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爻远本以为还可以在李长久身边,没想到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顾挚道竟然醒了过来!燕爻远确实听过有人克服贪欲或者恐惧从梦里醒过来,但却从来没有见过。
顾挚道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不再是一直坐在无情派大殿,手里拿着一本书装死人了,开始挥拳踢腿,好像回到了没我有仙骨的时候,甚至更夸张,毕竟他以前觉得这些与修符,修习心法比太低端了,会背着人练功,如今吃饭时都会拿筷子比划两下。
燕爻远想知道他现在梦里还能剩下什么?于是在晚上进入了他的梦,是不可被改变的回忆,一个被父亲带回来,不太爱说话的女孩——那就是林钰煣。
日久生情却不知,顾挚道因为失去仙骨迷失了自己,以为修仙就是自己的追求,不肯承认自己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在燕爻远为他编织的美梦里,他一直都在无情派大殿里修习心法,好像已经无欲无求,直到下山发现林钰煣已经去世时,心被狠狠攥住。
所以他的美梦从来不是成神,而是林钰煣,意识到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处在梦魔织的梦里。
虽然阿姐已经成亲,但顾挚道却依然想要守护她,弥补之前对他的伤害。
为此,他又找到了大长老,想要把自己的仙骨挖出来给林钰煣,
“你以为这是门呀?想安哪里就安哪里?”
大长老正奇怪从来不说话的人竟然突然找到自己,然后就听到他说了这么傻逼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这是我欠她的?”
“你欠的人多了?就还她?”大长老心里嗤笑,当初又不只是挖了她一人的仙骨。
“我,我,”顾挚道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有坞自行照顾,用不着你操心,你害她失去仙骨,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她面前?真是可笑。”
嘲讽过后,大长老转身离开,现在风中凌乱的顾挚道忽然塌下身子,不如没有仙骨时的风姿,当初一心追求的东西竟然成了枷锁。
自从这个少宗主来了,李长久这个宗主就好像已经做好退位的准备了,什么事情都不管,连大殿里布道都不去了,燕爻远根本没机会见他一面。
不过大长老却因为这位突然到来的少宗主,慌了神,这少宗主极少出门,不知道是否好摆弄,总不能直接冲进去问,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勾搭了梦魔,不知死活,夜闯多情派。
结果第二天就被五花大绑摆在了无情派的大殿上,周酒坐在轮椅上,脸色发白,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钱姚站在一旁,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怎么回事?”大长老问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梦魔,竟然敢闯进多情派,坞宗主和林夫人降服后,让我送到这里来问个明白。”
周围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大长老听后大吃一惊,“这事关系到少宗主,得请宗主过来才行,我可做不了主。”
燕爻远看着大长老示弱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和他有关,若是借此机会好好发挥,说不定能揭露他的真面目。
正在琢磨着计策,李长久就被人请了出来,瞬间,周围鸦雀无声,只见座位上的人竟然生出了几缕白发,好像不是几天不见,而是几十年。
李长久听了这件事毫不掩饰地盯着大长老,直到听着山下跟来的弟子讲完这件事才看向中间的梦魔,以及正弯腰知道说什么的钱姚和周酒。
“这梦魔盘问过了吗?”
“盘问过了,但是什么都不说,甚至一心求死。”
“那这事就是毫无头绪了?”
“坞宗主让少宗主来这里,说听听你和大长老有什么想法,该说让少宗主亲自调查。”
大长老心里正在惬喜,听到这话一惊,这坞自行竟然顺着他的意来考验少宗主。
“想法?”李长久扫了一眼所有人,“我的想法就是下面站着一群废物,修仙把脑子修没了,竟然让一只梦魔沾上古日山的土,说不定哪天在梦里整死个人,你们都不知道。”
众人羞愧地低下头,大长老开口说道,“宗主怎么能这么说呢?古日山弟子都在山顶和山腰,不小心进来一个梦魔也很正常吧。”
李长久没说过大长老,十分不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搞得鬼,坞自行还趁机考验起他选的少宗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就按照坞宗主说的办,不过我希望所有人都全力配合少宗主。”
李宗主交代完后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为了让所有人能够信服周酒,李长久没有听周酒的安排就离开了,相当于把宗主的象征交到周酒手上。
后面跟着一个人,李长久知道是谁,却出于自己的私心,没有揭穿,而是把人引到房屋钱,让为自己抬轿的人离开后,躺在床上静等着他推门而入。
门吱嘎一声。
“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黑影不说话,李长久坐起来看着他,“说话!”
“你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
燕爻远有一种感觉,这头发就像是李长久的生命一样,现在枯萎了一半,李长久听后手挑起几缕,仔细看了看,心里不住地想着,“这人竟然先问头发,难道嫌弃我老了?”
明明生气却还是要说气话,“人老了,头发自然就白了。”
“你没老,头发也白了。”燕爻远在陈述一个事实。
被蹂躏已久的头发被放下,“那就是愁的。”
“愁什么?”燕爻远继续追问,李长久又躺回床上,“愁生愁死,愁吃愁喝呗!”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李长久起身一看,人已经走了,不过他刚才站的地方却变得与众不同,李长久止不住盯着看。
燕爻远赶紧回去听周酒的安排,他已经说到一半了,也不知道是聪明是傻,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开口就把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感觉这梦魔应该是受人指使而来,上山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处处不方便的拖累,所以只能是少宗主的身份引起了幕后黑手的不满或者是仇恨。”
“这怎么可能?少宗主之位是固定的,就算是你死了,其他人也当不上。”
“那就是不想要少宗主之位,而是痛恨少宗主之位,又或者说是宗主之位。”
众人一听,默不作声,偷偷瞟了一眼大长老,大长老开口道,“怎么会有人敢恨宗主呢?”
周酒轻勾笑容,“当然不是大长老了,应该是觉得我不配做少宗主,心中另有它选的人,。”
大长老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虚,眉头紧皱,“你是御器师,谁能觉得你不配呢?”
周酒像是泄了气一样,好半天才开口道,“大长老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应给从何处开始调查呢?”
大长老看着轮椅上的人,本以为是败下镇,确实一趟怂,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开口道,“那当然是从刺杀你的梦魔开始,一切都源头就是他。”
那梦魔不是没有审问过,但嘴巴严得很,这才送到无情派找说法,现在又要去审问,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周酒还是附和答应下来,就在众人觉得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想要离开的时候,周酒话锋一转,
“那等到梦魔醒来,众人一起去审问,我记得在梦中,那个梦魔想要杀我的时候,提了几个人的名字,我醒来后有些记不清了,若是那几个人是古日山的弟子,怕是后患无穷,得赶紧查出来。”
燕爻远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话,观察到人群里有几个人十分慌张,仔细一看,手里的剑被握得紧紧的,那几个人竟然就是半年前被挖去仙骨,在牢狱中折磨他的那些人,他们现在紧张得恨不得马上飞到大长老身边。
如今看来,在牢狱中的事情也和大长老有关系,那个时候李长久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他一面,自己还蠢到送死,为他开脱,燕爻远看见他们就想起自己死前的事情,恨自己竟然又要找为他借口。
周酒说完又变成一副病殃殃扛不住的样子,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钱姚带他离开了。
刚回到多情派,就看见宗主夫人躺在小亭子上看书,坞宗主坐在一旁,手拿着书看夫人,不过没给两人什么好脸色。
“你们回来了?”林钰煣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坞宗主皱着眉头不悦地抱怨,
“还有两三个月就生了,还当没事人一样,不知道小心一点。”
林钰煣没理他,继续说道,“我这里刚找到一本剑谱,特此好,钱姚你拿回去看看,等有空了我就教你,还有从山下请来的名医三天后就到,你准备出一间客房,还有……”
林钰煣想到了什么,怼了一下身后人的胳膊,转身小声说道,“让你给周酒挑的书呢?”
坞自行不管不顾,大声说道,“他一个瞎子看什么书?真能折腾人!”
“我折腾人?这也算是你的关门弟子,能不能上点心!”
坞自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轻轻地捏了捏林钰煣的肩膀,“我不是一个好师父,不过你看起来确实尽心尽力。”
“那当然!”
“那你也一定是一个好徒弟了?”
林钰煣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确定地说道,“我师父教的东西我都牢记于心,从没敢忘记过。”
坞自行嘿嘿笑了两声,“那师父我晚上有东西要教你,你可得好好学,累也要学,哭着也要学。”
可能是活得久了,坞自行没有什么羞耻心,不过林钰煣的耳朵和脸红了一片,周酒和钱姚进退两难,不过好在坞自行下了逐客令,让他们解脱,
“我不是说过了吗?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大长老和李长久都没有猜出坞自行为什么要让能力弱的周酒调查,其实就是嫌弃他们两个总是找林钰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