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厄!蓝厄——!!我是卜乐啊!你在哪里?”卜乐在这巨大的黑红围墙之中地毯式搜寻,越是寻找,越是心惊——尸横遍野,那黑红的血浸染土壤,缠上高墙。
卜乐跑得很急,突然,他被一头盖骨重重地绊到了,双刀摔到了远处。卜乐嘶地一声,膝盖大抵摔破了,因旧伤右手也脱臼了,他不禁感到一阵委屈,擦了擦眼泪,却在站起之时狠狠地拾起双刀,奔跑起来。
我可以的。
唯有我,唯有我能够找到他!
所以卜乐,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彻骨的冷雨刺穿厚厚云层,砸摔在他的身上,遮盖他的双眼,卜乐呼吸急促,声音沙哑嘶喊,“蓝厄!蓝厄!蓝厄——!!!!!”
骤然,雨雾中传来一句虚弱的回应,“小乐……”
卜乐瞳孔一缩,怔然立在原地,转瞬朝着声音来源处狂奔,寒风带走眼角的热意,他双手飞刀狠命斩尽近身的恶灵,撕裂地向前奔去。
“蓝厄——!!!!!!”
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暗雾的拨开以及伙伴挣扎望过来时响起,“坚定深厚的情谊会跨越山海,冷静清醒的理性会打破锁链……这剩下的最后一步没人可以替你,接住还是放弃,你可以选。”
啊,原来是这样啊。
卜乐轻轻抱住满身伤痕的蓝厄,轻声说,“蓝厄,我来了。”
“你还真是……”小伙伴想抬起手触碰他,却最终因虚弱而无力,他的身体在冷雨中微颤,牵起嘴角向卜乐展开一个笑,“从不好好听我话。”
滚烫的泪珠终于掉落,卜乐也挤出笑,“蓝厄才是,明明不过就是比我大七个月,就总是诓我。”
“哈哈,”蓝厄已经很累了,双眼慢慢合拢,轻笑了下,说,“谁让小乐总是这么可爱。”
“……带我回家吧,小乐,你知道的。”
天地陡然震动,暴雨如注,惊雷霹雳,恶灵齐齐嘶叫,悲鸣声响彻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青竹伞遮在他的头上,卜乐无神地抱着伙伴,声音沙哑,道,“……仙君,你回来了。”
温微笙垂眸看着小孩,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嗯,此番有收获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能改变。”
哪怕拼尽全力,赌上性命,最爱之人的死亡结局,还是没能改变。
“后悔吗?”
卜乐紫眸啜满破碎的泪,他狠狠咬住唇,摇摇头,“不,我明白的。在我与蓝厄分别的那一刻,我就预见了这个未来,我只是想……想要……”
他不知如何说下去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再怎么早熟,也有自己不明白的属于大人的东西。
“这地方快要坍塌了,和我走吗?”温微笙伸出手,深黑近紫的双瞳望进小孩的心底,说,“走吧,我需要你。”
卜乐的身体因寒意很僵,他松开蓝厄踉跄起身,然后朝温微笙叩头长跪,他抬头,说,“我希望仙君最后帮我一件事。”
“可以。”
卜乐柔和看了一眼伙伴,然后将赤红暗双刀置于温微笙面前,紫瞳里映着青竹伞隔开的黑血雨,“我想要仙君将蓝厄的灵魂永远困在这个容器里——卜乐不死,蓝厄不离;反之,卜乐将死,灵魂往生!”
温微笙握住双刀,问,“这是你们的约定?”
卜乐眼眶微红,仰头扬起笑,话语天真温暖又不失残忍,“这是我们的家。”
纵使人间沧海茫茫,但我们的归处依然只属于彼此,不离、不弃。
“……如此,我答应。”
黑红土壤蔓延交错,枯骨之上,暴雨砸起无数暗血色的水泡,山崩地摇,青年携一伞两孩童缓缓离去,不知归处。
而在青年彻底消失在雨幕的那一刹那,红衣少年匆匆赶来,他瞳孔一缩,大喊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可地动山摇,他一个踉跄,终究还是错失了追赶的时机。
“混蛋……又是这样。”他狠狠捶了一下墙,鼻子一酸,带有些许哭腔的声音藏匿在嘈杂的暴雨中,无人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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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刻钟前,高耸入云的槐木早已枯败。
温微笙深紫近黑的眸子盯着那树灵,剑气瞬间斩断捆住它的枝干,拿出一银莲予它以力量,他再次唤道,“该醒了,槐木。”
千年树灵挣扎睁开眼,它看到眼前之人,圆嘟嘟黑漆漆的身体飘啊飘,有些欢快问,“你是谁啊?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你。”
“于这世间,我名唤归尘,”青年温声道,“槐木,你快死了。”
树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有些沮丧,“啊,是这样的,可惜不能以好看的样子回家了。”
“你因不忍世间戾气亡灵不得往生,便为之渡化,使得天地灵气畅通充盈。而今,却被有心人利用,一点一点变成如今的模样,成了亡灵怨念的放逐场,”温微笙轻声问,“你可曾怨恨后悔过吗?”
树灵垂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放大声音说,“你这个人我好不喜欢,哪有一上来就揭伤疤的,恶劣得不得了。”
温微笙轻声笑了笑,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树灵嘟嘴不满,“那你还笑。”
温微笙偏头想了想,黑眸中的深紫浮空微亮,“大概是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吧。他开始也很不喜欢我,不过很可爱,张牙舞爪扑过来最终也只是轻轻挠你一下。”
他揉了揉树灵的脑袋,“你和他很像。”
“哼,天地间本树灵可是独一无二的,你那朋友居然能和本树灵有几分相像,那绝对是个超棒的人,和本树灵一样超超厉害!”树灵傲娇昂起头,又飘起来问他,“话说,你把我唤醒是干什么?很痛的哎,虽然睡过去也很痛。”
“哦,这个,”温微笙看着树灵,声音安和,“你想将这万千恶灵渡化吗?”
“想肯定是想的,”树灵歪头说,“但是有代价的吧,一并说了吧,反正我快回家了,临走前能让他们都回家也是好的。”
温微笙微微颔首,银莲在手心绽放,“加上这银莲和我的力量,你便可以以己之身渡这万千魂灵,归于天地。”
“咦,这不是长宁的莲花吗?”当银莲完全盛放之时,泊蓝微光盈在花之心,树灵这才认出友人的物件,“你从哪里得到的?”
“怀安仙尊赠予我的,”温微笙垂首看着盛开的银莲,问,“你认识仙尊的母亲?”
树灵点点头,飘到树身的一角落,指给温微笙看,“喏,看,‘宁与木’说的就是长宁和我,她是我唯一的仙人朋友,你知道她的消息吗?”
温微笙轻轻点点头,“大战后,她和时远仙君略感疲惫,便双双携手远游去了。”
树灵怔然,喃喃道,“……笨蛋长宁,也不知道来和我道别一下。”
它望向温微笙,眼神坚定,“来吧,反正都是回家,能做一点是一点!”
温微笙眉眼弯了弯,修长的手指凝起一点光芒置于树灵额前,“那祝你一路顺风,再见了,槐木。”
光芒融进身体的那一刹那,疼痛消散大半,树灵一点点看着身上的漆黑掉落,露出原始的盎然青绿。万千恶灵啸叫,褪却灰暗奔于天地,它不由看呆了,轻喃道,“好漂亮……”
树灵感到身体正在变得轻盈透明,兴奋、激动、幸福的情感如同气泡般咕噜咕噜涌出,它俯瞰着地上的青年,扬起笑,大声道,“喂,归尘,其实我早就知道长宁死了。尽管你很会欺骗,但是,你可是个温柔的人,一点都不适合这样做。”
魂灵消散归于天地,如盛大的烟火。古老悠远的乐诗携着美丽的青墨裙徐徐走来,她在歌唱一个树灵的一生。
从前,一棵躲懒的槐木每天与鸟雀玩耍,在阳光和雨露的滋养下肆意生长。千年过去,它修炼出自己的灵体,并在某一日尝试渡化一亡灵,虔诚地祝福道,“请回家吧。回归天地,那是我们最初的家。”
它成功了,为此它非常高兴,雀跃与友人说,“等你大战归来,我将会把这方圆百里的亡灵都平平安安送回家,再无痛苦。”
然而,风雨骤变,友人死了,它被恶人利用困在这围墙之中,日日夜夜渡灵,最终不堪重负,被浸染被撕裂,陷入沉睡。
如今,它与万千魂灵散于天地,轰雷来贺,骤雨袭卷,就像它曾经淹溺在滑坡中,树干流出鲜血,伤痕累累奋力向上攀爬,然后于某一日的清晨,初生的太阳暖红照亮它的心,从此跃动不止,绿意摇曳。
“你错了。”青年驻足仰头望着,静静聆听这篇乐章。
因树灵的伤痛尽数被他承受,他的冷汗在滴落,墨色瞳眸深不见底,轻声道,“操纵之术,棋局落子,三千世间怕是也少有人能敌我。”
青竹伞握在手心,他垂眸转身离去,“那不会是温柔,而只是冰刃。我原本应该藏得更深些的,让这些冰刃永远不要伤害到他的,就像不会伤害你一样……”
**
此刻,在阵心的安世殿中展开了一场恶战。
“青竹君!你那边还好吗?”江昭提剑斩落恶兽,顺势飞踢背后偷袭之人。
“好的很!你注意你那边!”沈修竹早已不是最初那个见血手颤的少年,他最终适应了穿梭三千世界的生活,剑法凛冽干脆。可是,从温微笙离开他视线的那一刻起,沈修竹心中咯噔一下,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温微笙是故意的,故意像曾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卜乐,好让自己失神远离,就和曾经温微笙死去的那段时光一模一样。
第二次了……
明晃晃的就从眼前消失,不声不响。
沈修竹深呼吸一口气,他已不是过往的那个少年。现在,他必须集中于眼前的战斗,冷静快速解决,才能将那家伙拽回来。
江昭明显感觉到沈修竹的剑气锋利了很多,招招夺命,瞬间解决了不少人。
竹笛黯然别在他的腰间,不知为何,江昭忽然觉得一阵可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青竹君的曲子吹得很好听吧。
松长风和纪百草也一路清敌而来,四人会面,眼底都有些高兴。
“仙尊和归尘君还没过来吗?”纪百草提起凤剑随意斩落一只龇牙的凶兽,鲜血溅上她的衣裙,微微蹙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问。
“不知道!”江昭忙里趁闲答,“这阵分开了我们,师尊和归尘君,还有孩子都走散了。”
“别担心!那孩子应该是和归尘在一起,他们拉着手不会散!”沈修竹踩着对方的刀剑一跃而上,怒吼一声将最大的那一头凶兽劈成两半。
“行!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好!”江昭喊道,“师尊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几人加快速度,直奔安世殿的殿堂。
“师父——”纪百草率先冲过去,入目时瞳孔一缩。
殿堂内,灿金色的窗棂落下光幕,点亮古朴的青铜五谷雕像;两旁浑浊的水池中,腥血的气息掩盖原本悠远的药草香味,而在平坦的红泥路尽头,和蔼的白发老妪转头望过来。
稻姑的神色很疲倦,那是——本不该属于她的阴郁。
纪百草眼尾发红,未停歇一路奔上去。在她的身后,瞬间凤火漫天,双池漾起云雾,五谷噼里啪啦的就像大丰收时的鞭炮声。
“百草!”江昭三人被挡在火帘之后,不得近。
松长风拉住焦急担忧的江昭,沉声说,“相信她吧,这是她一人的必经之路。”
闻言,江昭方压下急躁,他摸了摸额前的红玉,缓了缓神,道,“是我冲动了。”
赤红光影里,沈修竹垂眸收了剑,声音在冲天的热焰中显得格外冷淡,他拱手道别,“江昭君,长风君,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江昭了然,“是去寻归尘君吗?”
沈修竹神色很淡,他俊秀的侧脸被火光映衬着,黑眸极冷,“不,是去抓人。”
江昭愣住了,反应过来时,那个红衣少年已然离去。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青竹君急眼,”松长风看着沈修竹离去的方向,抱胸平静说,“那个叫归尘的,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
残留在江昭手中的剑上的血顺着金黄的剑身滴落在地,一滴一滴,渗进地底。江昭低着头盯着某一处,剑柄被他越抓越紧,声音有些出神,“长风,怀安见到归尘君的第一面,就执剑提防着他。后来,我其实隐隐有所感觉,怀安恐怕和归尘君达成了什么合作,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松长风瞥了江昭一眼,叹了口气,说,“百草有句倒是说的不错。”
“什么话?”
“哪有师徒像你们这样的。”松长风的声音沉稳,“尽管仙尊这样的,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存在,但你也不遑多让。”
大抵是听友人们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吐槽这一点,江昭没忍住笑了,“这个啊,哪怕怀安不太清楚,但我却是一直知道的。谢了长风,我可终于从牛角尖里出来了。”
“打住,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被你感谢。”
“哎?长风你的毒舌属性冒出来了啊,好难得。”
“……”
凤火内,纪百草平视着路尽头的白发老妪,声音有些颤,“师父,真的是你,为什么……”
老妪和蔼笑了,一如过往,“我约莫猜到是你回来了,欢迎回来,百草,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杵着拐杖,蹒跚地走下阶梯,一步一步走向纪百草,一边走一边说,“不过,你早就出师,无需再叫我师父,和其他人一样,叫我稻姑吧。”
老妪走到纪百草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停在半空中。她的那双手是谷地劳苦平民最常见的偏深的古铜色,风雨磋磨,布满了厚厚的老茧,这是纪百草平生所见最美的一双手。
视线缓缓上移,纪百草清清楚楚看清了她的面容——她变了,愈发疲倦,愈发衰老,犹如干涸的大地,沟壑纵横,道尽沧桑与枯槁;可她红褐色的眼睛还依然残存光亮,宛若一簇守望的火。
纪百草极力压住心底的情愫,眼眶红得厉害,声线微颤,“我不明白,师……”
到了最后,她也没能叫出那声稻姑,连那句师父也被收回,音尾吞没,无声无息。
如今,纪百草和稻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明白,”纪百草呢喃重复一遍,似在强调些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草,你可还记得有次我们误入一处未知深林,那里有一排槐树,其中最高的一株上被人刻了字吗?”稻姑与她面对面,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记得,那次您亲自带着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出门历练,最终不知怎的迷了路。那株最为高大的槐树上刻着一句问话——‘若大厦倾覆,梁柱皆摧,尘埃随血雨落下,灾祸即将降临,你当如何?’弟子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凤火燃在手心,纪百草知道她有些失控了。
“那你以为呢?”稻姑又问。
手心攥紧,凤火在纪百草的眼中跃动,安世殿中她的声音认真坚定,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风发意气与勇敢果决,“那自然是——势必要拼尽全力,力挽狂澜!无论生死!”
稻姑却笑了,她笑得很开怀,尽管剧烈的咳嗽一声声阻挠着她,“咳咳咳,好!好一个力挽狂澜!几百年出师在外历练,果然成长不少!”
她已经很老了,颤巍的手狠狠将拐杖上端向地上砸去,清脆咔嚓一声,露出一个草戒。没了拐杖的支撑,稻姑便索性弯下身捡起草戒,摊开手坐在地上,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浓郁的思念,“他已经离开我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纪百草也沉默着席地而坐,静静倾听着稻姑的碎碎叨语。
“当年,第一次看到那行字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字迹。济民安世……我啊,从一开始就是盗窃了他的梦想而已,顺着他走的路一直向前进,企图实现他所希望的。但是,当我蓦然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恐惧与痛苦占据我的心头,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发现我始终无法给出独属于自己的答案。”
稻姑看了纪百草一眼,苍老的眸里氲着雾,她笑起来,泪水滑落,“我很羡慕你,也为你高兴。”
“……但是百草,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却的确是出于我手,它是我的意愿,属于那个痛苦阴影里的我的意愿。”
纪百草指尖微颤,“您……疯了。”
“大概吧,”因长时间说话,稻姑的声音有些沙了,“在我得知那个秘密之时,脑海里的那根丝线刹那绷断。济民安世……世人多求长生与力量,可我们注定只能成就少部分人。同样的,对待生命亦如此。既然最终都会面临死亡,那么不惜手段让少部分人活下去,这样,当这少部分人活下来了之后,他们不就是新的‘安世’吗?”
纪百草攥着拳头,猛地起身,眼眶很红,“您简直不可理喻,这样做!这样做……!不就与您毕生所求背道相驰了吗?!”
稻姑深深望了一眼纪百草,然后艰难站起来,背对着她说,“我无意阻拦你,你如果要救他们的话,我以前长待的那间木屋里就有钥匙。”
一步、两步、三步,纪百草一眨不眨望着她一点点挪动着走向相反的方向,那里凤火滔天,炽烈光明。
风中传来她的叹息,“我啊,只是一直在等待着结束的这一天……”
凉意从脸颊上滑落,纪百草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那里——有需要她的人。
【小世界实录-6】“窃贼”稻姑
稻姑是个偷盗者,她从不否认。
世间言论纷乱,总感触于她以己度人的善举,但,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顺沿他的期望和意志而已。
她只是个窃取他人梦想的拙劣盗贼。
孩童时期的苦痛从不只是来自贫寒与饥饿,周身众人的冷眼蛮横让她受尽了委屈与屈辱,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她会对世人怀揣那么大的善意呢?
稻姑不是个圣人,在那个时候,她未曾有过那个资质。
她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从来都是他所给予她的那份美好。
她强求着,想要在自己的生命里刻下他来过的痕迹。
稻姑不愿舍弃过往的一切。
可她终归是笨拙的。
穷尽一生也未能真正理解他对众生的善意。
究其缘由,也不过就是——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拙劣的窃贼。
神爱世人,可她所爱的,从来只有那早已陨落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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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雨(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