”
林故渊倒光了暖壶剩下的热水,拧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余旧的泪痕,余旧眨巴眨巴眼,有林故渊在,真好。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故渊记得自己穿越前后的经历,结合余旧的方才的话,推测他们二人应该是一起穿的。
“大概是昨天晚上吧。”林故渊擦到了下巴,余旧仰着脸,声音含糊,“我这身体掉水里,你的身体救他,然后咱俩一起穿来了。你感冒咋样了?”
余旧探探林故渊的额头,分不清温度是高是滴,随即倾身同他额头碰额头:“好像不烧了哎。”
“嗯。”擦了脸,林故渊接着给余旧擦手,“你手怎么回事?”
“哦,刚路上不小心摔了。”余旧想起自己的伤,满不在乎道。
手背的皮嫩,一元硬币大小的伤口粘着细碎的石子,林故渊挑了一粒,鲜血呼呼往外冒。
“去医院。”林故渊沉了脸,余旧的伤口得进行消毒处理。
“村里哪来的医院啊,拿水冲一冲得了。”余旧活得糙,一个人的时候身上的小伤几乎没断过,今天磕了明天碰了的,他压根不当回事,“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林故渊捧着余旧的手,注意到他冰凉的体温,遂取了件自己的棉袄叫他穿上,“走吧。”
林大牛的棉袄样子虽不好看,但里面毕竟是正经棉花,保暖效果比芦苇絮强多了,余旧果断脱了换上。
村里没医院有卫生所,周正志夜里住卫生所后面,不论多晚都能看病。
林故渊找到手电筒,一路牵着余旧到了卫生所,周正志被敲门声惊醒,瞌睡虫全吓跑了,半夜求医的通常是急症。
因此看到门外是林故渊与余旧二人时,他表情十分意外,但仍是侧身让他们屋里说。
“余旧摔了,周叔麻烦你给他处理一下。”林故渊拉着余旧的手展示伤口,“他身上不知有没有别的伤。”
“没——”一句没别的伤到了嘴边,余旧及时刹住,提醒自己是个傻子。
在周正志的要求下,林故渊脱了余旧的棉袄,屋里烧着火盆,倒是不冷。
隔着毛衫,周正志快速按了几下余旧的各个关节问他痛不痛,余旧通通摇头。
“没伤着骨头。”周正志松了口气,拿出消毒的药水,“余旧咋摔的?怎么是你带他过来?”
前往卫生所的途中,余旧把他掌握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林故渊,包括原身父母攒的那笔数目不明的钱以及周正志对他的善意。
林故渊分析目前的形势,周正志是可以信赖的,要解决余大伟他们,少不得他的助力。
“他挨了骂来找我,路上摔了两次。”林故渊按和余旧商量过的说辞回答,解决余大伟他们的第一步,戳穿他们塑造的伪善面具。
“挨骂?谁骂他了?”周正志一怔,沾了碘伏的棉签差点戳进肉里,幸亏余旧见势不对躲了。
“对不起啊,不怕不怕。”周正志忙安抚余旧,“你跟周叔讲,谁骂的你?骂你啥了?”
哎哟,那骂得可多了,余旧瘪瘪嘴,做要哭不哭的样子,周正志自发脑补了一大堆,咬牙吐了句脏话。
周正志没怀疑余旧撒谎,他痴痴傻傻的,哪会撒谎呢?
余旧和林故渊对视一眼,周正志此时便如此气愤,待他发现原身棉袄里的芦苇絮,估计得戳断余大伟他们的脊梁骨。
不过只周正志一个人发现不够,余旧要当着全村里人的面揭穿“好大伯”“好大娘”的真面目。
伤口清理完毕,林故渊摸了把毛票,问周正志医药费一共多少钱。周正志摆摆手,给余旧看病,他从来不收药费。
而林故渊是为了救余旧落水的,所以他此次生病的药费周正志一并免了。
“时间不早了,余旧今晚睡我这吧,大牛你路上当心。”周正志的炕是够大,只是容不下三个人,否则不会让林故渊来回折腾。
余旧噗呲笑了,别说,大牛听多了蛮亲切的。
“不打扰周叔了,余旧跟我回吧。”林故渊看了眼余旧,余旧心领神会,牢牢抓住他的手。
周正志瞧见了余旧的动作,林故渊对余旧有救命之恩,余旧粘着他不奇怪:“那你们走慢点,余旧的伤结痂前莫让他沾水。”
林故渊一一应了,打开手电筒,和余旧转身离开。
身上穿着林故渊的衣服,余旧浑身暖呼呼的,也不嫌吹脸的寒风冷了。
林故渊沉默着,余旧挠挠他的掌心:“你在想什么?”
“嗯?”林故渊回神,他停下脚步,望进余旧的眼里,“我在,想我们的以后。”
余旧来了兴趣,以后吗,他今天满心林故渊以及如何替原身报仇,还没想过那么远的事。
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的经典情节浮现脑海,余旧激动地跺了跺脚,哎呀,他穿的八十年代,不正是创业的黄金时期么!
有句俗话叫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他高低比猪强吧。
幻想着一夜暴富、做大做强,余旧嘿嘿笑出了声:“林故渊,你说我有没有当首富的潜质?”
“你想当首富?”林故渊倒不知余旧志气如此远大,“全国首富还是世界首富?”
“啊?”余旧被林故渊说脸红了,“世界首富啥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不试试怎么能确定行不行?”林故渊打趣余旧,“等你成功了,我给你免费打工。”
“你给我免费打工?”余旧瞪大眼睛,“真的?你说的啊?”
“真的,我说的。”林故渊与余旧皆清楚他们互相在说笑,但当下开心最重要,管他什么真真假假呢。
林故渊重新烧了锅开水,他得抽空买个新暖壶,老借别人的不合适。
余旧挽着裤腿和林故渊挤一个洗脚盆,他把脚踩在林故渊的脚背上,示意他对比二人的肤色:“林故渊,你黑了。”
其实单论林故渊的脚,并称不上黑,顶多是小麦色,他全身上下肤色最深的是天天风吹日晒的脸,小腿往上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仍是白的。
“怎么,黑了你不喜欢?”林故渊本身不介意肤色的深浅,但如果余旧不喜欢他黑的话,他尽量努力变白一点。
“也喜欢,不过白点更像你以前的样子。”余旧蹭掉脚上的水渍,“我无所谓,随你。”
倒了洗脚水,林故渊落下门栓,一转头余旧侧躺着,右胳膊支着脑袋,左手拍拍炕:“林故渊快来!你的炕好暖和!”
“来了。”林故渊失笑,脱了鞋子躺进余旧为他留的一亩三分地,北方盘的炕比他别墅里的豪华大床宽,竖着躺五六个人不成问题,但两人非挤在炕头。
余旧睡了一天冷冰冰吱呀响的破木板,躺在热气腾腾的炕上,夸张地喟叹一声。
林故渊规矩地平躺着,手搭在胸膛正中,余旧自然地抱住他,手往他虚握的位置一放,严丝合缝地填满了空隙。
今日跌宕起伏的情绪如平息的海浪,疲倦从无数角落暗涌,余旧眼皮缓慢开合,他舍不得睡,怕睡着了醒来发现林故渊是他的一场幻觉。
“睡吧,明早我给你**蛋羹。”林故渊怜惜地亲吻余旧鼻尖,刚才的眼泪,砸得他心底到现在仍有余痛。
和余旧相识的九百多个日夜里,林故渊第一次见他在床以外的地方哭。
握着余旧的手,林故渊呼吸渐渐绵长,仿佛兵荒马乱的世界迎来了太平,两个异世的灵魂互相寻到了归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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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