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沛饭后就去了趟村长家,商议买地的事。
村长才收了礼,又吃了肉,嘴里肉香味还没散,态度自然比之前要好。
只是态度好归好,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消息却是事儿不好办。
买地的那户人家离谢家不远,菜地就在两家之间途径的池塘旁,位置不错,地也是块好地,浇水方便,辣椒结的都比别人地头多。
可事情坏就坏在,村长一说谢家愿意买,那户人家当即放话说谁家买都成,谢家除外。谢家有个灾星,村中现如今是人尽皆知,不管是之前有没有上谢家闹的,大都对谢家都避如蛇蝎。
话说到这种程度,村长还能说啥,只能面上堆笑先好言好语把人稳住,再把谢沛喊过来商讨如何办。
“想买田的多,买菜地的却少,他这菜地一时半会肯定是卖不出去,你勿要着急,回去和你那嫂嫂好好想想。”村长把那洗干净的大碗还给他,似在回味,“这肉味道真好,也不知道怎么烧的。”
谢沛接过碗从从村长家离开,回到家后面对祝明悦的询问,把话一五一十转告与他。
祝明悦听完后脸色正常,并不觉得被冒犯到了,反而饶有兴趣追问:“村长可说过那户人家突然急着卖地是为何。”
谢沛见他没有自己预想中委屈低落,心里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家中长子年过二五急着盖房娶妻。”
“这样啊,”祝明悦琢磨片刻,忽然绽起一抹灿烂的笑,“那就看看是他更急还是咱们更急。”
这菜地对他们而言本就非必需品,只因他想要才会花心思去买,实在没有也没关系。他的包子生意做的红火,每天的利润想买什么菜买不到?
可那户人家就不好说了,古代人一生就两件大事:成家立业,大多平民百姓没法立业,就只能忙着娶妻生子安身立命,宁愿卖地也要盖房,可想而知急的是他们。
祝明悦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偏过脑袋看向谢沛,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也许他们也知道自家的地不好卖,不过是想逮着我是灾星的由头让咱们加钱买罢了。”毕竟没有是花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还不够。
谢沛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想必也是早已想到这一层面。
“那就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祝明悦打着哈欠,道了声晚安就回房睡觉了。
他走后,谢沛看向他卧室的方向嘴唇微启:“晚安。”
转眼到了二月末,村口的柳树抽出新芽,地头的野草也染了绿意,焕发一片生机。
祝明悦这阵子忙得忘乎所以,连走路都在打盹,这几天终于闲下来能喘口气,才蓦然发现春天原来已经不知不觉间来临了。
说起来还得怪谢沛,前几日打了头猪回来,比之前那头还要大上一圈,肚子肥膘乱颤,确实是头好猪。
可惜现在天气转暖,地里的雪早已融化,肉再好没法子存放。
他当时提议谢沛去镇上把猪趁早卖掉,倘若留着自家吃不到几天就该发臭了。
谢沛听了他的话只身一人扛着猪去了镇上,下午又扛着完完整整的猪回来了。
原是镇上猪肉摊子卖纯肉十二文钱一斤,到他这儿猪肉摊主却只愿按七文一斤来算,这一经倒手的功夫就想白手挣下整整五文钱,更过分的是,摊主只要肉,骨头、内脏和四个蹄子一律不愿要。
谢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山上野猪并不好打,特别是冬雪消融后,上山打猎的人多了,野猪更加警惕,碰上集群行动的甚至会主动攻击人。
废了这么大功夫,低价卖出去,再高价买肉吃,他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果断扛着猪回来了。
祝明悦听了也是气得一批,大骂摊主是个十足的大奸商,这摆明了就是想欺负人再空手套白狼。
而且……而且这猪蹄多好吃啊!这人凭什么不要,简直太不识货了!
当晚他就做了道辣卤猪蹄,他饭后和谢沛蹲在门槛处当零食一人啃了两只,又香又辣满满的胶原蛋白吃起来那叫一个过瘾。
剩下的猪肉两人实在吃不完,送了一刀给村长家做人情,精华部分就留着自家分几天吃完。吃到最后,他看到猪肉就条件性反呕。
剩下的,他实在没辙,最后还是祝明悦想了个法子,决定冒险做成红烧肉运到镇上卖,能卖多少是多少,卖不掉的就自家解决,总好过让猪肉摊主占这个便宜。
祝明悦做红烧肉是一绝,运到镇上刚放下就被人团团围住。
纷纷询问今儿的包子是什么馅做的,怎地和平日不一样,肉味浓郁光耸耸鼻子就走不动道了。
祝明悦把木桶盖打开,入目就是满满一桶肉,顿时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这年头谁家不馋肉吃啊!平时路过猪肉摊好歹闻不到肉味还能忍忍,这下倒好,不但能闻到肉味,这烧现成的肉就差怼他们嘴边了,得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忍得住。
更何况祝明悦在询问之下说出这肉只需要十二文,众人激动的发狂。
这可是生肉的价格!用生肉的价格就能买到成品,不用细想都觉得划算,称赞祝明悦做生意实在。
只有谢沛知道,祝明悦心里憋着坏呢!
他定这个价位就是有心想抢镇上那家肉摊的生意,他只要多卖一斤猪肉,摊主就少卖一斤猪肉。
一传十,十传百,镇上人家不少都知道祝明悦在卖十二文一斤的红烧肉,但凡吃到的都说比大酒楼的还要正宗,谁还有心思花同样的钱买生肉,早早就等候在出摊点想买上些尝尝。
因此一连几天的红烧肉落地就被一抢而空。
那些人是吃嗨了,可怜祝明悦做完包子还得烧肉,手直打颤,累得连饭都不想吃。谢沛也惨,又是烧火又是劈柴,最忙的时候两人共处一屋都没精力说上一句话。
好在结果是好的,冰凉的野猪变成了沉甸甸的银钱,祝明悦坐在床上抱着匣子笑了半天。
买红烧肉的都说他实在,花费那么大一通功夫又是酱油又是盐的,最后还只卖生肉价格,和做善事没区别。
祝明悦每逢被问起都只是含笑不语,他此番赚的可不少,说是一斤红烧肉,可重量是带汤汁一起算上的。
食客高兴了,他也高兴了,只有猪肉摊主一连几天盯着摊上滞销的猪□□哭无泪。
“谢沛,你明儿上山的时候带上我吧!”
祝明悦坐在院子的小木墩上手捧着温茶,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沛码柴,等谢沛停下歇息,他起身屁颠屁颠凑过去,殷勤地把茶递过去,看着谢沛接过茶,他才立马提出请求。
谢沛灌了几口,侧身看向他,语气认真道:“正值春季,山上动物肆虐,除了你看得见的动物,暗处还有数不尽的蛇虫,很危险。”
看来是不愿带他上山了,祝明悦眼神暗了暗,却不肯放弃。他对山上向往已久了,每次见谢沛拎着动物回来,他就羡慕不已。听说春天山上物资丰富,他若是能过过眼瘾涨涨见识也好啊!
谢沛喝完水准备继续去码柴,转身之际手腕处却被一只柔软温柔的手给拉着。
祝明悦软着性子恳求:“我就是想上去看看,听说山上有很多好东西,你就带我去吧!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吧!”
“去了山上,我保证不乱跑,你在哪我就跟到哪!”
可任他嘴都说干了,谢沛依旧不为所动。
祝明悦见状只能使出杀手锏,他举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眶,手放下手,眼睛已经通红,眼眶中还渗出晶莹的泪光,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可怜兮兮的。
他一张口就是泛着哭腔:“求你了,好不好?”
“我每天除了赚钱就是睡觉,我真的好无聊,感觉人生都没有盼头了……”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山上长什么样子,我好可怜的……”
“你要是不带我,保不准哪天我自己就上去了。如果我被野猪拱死了,你不要为我伤心,我不会怨你的。”
“谢沛!哥!算我求你了!”
“够了,”谢沛止住他滔滔不绝的卖惨话术,语气没了之前那般坚定,“你若想去,明天跟我一同上山。”
祝明悦破涕为笑,他为了求谢沛,可是连哥都喊上了,抛开两人身份不说,谢沛月份上比他大两个月,前世换别人他打死也不会喊。
不过这哥喊的倒是值,前面说那么多这家伙都无动于衷,这声哥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就是不知是本就吃这一套,还是纯粹被恶心到受不了。
祝明悦舔舔唇,决定下次还使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