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头鸟 第41章 夜谈

正月十五的月亮圆得像玉盘，清辉洒满溪口镇。明天就要返校了，徐嘉庆家里却格外热闹——许源的父母临时有事回城，奶奶热情地留他在家过夜。

“你们两个睡嘉庆的房间，”奶奶抱着新晒的被褥走进来，被褥上还带着阳光的余温，“被子都是今天刚晒的，有太阳的味道。”

徐嘉庆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正对着老街。月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两张并排的床铺上，铺着印有蓝色花纹的被褥，确实散发着阳光的暖香。

“我睡靠窗这张。”徐嘉庆把书包放在靠门的床边，耳根有些发热。

“好。”许源轻声应着，把行李箱放在窗边。

洗漱完毕，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老街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是孩子们在玩最后的年味。

“睡不着吗？”徐嘉庆侧过身，面向许源的方向。

“嗯，”许源也转过身来，“想到明天要返校了。”

月光下，许源的眼睛像两汪清泉。徐嘉庆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子。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徐嘉庆想说什么时，突然，窗外传来野猫打架的叫声，尖锐刺耳。许源下意识地往徐嘉庆这边靠了靠。

“怕猫？”徐嘉庆轻声问。

“不是，”许源顿了顿，“就是突然被吓到。”

徐嘉庆往中间挪了挪，两人的距离缩短了一半。“这样就不怕了。”他说，声音有些发紧。

又一阵沉默后，徐嘉庆突然想起什么：“物理笔记我放你书包侧袋了。”

“看到了，”许源说，“你的校服我叠好放你行李箱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还记得第一次晨跑吗？”徐嘉庆注视着许源的眼睛，突然问，“你跑得那么稳，我跟得气喘吁吁。”

“记得，”许源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当时还说‘跑这么快干嘛’。”

“现在不是跟上了吗？”徐嘉庆有些得意。

月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许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其实……转学来之前，我很紧张。”

“为什么？”

“听说南星的校霸不好相处。”许源说完，自己先笑了。

徐嘉庆也笑了：“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许源顿了顿，“校霸其实很温柔。”

这句话让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徐嘉庆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他悄悄往许源那边又挪了挪，两人的手臂几乎要贴在一起。

“冷吗？”徐嘉庆问，声音有些哑。

“有点。”许源轻声回答。

徐嘉庆犹豫了一下，拢了拢被子，手悄悄地，又轻轻地握住了许源的手。两人的手都有些凉，但握在一起后，便慢慢暖和起来。

“明天……”徐嘉庆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许源应着，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明天就要返校了。”

窗外最后一声鞭炮响过，夜彻底安静下来。挂钟敲了十二下，正月十五过去了。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谁都没有松开。

月光移到床尾，房间里更暗了。徐嘉庆能感觉到许源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应该是睡着了。他轻轻松开手，替许源掖了掖被角。

就在他准备翻身时，许源突然喃喃了一句梦话：“别走……”

徐嘉庆的心猛地一跳。月光下，他看见许源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的梦。他犹豫了一下，重新握住许源的手，将人往自己身上带近一点，轻声说：“不走。”

这一夜，两个少年在月光下相偎而眠，手始终没有松开。窗外的老榕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守护这个秘密的夜晚。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学期，新的挑战，但此刻，他们拥有这个温暖的夜晚，和彼此紧握的手。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时，徐嘉庆先醒来了。他发现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许源睡得很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轻轻抽出手，替许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新学期就要开始了，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就像窗外的刺桐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绽满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