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在屋内旧木匣里翻找半晌,终于摸出一张泛黄的残图。
兽皮纸上用朱砂勾勒着崎岖山道,角落画着三棵相依的古松,正是墨渊谷的标记。
原身当年冒险探路时,特意留下的隐秘坐标。
他指尖摩挲着模糊的线条,刚在心里记下大致路线。
他将残图贴身收好,心里默记着路线,一夜都在盘算潜入的时机。
次日天刚亮,林烬刚起身整理衣襟,院门外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紧,快步走到窗边窥望。
晨光里,秦云锦正站在院外徘徊,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没了平日的疏离,反倒透着股明显的纠结。
他时不时瞥向房门,似在犹豫要不要敲门,眼底藏着难掩的急切。
林烬眉峰微蹙:他怎么会来,难道察觉到了自己要去墨渊谷?
没等他细想,秦云锦已经下定了决心,抬手轻叩门板,声音带着少年人的试探:
“林兄,你醒着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局促,起身拉开了房门。
晨光落在秦云锦脸上,能看清他眼底的复杂,开口的话直接戳中核心:
“我知道你要找墨渊谷。”
林烬心头猛地一震,呼吸都滞了半拍,藏在掌心的残图像是燃着簇小火,烫得他指尖下意识蜷缩。
“那地方不能去。”
秦云锦没等他回应,语气骤然沉了下来,眼底褪去所有少年气,只剩掩不住的沉重。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你的好胜心能不能放下!”
秦云锦没等他接话,语气陡然变得咋咋呼呼,没了半分平日的通透,反倒透着股无赖似的急切:
“荒山野岭的,怨气重得能压垮人,你去了也是白跑,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林烬强装镇定,挑眉道:“秦兄这么上心,难不成去过?”
“我……我听师门长辈提过!”
秦云锦眼神闪烁了下,飞快找补:“说那地方邪门得很,以前不少人进去探路,没一个能完好出来的!”
“你脑子转不过弯啊?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钻这种死胡同!”
他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坚持。
林烬心里犯起嘀咕:秦云锦的劝阻透着股反常的执拗,倒像真知道些什么。
可突破的节点就在眼前,他实在没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秦兄提醒,不会贸然行动的。”
秦云锦显然不信,盯着他看了半晌,撂下句“你最好说到做到”,才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频频回头张望。
林烬关上门,掌心的残图依旧发烫。
他知道秦云锦没说实话,但那番无赖似的劝阻里,竟莫名透着几分真切的担忧。
可墨渊谷的路,他终究还是要走的。
他先在案上铺开信纸,笔墨凝思片刻,写下几行字:“子辰、曾顺师弟亲启,近日需外出历练,待事了便归,勿要寻我。”
折好后压在案头砚台下,才转身收拾行装。
待到深夜,月色隐入云层,万籁俱寂。
将残图贴身藏好,又揣了些符箓和疗伤丹药,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
他脚步放得极轻,避开巡夜弟子,循着残图上的标记,往城外山林的方向而去。
山路崎岖,林间雾气渐浓,透着股沁骨的寒意。
林烬按着残图指引,一路疾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
山路远比残图上勾勒的凶险,碎石遍布的山道湿滑难行,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旁侧深涧。
林间雾气越来越浓,黏腻得像浸了冰水,呛得人胸口发闷。
开始有不知名的夜鸟惊啼,夹杂着隐约的兽吼,让人头皮发麻。
林烬不敢怠慢,提聚灵力护住周身,目光死死盯着残图。
可越往深处走,兽皮上的标记越模糊,好几次都险些走错岔路。
等他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衣衫被划得满是破口,掌心也被刺出细密的血珠时,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凝滞。
连风都像被冻住了,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腥气。
他扶着树干喘了口气,抬眼望去,前方终于出现一片黑沉沉的轮廓。
谷口阴风盘旋,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隐约能看到谷内雾气翻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诡异。
这便是墨渊谷了。
林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下心头的忐忑,握紧腰间佩剑,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怨气笼罩的凶地。
刚进谷不过数步,周遭的雾气陡然变得浓稠如墨,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灵力屏障,直钻骨髓。
紧接着,无数黑红色的怨气如毒蛇般窜出,循着活人的气息缠上他的四肢百骸。
经脉像是被冰锥狠狠扎着,灵力骤然紊乱,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冲撞,眼前阵阵发黑,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
“不好!”林烬心头惊悸,刚要运转正道灵力护身,黑红色的怨气已如潮水般涌来,顺着四肢经脉冲撞蔓延。
一半怨气死死压制他的正道根基,让灵力滞涩难行。
一半竟像嗅到了猎物,疯狂牵引他体内潜藏的魔性,两股力量在经脉中剧烈撕扯。
林烬咬紧牙关强忍,没像原身那般被怨气吞噬心智。
他强撑着提起仅剩的正道灵力护住心脉,同时死死压制住蠢蠢欲动的魔性。
原身当年就是栽在这一步,被恨意与好胜心冲昏头脑,妄图借怨气强行突破,才落得被反噬的下场。
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仙魔同修的痛苦远超想象,他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佩剑“哐当”落地。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原身冒着疼痛,也要妄图借怨气强行融合两股力量。
他此刻才真切体会到,那不是毅力能扛住的煎熬,是神魂都要被碾碎的酷刑。
“撑……撑不住了……”
他浑身脱力,眼睁睁看着怨气顺着经脉往心口窜,正道灵力节节败退,魔性却在怨气滋养下愈发凶戾。
谷内黑雾翻涌,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也像是在召唤他彻底沉沦。
“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拆分两股力量”
之前在杂记小说里见过的关于分身题材,还意外看过藏经阁关于讲述拆分神魂……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
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双手颤抖着结出记忆中的印诀,强行催动残余灵力撕裂神魂。
神魂撕裂的剧痛陡然攀升,林烬眼前一黑,嘴角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尘埃。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凭着最后一丝执念催动记忆。
两道微弱的身影竟真的从体内分离而出,一道凝着莹白灵光,承载着他的正道根基。
一道裹着暗沉魔气,收纳着那股凶戾力量,暂时脱离了相互吞噬的死局。
明明气息截然不同,却长着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模样,林烬心头满是奇异的违和感。
他们同属一人,就像一个大脑分出的左手与右手,都是自己神魂与力量的一部分。
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属性,直白地袒露着体内正邪并存的本质。
这种“自己看着自己、自己感知自己”的体验既荒诞又真切。
让他既有种掌控分身的微妙感应,又对这分裂的局面生出几分无措,连意念牵引都带着些迟疑。
魔性分身彻底陷入入魔状态,周身萦绕的黑气与谷中怨气隐隐呼应。
他不过随意一挥手,周遭飘散的残余魔气便如归巢的蜂群般乖乖聚拢,顺着他的指尖流转,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而正道分身则依旧温润,却在浓郁的魔气中显得有些滞涩。
这种一半掌控自如、一半格格不入的分裂感,让林烬既觉荒诞。
他试着集中意念,想借魔性的力量操控谷中更浓郁的怨气,既然魔气能为他所用,或许怨气也能化作助力。
墨渊谷底,怨气如墨翻滚。
那道裹着暗沉魔气的身影,才是这具躯体真正的本体。
方才神魂拆分不过是力量失衡的插曲,此刻本体周身魔气翻涌,将弥散在谷中的所有魔气尽数召回。
随着最后一缕魔气汇入体内,他眼尾猩红愈发妖异,气息暴涨如潮,原本隐在本体眼底的墨色开始翻涌。
不过瞬息,那双瞳孔便被纯粹的猩红浸染,如两簇烧红的玛瑙嵌在眼窝,色泽匀净且深邃,而眼白依旧是澄澈的瓷白,对比之下更显妖异。
赫然已踏入魔丹期,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云泥。
而被剥离的正道,在失去魔气维系与本尊力量压制后。
修为骤降至炼气期,气息孱弱得摇摇欲坠。
“噗——”
林烬分身喉头溢出鲜血,身形一软便要栽倒,心头只剩清晰的认知:
原先修途被彻底削弱到了炼气期,而那个真正的本体,竟已进阶到了魔丹期……原来从始至终,魔性才是这具身体的主宰。
本体抬步,瞬间掠至其身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将这具与自己容貌一致、却虚弱不堪的分身揽入怀中。
他垂眸望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周身凛冽的魔气稍稍收敛,刻入原身当初名号,低沉回响:
“从今往后,吾名——烬灭天尊。”
也是为了,还原原著里的剧情。
谢谢[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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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墨渊破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