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事时,秦若瑾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自在起来,落在身侧的手向后挥了挥,示意黑衣女子闭嘴。
云晚意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便没再继续询问下去,那是她们两姐妹之间的事情,旁人插不了手。
更何况,这黑衣女子若当真是秦若瑾的妹妹秦若瑶,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比明面上狠毒的秦若瑾更要阴毒万倍,她还是小心提防着些好。
“秦小姐,我与云小姐早已形同陌路,你不必因为我当初借住在国公府养病的事情而处处针对她。当初之所以会与丞相府对着干那也是为了回报云小姐的救命之恩,现如今我已踏上坦途,自然不会再刻意绕道独行于小巷之中。”
陆淮之适时出声打断了云晚意的思绪,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夹杂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云晚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再现。
他此番言论虽是事实,可是谁又敢将国公府与丞相府不对付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议论?
“陆公子何必如此着急撇清与我之间的关系,难不成我还会没脸没皮缠上你?”
云晚意简直气笑了,她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弄清秦若瑾是否有孪生姐妹一事,何时搭理过他,上赶着找骂不成?
秦若瑾在听闻陆淮之说出那番与云晚意避嫌的话后,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不少,心下思忖着莫不是这陆淮之突然想通了?
黑衣女子一直安静地待在秦若瑾身后,帷帽下的一双眼睛似有若无地瞥向身前的陆淮之,而后又将探究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时砚礼身上。
她的一举一动皆被云晚意收入眼底,这女子心思果然不单纯,至于她的目标究竟是谁还无从得知。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小姐还是不要多思多虑才好。”
陆淮之再次开口,可是云晚意已然不想再理会他。
“砚礼哥,这会儿起了风,湖边凉意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身子方见好,不能再染了风寒,也免得在这里碍了别人的眼。”
云晚意现下还不能确定黑衣女子与秦若瑾之间的关系,不过来日方长,只要那黑衣女子暂且不对付国公府,她还有时间慢慢调查。
时砚礼递了一个眼神过去,青黛连连将手中提前备着的披风拿了过来。
“小姐,快些将披风披在身上,纵使这初夏的风不似开春那般寒冷刺骨,但也不能大意了。”
青黛一面说着,一面将披风披在了云晚意身上。
时砚礼一直注视着云晚意,目光缱绻而温柔,眼中再无旁人。
“他其实是在维护你,不想你总是被秦若瑾盯上而已。”时砚礼一语道破了真相。
他并不想二人因各种误会而加深对彼此的憎恨,也不想意儿因为陆淮之的事情而郁结于心。
“砚礼哥,你当真觉得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我知晓他是好意,可是在秦若瑾面前这般演戏,我若不恶语相向,秦若瑾再蠢也能察觉。”
云晚意抬手拢了拢肩头的披风,任由青黛将披风的绳索系紧。
“意儿自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罪名扣在旁人身上的人,可是他会当真。”
“当真就当真吧,如果他不当真,我们之间又如何断得干净?”
时砚礼无奈一笑,她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他伸手轻轻撩起云晚意耳边稍显凌乱的发丝,掌心触碰她脸颊以致手掌的温度逐渐攀升。
不知怎的,最近与她稍有亲昵的动作,时砚礼总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像是失了规律乱跳个不停。
“砚礼哥,你这是怎么了,咱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这情谊可不是旁人能比的,你老是害羞做什么?”
云晚意刻意拔高了嗓门,唯恐秦若瑾听不见似的,她更是将注意力全都汇聚于黑衣女子身上,想要辨别该女子此行的目的究竟是陆淮之还是时砚礼。
亦或者从始至终黑衣女子的目标其实就是自己……
云晚意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时砚礼却被她这般无意识的撩拨弄得心猿意马。他忍不住伸手在脸颊上使劲拍了拍,以掩饰内心的波动,那憨厚的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云晚意一把抓住时砚礼拍打脸颊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被她的纤细手指扣住,时砚礼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砚礼哥,凭白打自己做什么?”
“停,意儿,你先别碰我了,我……”
时砚礼耳根子通红,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而上,直冲脑门,他担心这丫头再有动作,他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有违礼数的事情来。
云晚意清冷的小脸上全是疑惑,她也没做什么啊,往日里两人不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方才退至一边的青黛与辞月相视一笑,小姐这是撩人而不自知。
时砚礼背过身去,双手使劲对着脸颊扇风,以此来缓解心头的燥热,可是越扇风越热,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急促,恨不得直接跳进太掖湖中好冷静冷静。
云晚意好笑地围着时砚礼转了一圈,他窘迫的样子尽数落在云晚意眼中,惹得她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意儿,你背过身去。”
云晚意偏不如他的意,愣是背着手围着时砚礼转圈,他面朝哪边,云晚意就跟到哪边,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
陆淮之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瞧着二人如此熟稔又亲昵的相处方式,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羡慕之情,或许从今往后自己再也无法与她拥有这般亲密无间的时刻。
思及此,陆淮之隐于袖中的手蓦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深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他真的不想也不愿再放手了。
时砚礼与云晚意一道转身,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落在陆淮之眼中格外刺目,可是他又只能眼睁睁看着……
陆淮之下意识跟出去一段距离,锦袍的下摆处随风猎猎作响,似又意识到如此举动不妥,遂又退回去几步。
秦若瑾瞧着这一幕气得暗暗咬牙,一直藏于她身后的黑衣女子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秦若瑾下意识转过身去,不明白身后之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秦若瑾瞥了一眼陆淮之的方向,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离去的二人身上,便低声训斥黑衣女子:“你想做什么,我带你出府前不是有交代过你不要轻举妄动的?”
秦若瑾对于她私下里的小动作很是不满,在府中自己已经处处顺从她的心意,出府了还想自己对她唯命是从不成?
“瞧瞧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是在帮姐姐出气呢,姐姐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的还能倒打一耙说我的不是。”
黑衣女子帷帽下的脸上尽是委屈的表情,可惜秦若瑾却看不到半分,只瞧见隐在帷帽下的嘴角正得意地勾出嘲讽的弧度。
“你胆子也太肥了些,大庭广众之下你就敢出手,不怕给丞相府惹来祸事?”
黑衣女子阴险一笑,她巴不得丞相府在她的操纵之下彻底倾覆。
“姐姐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姐姐这是在心虚什么?”
黑衣女子轻笑出声,只是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器刮过粗糙墙壁,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秦若瑾不自在地转过身来,正打算与陆淮之一同回府,却见云晚意与时砚礼又折返了回来。
正当她满心疑惑之时,忽然瞥见不远处正冲过来一些蒙面的黑衣杀手,个个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疾风般冲向她。
刹那间,周遭原本热闹的人群惊恐逃窜,宛如受惊的鸟兽一般。
秦若瑾一头雾水的瞧着那些黑衣人迅速逼近,那些人分明不是她派来的,不会是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他们是来杀自己灭口的吧?
她下意识地躲在陆淮之身后,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侧的秦若瑶。
难不成又是她在背地里搞的鬼?
“姐姐,你好自为之。”
说罢,秦若瑶在秦若瑾的眼皮子底下逃离了,气得秦若瑾使劲跺脚,她这是带了一个祸害出门,她当真是后悔不已。
“意儿!小心!”
时砚礼大吼出声,一把将不停躲闪的云晚意揽入怀中。
他迅速拔出腰间佩剑与黑衣人对战,云晚意趁机将腰间软鞭猛地甩出,在脱离时砚礼怀抱的同时,果断与他联手对抗黑衣人。
“砚礼哥,他们的目标是我。”
“意儿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时砚礼一个侧身护住云晚意的后背,时刻提防黑衣人从她背后偷袭。
云晚意眼神冰冷,用力抓住鞭梢,使劲一抖,鞭身如灵蛇苏醒,直取黑衣人咽喉。
原本这群神秘黑衣人的目标就是云晚意,又见她出招这般狠辣凌厉,所有黑衣人全都开始围攻云晚意,招招致命,剑气裹挟着杀意直逼云晚意命门。
陆淮之眼神中暗含担忧,正打算提剑上前帮忙,却被秦若瑾拼命拉着离开。
“你今日若是胆敢出手相助云晚意逃脱,那日后你便不用再回丞相府,我会视你之前所做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淮之,你确定要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