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做宗门之首,要么就此陨落。
苍旻山的命运,早已悬于刀锋之上,不容半分退却。
“仙门大比,正式开始!”
身着绣有金色云纹的雪白长袍的天衍山弟子,立于无极台中央,声如洪钟,宣告这场百年盛事的开启。
随着他话音落下,无极台上空骤然亮起一片巨大的光幕,流光溢彩,符文流转。光幕之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百家宗门,近千名参赛弟子的对战顺序。
台下众人齐齐仰首,目光聚焦于光幕之上。
这第一日,第一场,便极具分量。
青云山纪云星,对战天衍山赵梓琰。
一方是青云山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一方是天衍山当代首席弟子。这场比试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众人议论纷纷,皆在猜测,是青云山剑锋更利,还是天衍山术法更胜一筹,究竟谁能拔得头筹?
云浅对这场焦点之战兴趣不大,她快速扫过光幕,专心寻找着他们三人的名字。
终于,在第十一日的对阵列表中,她看到了苍旻山的字样。
苍旻山秦无,对战凌霄山宋雪竹。
云浅眉梢微挑。
宋雪竹?原书女主角这就登场了?而且第一场就直接对上了男主角?这剧情未免太过抓马。
罢了,女主出场便出场吧。
此刻云浅更关心的是自己和百川的对手。经历过现代考试洗礼的她,考前确认考试范围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足足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在浩如烟海的名单中,找到了自己和百川的名字。所幸,两人首战的对手,皆是无名小派中的寻常弟子,在原书中连名字都未曾提及的路人角色,不足为虑。
确认完考试范围,云浅不由得暗自腹诽:数千名修士,采取一对一擂台赛制,一场场比下来,这仙门大比,怕不是要持续一年半载?
果然修仙之人寿命悠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如此耗费光阴之事,她并不喜欢。
那光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花缭乱,加之无数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更让她心生烦躁。云浅索性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素面折扇,“啪”一声展开,径直扣在脸上,既挡住了过于刺眼的阳光,也隔绝了不少令人不快的视线,图个清静。
“云姑娘。”
神游天外之际,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云浅隔着扇面,微微仰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苍旻山席位前的纪云星。他身着墨色长袍,长发高束,身姿挺拔如松,与那日马上的少年并无二致。
“纪公子。”云浅声音懒散,带着几分刚回神的迷糊。
纪云星笑得眉眼弯弯,蓬勃的少年意气扑面而来:“云姑娘,仙门大比第一场便是我的比试,你觉得我能赢吗?”
方才辨认光幕上的名字已耗费了她不少心神,百年来她从未一次性看过如此多的字,此刻只想安静待着。但纪云星特意来问,不回答似乎有失礼数。于是她敷衍地点点头,基于剧情如实相告:“会。”
纪云星自然会赢,毕竟他可是原著中能与男主角争夺女主角的重要角色。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或许是因为云浅此刻慵懒呆愣的模样取悦了他,纪云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神亮得惊人。
“我会赢的!”他语气坚定,如同立誓,说完便转身,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望着纪云星充满活力的背影,云浅觉得原书对他的描述确实精准,这少年始终莽撞而勇敢,心性质朴,无惧任何困难。
纪云星也是书中少数几个,对苍旻山本身并无觊觎之心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不可能整本书里皆是蝇营狗苟之徒,总需要几个像纪云星这般光风霁月的正直之人,来平衡这世间的灰暗。
身旁,百川轻摇着自己带来的玉骨扇,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低声评价:“这二愣子,一看便是个心思单纯的好人。”
“是啊。”云浅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然而,一向沉默寡言的秦无,却罕见地出言反驳,声音冷硬:“我看未必。”
他不喜欢纪云星,或者说,他本能地排斥所有对云浅抱有特殊关注和意图的人。
“哦呦?”百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扇子一顿,挑眉看向秦无,“小师弟今日竟有不同意见?来来来,详细讲讲。”
秦无素来寡言,但一旦表达意见,向来果决。只是以往,他的看法总与师兄师姐一致,从未有过分歧。今日这般明确反对,百川还真是头一回见,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秦无抿紧薄唇,没有解释,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你这是什么表情?”百川故意凑近他,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委屈,“怎么?下了趟山,翅膀硬了?师兄问你句话,都要看你的脸色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作伤心地扭头看向云浅,告状般拖长了调子:“师姐,你看他!”
云浅一时语塞,看着百川惟妙惟肖的表演,又瞥了眼秦无更加僵硬的侧影,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这样的情形,在苍旻山上几乎隔几日便要上演一次。百年相伴,山中清寂,百川和云浅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逗弄这位面冷心热的小师弟。
秦无外表看起来冷若冰霜,实则内里纯挚,并不禁逗。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些无奈,窘迫乃至此刻这般带着赌气意味的神情,总能给百川带来不少乐趣。
今日在这万众瞩目看似高高在上的席位,实则身处漩涡中心,三人心神都难免有些疲惫。也难怪百川会在此刻,用他熟悉的方式,来调节这紧绷的气氛。
面对师兄师姐的联手,秦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迅速转过头,只留给他们一个冷硬的后脑勺,摆明了拒绝交流。
良久,就在云浅和百川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时,才听见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闷闷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执拗,吐出几个字:
“我就是不喜欢他。”
这句仿佛稚童赌气般的话,从一向冷峻持重的秦无口中说出,别有一番反差趣味。
云浅与百川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忍不住,相视而笑,脸上丝毫没有作为师姐和师兄该有的“稳重”。
在这暗流涌动的无极台上,他们三人之间这份独有的温情与默契,自成一方天地,隔绝了外界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