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将赵简送回弥山并向罗婶交代了赵简的身世,又独自下山。
罗叔罗婶得知赵简竟有如此凄凉的身世后就是一阵唏嘘,望向赵简的眼神中充满了疼惜和同情,看的赵简一阵心虚。
“罗婶,听罗成说,自入秋之后您就一直吃药,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赵简强行扭转话题,打断罗婶发射的慈爱射线。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气喘之症,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复发。”
“气喘症?是不是一吹风就不停咳嗽,胸闷气短,严重的时候还会头昏乏力,外在表现上是面颊发红发烫?”
“你。。。怎么会对我的病症的如此清楚?是罗成告诉你的吗?”
罗成并未与赵简说这么多,赵简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她外婆也患过相同的疾病,每到秋天往往会咳嗽胸闷,双颊泛红,喝了好多药都不见好,结果被一位过路的老中医一张方子给彻底治好了。
老中医并未用药,只开了一味食补的方子,赵简外婆照方吃了之后,第二年果然未再复发,
赵简依稀记得里面都是些常见的材料,有秋梨,枇杷,莲子和冰糖熬制成浓浓的梨汤,每日服用,连服十日就可见效,月余,便能药到病除。
罗婶的喘症虽然用药暂时压制住,可是药三分毒,再说吃药治标不治本,来年还会复发。用食补则不同,药食同源,药能治好的病,寻常食材自然也能做到,且无毒副作用。
赵简想劝罗婶试试自己的方子,可又怕空口无凭,罗婶不相信自己能够治好她的病。
赵简将自己的想法据实相告,至于用或者不用,由罗婶自己拿主意。
罗婶听了之后,毫不犹豫选择相信赵简,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戳中了赵简内心的柔软。赵简拍着胸脯向罗婶保证,自己肯定会医好她的喘症。
赵简开始着手准备熬制梨汤的材料,秋梨与枇杷好办,山上遍地梨树枇杷树多的是,如今又恰逢瓜果飘香的季节,
只是这荷叶与莲子该去何处寻,赵简听罗婶说后山那里有个荷塘,只是如今已是深秋,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深秋的荷塘寂静冷清,除了林子里的寒鸦时不时发出“嘶偎,嘶偎”的哀鸣,再无别的声响。
望向池塘中央,那一连片枯萎衰败的荷叶,赵简惊喜的发现,在那一从灰黄的枯叶里,居然隐隐看见一抹鲜亮的绿。
赵简心想,在这百花杀尽的深秋,居然真的被自己找见了可以入药的新鲜莲蓬,真是天助我也。
随手在身边的灌木从拔了一根枯藤试了试水的深浅,荷塘不深,池水才将将能漫过膝盖。
赵简利落的挽起裤腿和衣袖跳进池水中,彻骨寒意像蛇一样从脚踝蜿蜒爬满全身,赵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适应了一会之后,开始向荷塘中央进发,荷塘里都是淤泥,因此赵简走的极慢,一脚深一脚浅龟速向前,终于,在要冻昏过去之前,采下了这荷塘里最后一朵莲蓬。
赵简上岸时脸色白如纸,嘴唇发青,裙子腰部以下,全被池水浸泡,
还好来时带的包袱里有干净衣服,只是在这无遮盖的荒地上换衣服实在没有安全感,
赵简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抬脚向哪里走去,
赵简拧了一把滴水的裙摆,正要将身上的湿衣更换下来,忽而听见似有人声往这边靠近,
奇怪了?谁会在这样的季节到山上来,赵简害怕被人看到自己满身狼狈,便默默往山洞深处躲藏。
赵简并非有意躲藏,只是此刻浑身湿透,湿衣紧紧包裹在周身,将身材曲线暴露无遗,
赵简害怕像上次一样遇到歹人因此并没有贸然出去,只是在心里不停祈祷,让山洞里的人快点走,因为她的手脚已经开始冻得发麻。
“你今日让侍女约我到此所为何事?”一道清朗男声传来,
“你我当真要如此生分?”另一道女声如花间莺语,娇娆妩媚听的人心痒痒的。
“你如今既已嫁作人妇,自然要与夫君以外的异性保持距离,今日你我私下相见这事一旦传出去,你可知是何后果?太子妃殿下”男人嗓音冷冽如山间泉水,冷漠又疏离。
“逸之哥哥,你这可是在怪我?雪儿自知有愧于你,可是雪儿只是一介女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听从我别无它法,雪儿虽嫁与太子,可心中始终不能放下逸之哥哥...才会至今未与太子圆房,守宫砂尚在就是证明”女子声音颤抖道。
“天意如此,既嫁与他你又何必如此自苦”语气柔和问道,“他待你可好?”
“太子待雪儿很好,自与我成婚他便遣散了府中姬妾,只是雪儿心里始终放不下与逸之哥哥的曾经,因此不能与太子交付真心”
“沁雪,太子是我表弟,也是大昭的储君,你既嫁与他就应知你我再无可能,你与太子才是夫妻,我们之间唯有君臣之谊,”
“我知道,只是不死心非要你亲口说出来,”女子声音及其微弱似泫然欲泣,
见男子无有所动,片刻间整理好情绪,“其实今日约你出来却有一事相求,如今朝堂之上,二皇子与太子分庭抗礼,似有压倒之势,雪儿想请逸之哥哥相帮太子,共同对抗二皇子一党”
“我早年立下誓言,不考科举,不入朝堂,恐不能助”
“逸之哥哥不愿入仕雪儿亦不强求,但有一事有且唯有你能做到,太子想要取得朝中那些中立大臣的支持,以你王家逸之的盛名若能从中周旋想必能事半功倍”
另一人陷入沈默,半晌缓缓问道“今日是太子让你来的?”
“太子只是授意此事并未强迫,是雪儿自己想见逸之哥哥,况且王家本来就是太子的外家,太子登基对王家有百利而无一害,逸之哥哥何不做顺水人情,一旦太子荣登大宝,逸之哥哥就是有功之臣,”
“你若是来替太子当说客的就请回吧,今日之后莫要再见”
“逸之哥哥”女子痴情道“你赠与的礼物,雪儿一直贴身带着,未曾有一日摘下”
“叮当”一声玉石相击的脆响回荡在山洞里,女子抬手露出皓腕间的缠枝叮当镯,似是想以此唤起旧日恩情,却暴漏出手臂上的一处淤青,这一幕被男子敏锐的捕捉到。
“你手腕是怎么伤得?他打你?”男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声音陡然提高,
“不妨事,那只是意外,”女子连忙将带着淤青的雪白藕臂藏入袖中“那天太子喝醉了想强行与我同房,我不答应,挣扎间他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事后他也向我道了歉”
良久...男子轻轻叹息
“我帮你...只此一次”
赵简就在他们下方不远处,二人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赵简的耳朵里,并非赵简有听墙根的癖好,只是恰巧赵简听力极佳。
山洞中人的身份竟是皇族,赵简更加惶恐,知道了太子妃和男子有私情如若被人发现恐怕不是好玩的,
又怨自己为什么要选这里换衣服,现在溜走怕是来不及了,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赵简打了个寒颤,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洞里的女子听到声响,喝道“是谁?”
还未等赵简反应,一个黑衣打扮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拔剑指向赵简,厉声喝道:“出来”
赵简只得乖乖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主子问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
这人是女子的暗卫,因为存在感很低且从头到尾没说话,赵简一开始居然没发现他
“没。。。什么也没听见,我就住这山里,刚刚下河采莲蓬弄湿了衣服鞋袜,想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掉。。”赵简矢口否认自己偷听,
那名暗卫看向名叫沁雪的女子,等候主子指示,
赵简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跑过,拜托,是我先来的,你们私会也不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也不是我愿意听的。
无奈锋利的剑刃就抵在赵简的大动脉,赵简不敢抬头,只能以为低着头卑微乞求“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须臾女子悠悠开口道“杀了吧”
她用最动听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宣判了一个人的死亡。
赵简惊骇之下抬起头,这才看清二人的容貌,
那位穿着华贵得红色绣金襦裙的女子想必就是太子妃了,,一双似水含情眸地申请的望向旁边的男子,似乎杀一个人丝毫影响不到她私会情郎心情,也是毕竟在她眼里,赵简已经是必死之人不值得关注
被她注视得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天青色衣袍不然纤尘,眼眸清冷,气质高华,明明那红衣女子已是人间少有的美貌,可是在这人面前,却也被遮去光彩,好个标志得美人,无关乎男女,是一种超越性别的俊美。
眼见这丫头居然敢直视自己,红衣女子轻佻峨眉,樱唇微启“还不动手?”
那暗卫得到命令,抬剑欲刺,
赵简认命的闭上眼,臆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睁眼,是一把折扇挡住了刺来的长剑,
“沁雪,她只是个普通的百姓,料想也不敢乱说,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红衣女子微楞片刻,笑道
“逸之哥哥还似从前般心软,宽宥这些贱民,好我听逸之哥哥的,饶她一命”
暗卫收了剑,赵简这才敢大口喘气,她朝男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尽管男子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算你命好,逸之哥哥帮你求情,记得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胆敢泄露半句,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我们走”
女子温柔高贵的面孔下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残忍和漠视,与男子面前温柔小意的她判若两人。
说罢她便带着暗卫下山去了。
男子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也离开了山洞,
临行前却将披风留给一身狼藉的的赵简,
“山风太寒,披上或许会暖和点。”
赵简许久才回过神来,手里拿着的披风是用一整块上等素白丝缎裁制,其上绣墨竹山水图样,让赵简不由地联想起那人如墨竹一般挺拔修长的背影。
赵简终是换上了自己得衣服,这还是上次罗成买给她的,
一身烟罗粉地比夹配月白色素面斜襟长百褶裙,还有一双绣了桃花的软底布鞋,清新可人。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赵简心情极度郁闷,为了不让罗叔罗婶担心,赵简定了定神,强打精神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事。
回去的路上赵简眼尖看到了一个蜂巢,从外观上分辨出是蜜蜂的巢穴,于是喊来罗叔二人就地取材,用潮湿的枯草燃起浓烟用以驱赶蜜蜂,等所有的蜜蜂都飞走之后,美味的蜂蜜就这样手到擒来。
熬制秋梨汤的所用到的食材全都到位了。
首先秋梨去皮切成小块,枇杷洗净去核,新鲜莲子去掉莲心加水淹没食材,小火慢炖,直把一锅水熬成一碗浓浓的梨汤最后加入蜂蜜调和味道,同时蜂蜜也有去燥润肺的功效。
赵简把梨汤端去给罗婶喝下,罗婶喝完赞叹梨汤香甜比那苦药不知强了多少倍,
说来也神,才喝下去就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嗓子的干痒也有所缓解,肺里更是说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