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向下延伸,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烈怪异的药味扑面而来。石阶尽头,是一间灯火昏黄的地下密室。
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墙壁上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器具,有些带着暗红色的污渍。几个木笼里关着眼神麻木、衣衫褴褛的人,瘦骨嶙峋,显然是用来“试药”的活人。中央的石台上,一个身着诡异黑袍、干瘦如柴的老者,正手持银针,对着一个被束缚在台上、奄奄一息的壮汉比划,口中念念有词。
魔教巫师,乌桑。
谢珩的出现如同鬼魅。乌桑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惊呼,颈后便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软倒在地。谢珩动作迅捷,卸掉他的下巴,搜查全身,果然在齿缝间找到了藏有毒药的蜡丸。他将其四肢关节错位,确保其无法反抗或自残。
很快,昏迷的乌桑和被解救的试药人(仅剩一口气的那个)被秘密转移至城外一处谢珩控制的隐蔽据点。
云舒微已在等候。她看了一眼被扔在草堆上、如同烂泥般的乌桑,以及旁边那个气若游丝的试药人,眼神冰冷无波。
乌桑被弄醒,剧痛和眼前的处境让他眼中充满惊恐与怨毒,但他咬紧(被卸掉的)牙关,试图维持顽固。
云舒微没有浪费时间。她让谢珩将乌桑和那个奄奄一息的试药人分开关押,确保他们能隐约听到彼此的声音,却看不到对方。
她先来到试药人这边。这人意识模糊,但在云舒微给他喂下一点参片吊住气后,眼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神采。
“想活吗?”云舒微问,声音不高,却清晰。
试药人艰难点头。
“乌桑的秘密,你知道多少?说出来,我给你一条生路,远走高飞。”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试药人眼中燃起求生的火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他……怕死……常吹嘘……上面有人……是……是大官……柳……柳……”
信息有限,但足够了。
云舒微来到关押乌桑的房间。他依旧试图表现强硬。
“乌桑,”云舒微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的同伴已经开始交代了。他说,你背后是位‘柳’姓的大人物。”
乌桑瞳孔猛地一缩,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一瞬间的慌乱没能逃过云舒微的眼睛。
(他在害怕。害怕被灭口,更害怕背后的靠山倒台。)
“你觉得,是你先死在这里,还是你背后的‘柳大人’先放弃你这颗棋子?”云舒微缓缓道,“你活着,对他而言是隐患;你死了,对他而言……不过是少了个知道太多的工具。”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施加心理压力:“我们可以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也可以让你‘意外’落入官府手中。你觉得,柳相是会救你,还是会……让你永远闭嘴?”
“柳相”两个字被她清晰吐出,如同重锤敲在乌桑心上。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神中的顽固开始瓦解,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或者,”云舒微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你跟我们合作。供出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至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而不是像你对待那些试药人一样。”
她提到了“试药人”,提到了他隐秘的恐惧——报应。
乌桑的心理防线在“囚徒困境”(误以为同伙已招供)、对靠山的恐惧、对自身命运的绝望以及云舒微精准的心理施压下,彻底崩溃了。
他涕泪横流,含糊不清地(因下巴被卸)开始交代:
“是……是柳相……通过中间人……给我们提供庇护……和……和资金……”
“我们……我们帮他们处理一些……不听话的官员……也用……用特殊药物控制一些人……”
“最近……最近柳相下令……让我们在……在陛下寿宴时……在御酒中……下‘梦魂散’……制造混乱……嫁祸给……给……”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确。
陛下寿宴,御酒下毒,制造混乱,嫁祸政敌!
这是足以掀起朝堂滔天巨浪、扳倒当朝宰相的铁证!
云舒微与旁边的谢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与一丝尘埃落定的冷厉。
口供,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