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留下的阵法还在运行!”纪云星挥剑斩向那流转着不祥光芒的阵壁,剑气却未掀起半分涟漪。
苏青眉头紧锁,凝视着仍在缓缓运转的复杂阵纹。作为天衍山颇有名气的法修,他竟完全看不透这阵法的门道。
泗里翩然落地,衣袂微扬,几位掌门与长老紧随其后。“先为百里掌门疗伤。”他淡然吩咐,目光才转向那笼罩全场的诡异阵法,“我并非法修,对此阵了解有限。但既是魔族所设,定然凶险异常。”
他语气微顿,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落在云浅身上。“眼下阵中,精通阵法且修为足够应对的……”他刻意放缓语速,“恐怕唯有苍旻山的云浅师侄了吧。”
云浅心中冷笑,果然,泗里绝不会放过将她推至风口浪尖的机会。方才她硬抗天雷时,此人定然看得分明,此刻顺水推舟,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她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乃噬灵阵。十二个时辰内,阵中所有生灵,皆会被炼化为最精纯的灵气,供设阵者吸食。”
“什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恐慌瞬间在人群中蔓延。“这可如何是好?快想办法破阵啊!”
云浅并未危言耸听,从这阵法成型的那一刻起,她便认出了它,只是当时秦无的天劫更为紧迫。
她掩唇轻咳两声,苍白的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诸位难道未曾察觉,自身灵力已隐隐受到压制了么?”
“那要如何才能破阵?”白虎山掌门急不可耐地追问。
云浅轻轻笑了,目光扫过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掌门长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各位前辈,打不过魔族也就罢了,难道连破阵之事,也要倚仗我这个不过百岁的小辈吗?”
一番话说得几位掌门面现赧色。云浅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她抬手示意百川和秦无停止输送灵力,勉力站直身体,目光直直迎向泗里。
“泗里掌门,天下阵法纵有万千变化,总归有一条最直接的破阵之法。”她微微停顿,一字一句道,“那便是以真气强行震碎阵法,撕裂阵壁。”
既然泗里执意将她推到台前,她自然要好好回敬一番。
“此阵仅需十二个时辰,便能将我等尽数炼化。”云浅适时地又咳了几声,身形微晃,一旁的秦无立刻稳稳扶住她。“眼下我硬抗天雷,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要我寻找并破解阵眼,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她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听闻泗里掌门乃是现下三界修为顶尖之人,想必不会坐视我等皆殒命于此阵之中吧?”
她故意如此说,就是要将泗里架在火上烤。噬灵阵的阵眼所在,她知道,但泗里既先出手,她又岂会任人拿捏?
泗里面色不变,目光却转向了一旁的林怀玉。不等他开口,林怀玉已抢先一步,懒洋洋地道:“看我作甚?难道泗里掌门不愿出手解救大家于危难?”
见泗里沉默,林怀玉立刻换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慢悠悠地席地而坐,语气夸张:“唉,我活了这么久,最见不得资质上佳的小辈陨落,方才替他们挡了两道天雷,已是元气大伤。紧接着又与魔尊缠斗,也算是替与魔尊激战良久的泗里掌门解决了心腹大患。如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摊了摊手,无奈叹息,“若泗里掌门不肯出手,大家恐怕真要在此长眠了。”
被云浅和林怀玉一唱一和,连环挤兑,纵使泗里城府再深,脸上那惯常的从容也难免出现了裂痕。
这噬灵阵本就是他与魔尊交易的一部分,阵眼所在他心知肚明。此刻他既不能坦言,更不愿亲手毁去此阵,却被二人言语逼至如此地步,骑虎难下。
更何况,无极台下还有上百宗门的弟子正眼睁睁看着。
就在泗里沉默权衡之际,一直安静旁观的庄落忽然开口,声音清朗:“泗里掌门沉默许久,莫非是不愿意?”
“是啊,泗里老弟,”白虎山掌门也按捺不住,出声催促,“你倒是说句话啊!”
强行破阵,若有境界压制尚可,否则极易遭受阵法反噬,伤及根基,更何况是此等凶阵!泗里心中恼怒,却知此阵他必须破除。
他袖袍一甩,不再多言,手腕翻转间,磅礴灵力自掌心汹涌而出,化作一道刺目光柱,悍然轰向阵法某处!
阵壁剧烈震荡,光华乱闪。
瞧见泗里终于出手,林怀玉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低头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云浅,想起她之前那个透过自己凝望他人的眼神,到了嘴边的疑问,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方才因纪云星那句话引发的骚动,让所有人都未曾留意云浅那个细微的动作。唯有正对着她的林怀玉看得分明,她抬手虚掩他面容时,眼中那份浓得化不开的追忆绝非为他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