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头鸟 第38章 新愿

大年初一的清晨，溪口镇在鞭炮的余味中缓缓苏醒。天光未亮，空气中还弥漫着硫磺的余味，与家家户户飘出的年糕甜香交织在一起。徐嘉庆在朦胧中听见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推开木窗，薄雾中，许源也正站在对面的窗前。两人隔着袅袅晨雾相视一笑，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交融。

“新年好。”徐嘉庆用带着浓浓睡意的闽南话说道，声音沙哑而温暖。

“新年好。”许源轻声回应，窗台上的霜花映着他微红的脸颊。

楼下传来奶奶洪亮的嗓音：“两个小的，下来吃元宝啦！”餐厅里，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年节美食：晶莹剔透的红糖年糕、煎得金黄的芋头糕、奶奶特制的桂花糕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正中央，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正在冒着白雾。

“快来快来，”奶奶笑着招呼，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一个饺子，“看谁先吃到铜钱，今年一定行大运！”

徐嘉庆狡黠一笑，特意夹起一个饱满的饺子放到许源碗里：“你试试这个。”

许源小心地咬了一口，牙齿碰到一个硬物——是一枚擦得锃亮的古铜钱，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好运来咯！”奶奶拍手笑道，“阿源今年一定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早饭后，按照习俗要去庙里上香。青石板上铺满了红色的鞭炮碎屑，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镇上的小庙早已人声鼎沸，香火缭绕，钟声悠扬。许源学着徐嘉庆的样子，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起身时，徐嘉庆凑近轻声问：“许了什么愿？”

“希望下学期物理竞赛能进全国赛。”许源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还有……希望新的一年，我们能一直这样。”

徐嘉庆耳根微红，在香火的烟雾中不太明显：“我许的愿也差不多。”

从庙里出来，阳光已经洒满街道。几个小孩在放鞭炮，见到他们都笑嘻嘻地喊“哥哥新年好”。卖糖人的老伯特意用熬得恰到好处的糖浆，为他们做了两个精致的糖人——一个是磁场符号B，一个是电流符号I，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像不像我们？”徐嘉庆举着糖人，阳光透过糖人，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许源轻轻点头，糖人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

午后，他们沿着溪边散步。春节的溪口镇比平时安静许多，大多数人家都在享受团聚的时光。溪水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开学就高二下学期了。”徐嘉庆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嗯。”许源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进溪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过将来要考哪所大学吗？”徐嘉庆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许源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远方：“清华物理系。你呢？”

“我也是。”徐嘉庆眼睛亮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溪口的阳光，“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傍晚时分，镇上开始筹备灯会。许源和徐嘉庆被拉去帮忙挂灯笼。他们踩着梯子，将一盏盏红灯笼挂上屋檐。忙活间，徐嘉庆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累了就歇会儿。”徐嘉庆递给许源一瓶水，瓶身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不累。”许源擦擦汗，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样挺好的。”

夜幕降临时，整个溪口镇变成了灯的海洋。除了传统的花灯，今年还增添了许多科技元素的灯饰——有模拟电磁感应的光效，有展示光路传播的激光灯，甚至还有一个用灯光演示量子态的小展区。

“这是你爸的主意吧？”许源问道，眼睛被灯光映得发亮。

“嗯，”徐嘉庆点头，声音里带着自豪，“他说要结合我们的兴趣。”

灯会最热闹的是猜灯谜环节。其中一个谜面格外引人注目：“两个电荷相吸引，打一成语。”

徐嘉庆和许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异性相吸！”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摊主送给他们一对特别的书签，上面精细地刻着麦克斯韦方程组。

夜深了，灯会渐渐散去。两人沿着溪边往回走，手里的书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今天很开心。”许源轻声说，声音融在潺潺的溪水声里。

“以后每年都会这么开心。”徐嘉庆承诺道，目光坚定而温柔。

星空下，两个少年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交织在一起。新年的第一天即将过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前方或许有挑战，有压力，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个春节，因为彼此的陪伴，变得格外温暖。而属于他们的新年愿望，也在这片星光下，如同溪边的种子，悄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