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云府。**
晨光熹微,云舒微已端坐听雪苑书房。她面前摊开着京城舆图,几名不起眼的仆役静立待命。
“人证,安排在朱雀街口,听候信号。”她指尖点向舆图一处。
“流言,通过茶楼、酒肆,巳时初刻同步散出。”指尖移向另几处。
“盯紧柳府及各关键路口,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指令清晰,如同布置一场战役。仆役领命,无声退去。
春桃有些不安:“小姐,宫里……”
云舒微抬眼,目光沉静如水:“按计划行事。”
她望向皇宫方向。那里,另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宫内,金銮殿。**
五更梆子的第三响刚过,金銮殿的盘龙柱已镀上薄金。云擎立在武将队首,绯色官袍的下摆绷得笔直,腰间玉带被指节攥出几道白印。昨夜送抵的密报还揣在袖中,柳嵩调动私兵的字句,硌得他掌心发疼。
“陛下驾到——”
太监的唱喏刺破晨静,玄色朝服铺成一片沉云。龙椅上的皇帝揉了揉眉心,指尖在御案上敲了两下,声音哑得像蒙了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会气氛凝重。柳相一党的御史率先发难,言辞激烈,弹劾镇北将军云擎“勾结南楚旧部,意图不轨”,并呈上几封所谓的“密信”作为证据。
殿内静了瞬,随即响起细碎的吸气声。云擎喉结动了动,刚要迈步,柳嵩已接着说:“上月南楚使臣夜入云府,密谈至丑时。臣有证人,可当堂对质。”
两名黑衣人押着个血污汉子进来。汉子膝盖一软,砸在金砖上:“小的是云府马夫,听见将军对使臣说‘拿到玉玺,便起兵’……”
云擎的指节攥得发白,玉带扣几乎嵌进肉里:“柳嵩,那晚议的是边境互市,你敢篡改!”
“是不是篡改,陛下自有明断。”柳嵩侧身让开,“辰国公通敌铁证如山,云擎偏要翻案,如今又勾连南楚,其心可诛!”
“请陛下严惩!”柳党官员齐齐躬身,声浪压得武将们抬不起头。皇帝的目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在了末排的谢珩身上。他依旧站着,玄色锦袍沾着晨露,像块浸了水的墨。
云擎面色铁青,出列辩驳,但对方有备而来,证据看似确凿,形势一时对他极为不利。柳相立于文官之首,眼帘微垂,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龙椅上的皇帝面沉如水,目光在云擎和柳相之间逡巡。
就在柳党气势最盛,几乎要将罪名坐实之际——
“臣,南楚质子谢珩,有本启奏。”
一个清冷沙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冰锥刺破殿内的喧嚣。
众臣愕然望去。只见谢珩从角落走出,玄衣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手持一卷文书,步履平稳地来到殿中。
“谢珩?”皇帝微微挑眉,“你有何本奏?”
“臣要弹劾当朝宰相,柳文渊!”谢珩抬头,目光直刺柳相,“弹劾其勾结魔教,谋害朝廷命官,并欲在陛下寿宴之上,行大逆不道之事!”
满殿哗然!
柳相猛地睁眼,厉声呵斥:“黄口小儿,血口喷人!陛下,此子乃南楚质子,心怀叵测,其言断不可信!”
谢珩并不理会,直接将手中文书高举过头:“此为证词!乃臣与友人昨夜擒获的魔教巫师乌桑画押供认!其上详细记录柳相如何通过中间人与其联络,提供庇护银钱,指使其用邪药控制官员、铲除异己!更欲在陛下寿宴时,于御酒中下毒‘梦魂散’,制造混乱,嫁祸忠良!”
内侍将证词呈送御前。
柳相脸色骤变,强自镇定:“荒谬!单凭一魔教妖人攀咬,岂可作数?此乃构陷!”
“构陷?”谢珩冷笑,又取出几封密信原件,“此乃柳相与中间人往来密信,笔迹、印鉴皆可核对!其中提及‘济世堂’、‘乌桑大师’及‘寿宴事宜’等语,与巫师供词相互印证!”
证据一环扣一环,逻辑严密。
就在这时,殿外隐隐传来喧哗声。一名侍卫匆匆入内禀报:“陛下,宫门外有数名百姓喧哗,声称乃柳府逃奴,有惊天秘闻要告发!更有流言在坊间迅速传开,皆言柳相勾结魔教,欲害陛下!”
**云府内。**
云舒微听着最新回报:“人证已至宫门,流言已起。”
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宫外的舆论压力,与殿内的铁证如山,里应外合。
**金銮殿上。**
皇帝看着手中的供词和密信,脸色越来越青,胸膛剧烈起伏。殿外的喧哗和流言,更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柳相还在挣扎:“陛下!这是阴谋!是云擎与这南楚质子勾结……”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声如雷霆!他抓起那叠供词和密信,狠狠摔在柳相面前!
“铁证如山!尔还敢狡辩?!”皇帝须发皆张,眼中是滔天怒火,“勾结魔教,谋害朕躬,嫁祸忠良!柳文渊,你罪该万死!”
他猛地站起,厉声喝道:“给朕拿下!剥去官服,打入天牢,严加审讯!其党羽,一律清查,绝不姑息!”
如狼似虎的侍卫冲上殿来,剥去柳相的官帽官服,将其拖拽下去。柳相面如死灰,徒劳地喊着“陛下饶命”,声音淹没在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和殿外隐约的民怨声中。
云擎看着这一幕,重重松了口气,看向谢珩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
谢珩垂首而立,面无表情。
皇帝慢慢坐回龙椅,目光扫过殿中众臣,尤其在云擎和谢珩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深处,除了余怒,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忌惮。
云家危机解除,声望骤升。
但权力的天平,已然开始新的摇摆。
**听雪苑。**
消息传来。
云舒微放下茶杯,对春桃淡淡道:“告诉厨房,今晚加菜。”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