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眼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伤痛,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俞时念敏锐察觉到了。
“那你现在是莲呢?还是人死后的鬼魂?”
俞时念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南初问道。
“都是,我本就是混沌孕育混沌青莲莲瓣,即使通过六道轮回转生为人族,只是多了一具肉身,不会改变我的本源。”
南初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温柔地解释道。
他身上天生带有冷香,便是这个缘故。
俞时念忍不住凑近,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冷香。
这香味极为特殊,并非是寻常可见的莲花的清香,倒像是寒冬里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香,既能让人从幻境中瞬间清醒,又让人忍不住沉醉这的香味之中。
“怎么感觉香味比刚才越来越浓了?”俞时念疑惑地呢喃道。
此刻,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裳,觉得自己身上仿佛都沾染了南初的冷香,就像被打上了专属标记。
“这样不好吗?念念也喜欢的,不是吗?”
南初面上出现一抹笑,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悦色。
早在接亲那日,他见到俞时念的第一眼,就偷偷将一丝魂线藏在她身上,方便随时掌握她的行踪。
如今没有过往记忆的她又那么喜欢他的香味,不趁此良机,留下标记,宣誓俞时念是自己的人,外人不可觊觎,那就不是他了。
俞时念又抬手仔细闻了闻,确认自己不仅衣服上满是冷香,连肌肤都仿佛沁出了这股冷香。
合着南初这自带的体香,让她挨着他久了,竟能转移到自己体内,自动散发出他的香味。
想到这儿,她戏谑地瞥了南初一眼,忍不住打趣他道:“该不会所有和你待在一处的人,都会沾染上这冷香吧?”
俞时念心想,所有和南初接触久了的人,岂不是会变成了行走的香包,走哪香到哪里?
“阿初,你这香味,我是洗洗就能洗掉,还是得用特殊方法才能去掉?要是很难去掉,那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成了后天自带的体香?”
俞时念不嫌事大,开口问南初道。
南初指尖微微发颤,心中泛起了酸涩,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孤寂,好不容易等来的心上人,却在质疑这份独属于她的莲香。
他原本温柔轻抚着她发丝的手的骤然停下,萦绕在两人之间的冷香愈发浓郁、凛冽,
莲香仿佛要将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彻底浸透,填满她那颗还未完全属于自己的心。
“念念,有时候我真想和你融为一体,好看一看你的小脑瓜子里想得是什么?”
南初对着俞时念咬牙切齿地说道,哪怕他再气,也只是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一点。
他是那种招蜂引蝶的花吗?当初混沌青莲是为了孕育盘古才开花。
他作为混沌青莲莲瓣的化身,唯遇她方动情窍,她这分明是在冤枉他!
俞时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花朵通常需要传粉才会开花,像南初这种混沌产物,要开花结果不是遇到了心爱之人,就是有感而孕了。
俞时念的脸瞬间染了一抹红,羞愧得将头埋进他胸口。
她刚才简直是在南初底线上反复横跳,诬蔑他三心二意,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生气的南初。
她是掩耳盗铃了,生气的那个人却是苦笑不得,真的要责怪她吧,心疼还是自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下一次她还是会把他气个半死。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从心的俞时念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哄道:“阿初,我错了,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南初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她给的这个台阶下了。
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原谅她了。
“今日不是要去见包大人,再不起身,就过了辰时。”
南初的提醒让俞时念瞬间回过神来,想起洗漱梳妆要耗费不少时间。
她连忙将还躺在床上的南初拉起来,又喊来侍女准备洗漱用品。
“你不用帮我整理,我自己来,你快点去忙你自己的。”
俞时念今天穿的是一套浅黄色金绣白花襦裙,款式不算复杂,她完全可以自己穿戴。
见南初还拿着她的绣花大衫袖舍不得放手,忍不住催促道。
让他赶紧去换今天要穿的衣服,自己这儿不需要他操心。
“好好好,念念不用急,我有派人去看包大人审案,他们都拿留影石记录着,去吃了也不要紧。”
南初笑着应道,心念一动,身上瞬间换上了一件同款浅黄色交领束腰劲装,尽显他的神采英拔。
待两人梳洗完毕,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南初施展法力,借阴路驾着马车疾驰而去。不过一刻钟,马车便稳稳停在了信阳县的官道上。
因着街上行人都在热议包大人开堂审案一事,街道上不便纵马疾驰,他们便让马夫将马车安置在仙来客栈,由南初施展轻功带着俞时念直奔县衙,准备一睹包大人升堂审案的风采。
刚到县衙门口,就听见衙役高声传唤:“带犯官宋天宝!”
“阿初,看来我们来的刚刚好,这才刚开堂。”
俞时念眼睛一亮,得知他们没错过升堂审案的精彩场面,兴奋地拽着南初在门口找了个绝佳的位置。
为了能安稳地看热闹,她甚至掏出银子,从一位大娘手中换来了前排的好位置。
大娘来县衙,本就是冲着一睹铁面无私的包大人风采,没想到来得早占了好位置,还能有这意外之财。
大娘偷偷地掂了掂袖口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这大户人家的夫人,出手就是阔绰。这沉甸甸的分量,足够她家大半年的开销了。
再瞧瞧眼前这对璧人,男俊女俏,感情还这般要好,真是让人羡慕。
此时,已被脱去县令官帽和官服的宋天宝被带到公堂之上。
他一见到包拯,便拱手喊冤:“包大人,下官冤枉啊!”
“无论你有罪无罪。既然上了公堂,为何还不下跪?”
包大人一声厉喝,声音如鸣钟般响彻公堂。
宋天宝纵使巧舌如簧,此刻也只能乖乖跪地听审。
“宋天宝,本府问你,你是如何杀死秦朋,还不从实招来。”
包大人一开口,就是直击本案的重点。
“包大人,下官没有杀死秦朋,下官冤枉。”
“你冤枉,传水仙上堂。”
包大人不再跟他多费口舌,命人带水仙上堂对质。
水仙一上堂,包大人便直截了当地问她:
“水仙,本府问你,那秦朋究竟是谁杀的?”
“回大人,是宋天宝杀的。”
公堂之上,水仙就跪在宋天宝的旁边,她睨了一眼这个负心汉,如实回答包大人的问话。
被他指控的宋天宝,瞬间脸色骤变。
他从水仙上堂就一直不敢看她,此刻却突然转过头,装作无辜的样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含血喷人?”
“我诬赖你了吗?那天在仙来客栈,你先是骗取我的同情,然后杀死了秦朋,我担心你因此毁了前程,念及情分,替你认了罪。这一切是我捏造的吗?”
水仙可不愿再替宋天宝顶罪,将那天客栈里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容不得宋天宝抵赖。
“当然是你捏造的。你被秦朋强娶,反而将他杀死,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嘛。你何必为了脱罪,把我牵扯在内呢?”
宋天宝死不承认,仍在狡辩,他还故意做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水仙见他到了公堂还在诬陷自己,立刻说道:“这一切,由仙来客栈的店小二可以为我作证,宋天宝就是杀人凶手!”
“店小二,分明是你买通的证人,他的证词何足采信?”
宋天宝还在狡辩,否认店小二的证词。
包大人已经不想再听他们两个争执了,包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
“住口,店小二的证词不足采信。那你为何要约他深夜到你家后院凉亭见面?”
在包大人看来,展昭从水仙处得知命案细节,又知店小二曾目睹宋天宝出现在现场附近。
他们请店小二协助试探时,宋天宝若问心无愧,何必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如今尚无证据证明秦朋为他所杀,至于他被包大人一行抓到的杀人未遂一事 。
宋天宝低着头,一边在脑子里拼命想借口,一边佯装镇定地说道:
“回包大人,那是因为店小二以秦朋的命案胁迫下官……”
“你既没有杀人,又怎会受他胁迫?”
包大人的质问让刚想好说辞的宋天宝抬起头,开始讲述自己的“冤枉”:
“秦朋命案正值杯弓蛇影之际,此时若是有人突然出面举报下官,纵然下官清白,恐怕也是百口莫辩。因此下官,实在难以不理会店小二的胁迫。”
三言两语,宋天宝就把自己意图杀人灭口的举动推得一干二净。
不知情的人看来,他这理由合乎情理,可包大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追问:
“那你当时为何拿刀要杀店小二,难道不是想杀人灭口?”
“回包大人,下官既无杀人灭口的理由,又何来灭口之举呢?当时下官持刀,只不过是想吓吓他而已。”
包大人冷哼一声,斥道:“你倒是推得干净。”
随即包大人命衙役去传来店小二赵旺。
赵旺一到,包大人就问赵旺,他旁边的宋天宝是不是就是在秦朋命案现场撞翻他碗碟后,慌忙离开的男人?
赵旺被衙役带上公堂,向包大人叩拜行礼后,便一直跪着等候问话,直至包大人开口,才敢抬头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