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纸性恋的事,李长久难得安静下来,白天写小说,晚上做梦建房子,锄地种菜,一个月下来已经小有规模,小说也快完结了。
可是,一开始明明往言情方面发展,所有人都爱女主角,却在最后他没有让女主角和任何人在一起,他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像一开始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她一样。
女主角给他的感觉就是会躲避爱的人,强行让她和别人在一起,过幸福生活,被人崇拜,她是会很痛苦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在小说外似乎更懂每个人。
写完结局,李长久深吐一口气,倚在椅子上,望着纯白色天花板,有一种意犹未尽的伤怀感,在放空的时候,慢慢睡了过去。
他再一次来到梦中,坐在已经升级的小木屋里,面前大半土地已经翻好,脚边是从树林里收集的莫名的种子。
李长久休息了一小会儿,有一种想要继续翻地的信念,他把这个理解成想种地,过田园生活。
拿起手里的剑,跳下木屋,随意来到一个地方开始翻地,先把剑插进土中,松松土,然后把松动的土随意搅和搅和,到时候撒种子就可以了。
忽然,剑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李长久班跪着查看,手推开一层土,露出一只肉色的手,像是活人的。
来不及想什么,李长久不知为何,心乱如麻,双手已经去挖更多,可就在碰到显露出来的肌肤时,李长久却动弹不得,第一次在天没亮时醒过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做了什么噩梦,筋疲力尽,伸手摸向床头柜的手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他从来没有放水杯的习惯。
起身去客厅接水,开灯时却看见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莫名的委屈,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
李父李母醒来后来到客厅,被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们的大儿子,
“长久,你怎么睡在这里?”李母边说边拉开窗帘,向李长久走去的李父忽然惊呼一声,李母回头就看见,眼睛通红,满脸泪痕的李长久,
“怎么了?怎么了?”李父李母急忙问道,而李长久好像才缓过神来,看着他们,嗓子沙哑地说道,
“我没事,没事,就是做了噩梦。“
说话时,李长久的眼睛又开始直勾勾的,像是被吓坏了,李父李母猜测这一定是一个很恐怖的梦。
李母摸摸李长久的脑袋,嘴里叨咕着,“没事了,没事了。”
李长久抬头看他,他能感受到母亲对他的疼爱,他十分感动,可心里升不出幸福感,只有酸涩,堵得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快到床上休息会儿吧,昨天晚上说不定几点醒的,到现在还都没睡觉。”
“嗯。”
李长久回应一个字后,立马起身回屋,屋里的窗帘还没有拉开,整个房间都很暗,没有人能看到他像是个受伤的孩子一样,缩在蒙被里,
他能强烈地感觉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没有安全感,哪怕是在父母身边,一种隐藏在安宁下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他这一天都都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停地回想起那双手,他感觉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找到。
可是这东西一定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别人不会理解,也不会认同,可他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已经十几天了,那个梦从来没有再出现过,李长久也像是十几天没睡觉,眼底乌青,有时会忽然发愣,直勾勾地盯着一处,或者散神。
李父李母吓坏了,暗地里联系好了医生,他们不敢直接问李长久什么,暗地里吩咐李思文去问,
“你们兄妹关系近,有什么话也好说点,我怕我们说会刺激到他。”
李思文低着头一言不发,十八岁的她似乎显得过于幼稚了,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可当她抬头时,却不见属于孩子的快乐,只有疲惫无奈,
“他那个样子不正是需要父母在身边的时候吗?生病了应该很害怕,我保护不了他。”
“你这孩子,就帮忙劝劝,怎么那么多道理?”
李思文感觉对面坐着的是撒泼不讲理的两个孩子,是她不能反抗的两个孩子,
生病是能被劝好的吗?为什么总是要躲起来,这样孩子会害怕的吧?
李长久看着坐在面前的妹妹,既熟悉又陌生,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思文沉默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随后抬起头,强挤出一抹笑容,
“哥,你多吃点。”说着给李长久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李长久看着李思文的一举一动,只想扇自己两巴掌,他知道是自己害她成为这个样子,夹菜放到嘴里,开始吞咽,满脑子却是,
不能生病!不能生病!不能生病!
好不容易吃下去了,李长久抬头,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可李思文的表情忽然垮了下来,
“装什么?不难受吗?”
李思文说完后起身离开,她和李长久似乎陷入无解之地,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好好的,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可是能让对方好起来了的方法都是伤害彼此的,他们只能互相折磨,直到有一个人死去。
李长久第一次看到李思文这个样子,却无比的熟悉,好像见过无数次,下意识得慌乱起来,他生存环境岌岌可危,承受不住他的一点变化。
他变得越来越糟,有时候会睡两天两夜,有时候会清醒一天一夜,但大多数的时候是在李父李母不在的时候,所以在他们眼中,李长久已经很久没有醒来过了。
去医院检查,除了因为睡眠不稳定的激素紊乱外,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去看心理医生。”李父忽然站起身说道,
心理医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时钟,和对面疲惫不堪的人后,开始也诊断书,
思维清晰却胡言乱语,认为梦里的东西是真实的,有厌世心理,严重影响现实生活,疑似精神分裂,建议咨询精神科。
李父李母看着诊断书,依靠在墙上,慢慢滑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李思文捡起脚边的诊断书,扫视下来,眼神微微震动,随后变得坚定,打开门,走向外面的惶恐不安,等待审判的人,
“跟我走。”
李长久回过神,李思文的脚步声很重,李长久很快就镇定下来,跟着李思文后面,又回到了医院,不过这次是精神科,
看着“精神科”这三个字,李长久瞬间想到了那么重复做了三个月的梦,还有里面真实存在的人,他停下脚步,难得平静,对李思文说道,
“我没病。”
“进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李思文没有直接反驳李长久,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面对一切后果。
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成年了,也开始承担了责任,即使有些沉重也不过分,只是更值得敬佩,不过若是在十二岁也如此,像个大人一样,会被人怀疑家里没有其他大人,只有无法承担责任的孩子。
精神科医生没有心理医生那么委婉,有聊天服务,直接问症状,
“他经常做同一个梦,而且记得很清楚,还认为梦里的东西都是真的,最近睡眠异常,会忽然连续睡两三天,然后又一直清醒一两天。”李思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医生,
医生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凝重,语气坚定下达判决书,“这是精神分裂,无法根治,只能让他稳定下来,住院吧。”
“他很稳定。”李思文对于“精神病院“这个地方有些恐惧,她经验太少,只能从她以前听到的,见到的里面吗判断,然后得出结论,
坚决不能让李长久待在这种地方,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能正常睡觉,很多人都会认为梦有暗示性,也有人认为外星人是存在的。“
医生似乎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这种病最容易病忌讳医,
“那就先解决睡眠问题吧。”
说着,就写下了药房,有安神的药,最重要了是一种安眠药,每天晚上吃,无论是想不想睡觉,都可以睡着,慢慢睡眠就像是正常了一样。
李长久也遵循医嘱,渐渐看起来正常了,不过他没有否认关于梦的一切,每日沉浸其中,和以前的区别就是时间不同了,现在是白天。
这一家四口又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的神经都在紧绷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要李长久装得正常些,所以他这么做了,很痛苦,堪比凌迟。
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想起了那只手的主人,一切都崩塌了,李长久觉得自己真的疯了,要死了,开始疯狂砸东西,撞墙,他不属于这里,又或者这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好像是自己强迫自己留下的。
李父李母不堪重负,双双跪在犯病了李长久面前,求他正常点,求他别吓他们。
李长久茫然地坐在床上,他伤害到了他们,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装作活着的样子,可他很痛苦,他要去别的地方,去真实里,
就在他下定决心不去折磨家人时,李思文放学回来,踩着满是狼藉的地板,伴随着啜泣的声音走来。
“我不想让你痛苦,这只会加深我的痛苦,去有快乐和爱的地方去吧,那与有没有我的存在并无关系。”
李长久点了点头,他的妹妹把他从执念中解救了出来,和现实相符,他想象不到他的父母会这样。
他们在没有长大的时候做了大人的事,却无法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