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醒醒……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纪秋萤充耳不闻。
【系统:……再不打卡这个月的全勤就都给你扣……】
下一秒,某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笑啖美式无糖加冰:“扫优惠券,谢谢。”干嚼几口空气,感到身上照着的是阳光而不是地铁灯,才慢慢清醒过来。顺手拍了拍干草编成的卧榻,体感真实。实话说,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纪秋萤庆幸自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再疲惫再难受,只要能睡上一场好觉就能消化大半。
“666号,你看过潜伏吗?”她洋洋得意,“我觉得自己好像余则成。”
系统不语,但觉得余则成不该放进博物馆。
她忽然摸到枕畔一手绸制的布料,发现是套半旧不新的竹青色常服。便去对镜比划一番,这一看便恍了神——昨夜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这纪秋萤竟跟自己原身长得有九成相像,剩下这一成只是深闺怨妇与过劳肥社畜的区别。
呆若木鸡之时,窗外闪进一只飞矢般的墨燕,轻俏伶俐地扑到纪秋萤眸前,叽叽啾啾地叫。拆下它足上的纸卷,浮现出一道传音符,声音温润平和:“请纪小姐洗漱后至松风堂一叙,灵燕会为您引路。——净云宗掌事弟子孟疏”
净云宗大弟子,掌门首徒。本作靠人格魅力取胜的温柔内敛男四,比流浪哈士奇男一多几份沉稳,比阴湿病娇绿茶男二多几份健康的脑回路,比尚未登场的邪魅狂狷杀马特男三多几份人性,是一款居家旅行、进可攻退可守、上厅堂下厨房必备良夫。在言情市场上的定位就是我可以不爱,但你不能没有,经典恒久远,一款永流传。此刻登场,正因在掌门等一众老头闭关期间,需以掌事弟子的身份出来主持宗门事务,为师妹江冷屏正名,并让纪秋萤得以在如沐春风般的体面中滚下山去,偃旗息鼓,直至谢慕云与女主再次产生交集,复启动超级作妖模式。
【系统提示:为保证待在主角团周围修补情感发展线索,请完成本次任务:留在净云宗中,所赋剧情分值10%。】
看来矫治系统是需要她以纪秋萤的身份参与原文修订,不影响主线剧情的出场改动并不会造成违规或扣分。
【系统:是的,因为我们是真爱文学城,贯彻剧情服务于感情的宗旨,在感情线脆弱到既有剧情已经瑜不掩瑕的情况下,我们会在维持主线剧情之余发挥能动性进行微调。】
“唉,”纪秋萤叹了口气,早已ADHD发作对镜辗转,“肤质太好了,一点都伤心不起来……这就是不上班的坏处。”更听不见系统从般若波罗密默念到我若气死谁得意。
浮图山中,松风堂下。
女主膝头,旁人眼底。一捧赤狐窝在那里,前足隐约绑着纱布,由江冷屏轻轻揉着肚子,时不时发出“吱呀”一声,露出水汪汪的眼睛。
随着迎客铃轻响,主座上走下一位身量挺拔的男子,着鸦青色立领长衫,似檀木独立,萧萧肃肃,疏朗清举。“客人到了,莫失礼数。”见人充耳不闻,便无奈从江冷屏怀中将狐狸捞出。方一拎起它的后脖颈,那赤狐登时炸毛,弧光闪过,瞬间一条七寸长的金蛇顺着指尖缠上孟疏手腕,盘了两圈,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阿绡。”闻言,金蛇从腕上慢吞吞脱身,乖顺地回到江冷屏身畔:“师姐……”
纪秋萤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不消抬头也闻得到硝烟味的茶香,只是对自己意淫的笔力沉浸太过,众人耳中听到她一声“嗤”似的冷哼,视线便密密麻麻扫了过来。
“你笑什么?”阿绡阴恻恻含笑。
“我笑了?”光天化日,正道门中,纪秋萤料定自己此刻比待在保险柜里还安全,遂及时地想起自己的恶女人设,“许是想起了家中两只斗艳的笼雀,有些惦念,不像江姑娘,身边总有新鲜人新鲜事瞧。”
不等阿绡发愠,孟疏及时如一帘雨似的隔过来:“纪小姐,在下孟疏,净云宗大弟子,现代掌宗内弟子事务。昨日外务繁冗,有失远迎,师妹师弟如有待客不周之处,在下向您赔罪。”
“周与不周,什么要紧,妾身系不速之客,该见不该见的都已见过,”纪秋萤装看不见某只绿茶冒火的眼神,气定神闲道,“若您是主得了事的人,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也没有那么神闲,主要是那股牛劲儿上来了。孟疏这种深邃沉稳、似笑非笑的上座腔调,文质彬彬、外热内冷的防御姿态,无非是想通过些不值钱的虚礼换取第一面的信任,在谈判门槛处悄无声息地绊你一脚——谁是内人谁是外人,温柔和护崽的维度总是泾渭分明。纪秋萤并不反感这类人,更可以说有些欣赏,只是此时她在那道汉界以外,松一松神自己就要听唱楚歌了。
当然,现实往往是更直觉性的——这种做派让她想到前司的行政VP。
老娘早就想当面煞一煞你的威风了,她暗爽。
“从关中到秀西,一人一骑便要走上月余,毋论途中风雨层叠,迢迢至此,纪小姐心中诸多苦楚,催生怨怼,一时龃龉,在所难免,” 孟疏从从容容,“无可奈何之苦,谁也不能免俗。”
“阁下意思是妾身到此只是为了寻个由头撒撒泼、倒倒苦水?”
孟疏斟茶:“若纪小姐有难,净云宗很乐意相助,举手之劳。只是家事私隐,恐不便多嘴。一如宗内事务,纪小姐也不会干涉,不是么?”
纪秋萤已然沉浸于自己的演艺艺术中无法自拔,咄咄逼人:“即使这桩多出来的家事,是贵宗弟子牵扯出来?”
“那纪小姐可有凭证?” 孟疏含笑,“宗中弟子众多,不乏在坊间小有声名者,若有人李代桃僵借了名头在外闹事,您又如何肯定?毕竟谢公子少年英雄,抽刀断水,知己如流。”
“去年腊月十二,江姑娘在肃南鹿栖山中救了一对仙鹤,却因此陷入迷雾沼中,困了三天三夜,命悬一线之时得谢郎相救,是与不是?”
江冷屏点头:“是”。
“鹿栖山地势深幽,易生毒瘴寒雾,十日方得一晴,你们被足足困了一个月才走出来,路过搭救的村民将昏迷的你们接到医馆时,谢郎身上还披着江姑娘的外袍,是与不是?”
阿绡攥紧了江冷屏的衣摆,孟疏无声地看过去,示意江冷屏无需多言。
江冷屏颔首想了片刻,点头:“是。”
“妾身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这些事早已在木河城传得人尽皆知。江姑娘与谢郎若是两情相悦,便该及时告知两家,何苦让守在这则婚约里的妾身成为笑话。”
“当日情形特殊,谢公子在山中滞留之日更长,寒气积压愈重,”孟疏顺手将薄衾批到江冷屏身上,“若不能就仅有的保暖衣料相济,许是撑不到脱困之时,若因此致使谢公子遭不测,便是我们净云宗的过错。”
“若纪小姐仍不能释怀,何不等谢公子游历归家后,一并将误会说开去?”
“那不成!”那还了得?正主登场了,还留老娘在这儿有什么戏唱!我还得亲手把感情线搓完呢!
“不,不成……你们要是把我骗回去了,或者半道派人将我杀了灭口……除非江姑娘送我,” 纪秋萤灵机一动,“去路不必来时,大有想搅黄谢纪这桩婚事的人,此时动手,便能将我的死扣在净云宗头上。若江姑娘肯竭力相护,我便信了你对谢郎并无情意,你也藉此自证,如何?”
“这点小事不劳师姐操心,”阿绡听得青筋冒起,皮笑肉不笑欺身过来,“我替师姐、替净云宗亲自把你送回去,少了一根头发,你都可以算在我头上。”
孟疏思忖片刻:“纪小姐,净云宗中弟子外出规矩严谨,尽管此事可算作一桩善事,但终归更多是私事。且江师妹近期有师门要务在身,不便相送。但若纪小姐不介意,在宗中多留一段时日如何?在下可一并传信谢公子,请他尽快来宗中接您。”
纪秋萤眼睛一亮:“甚好!我无不妥。”
“凭什么?我都说了我把这个惹事精……”阿绡刚想叫起来,便听到纪秋萤低声道:“呆子,你要是送我走,留这个姓孟的和你师姐独处啊?”
“……看管好,我也无异议。”阿绡道。
孟疏看向江冷屏,征询她的意思。她面色如常,坦然道:“我也无异议。”
“那就劳烦纪小姐在宗中多住一段时日了。”孟疏温和地笑道。
【恭喜宿主,本次剧情任务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