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序秩把粥放在桌上,她回来大概五分钟了,回来后一句话没说,钟缈无法,轻声说:“刚才我有挽留你,但他不想见你,我想着,如果他有什么事,我拒绝总是不好的。”
“并不是只是这件事,有个点,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聊聊。”许序秩说道,她极少生气,更不用说对方是钟缈,可这次的事情却忽然让她有些恼怒,长久冷静的性格让她没法和常人一样大动干戈,可刚才她真的很生气,所以才低着头收拾着,情绪在此时,也已经缓了下来。
许序秩坐定后,拿起一旁的粥,“先吃饭?”
钟缈瘪了瘪嘴,“这样哪还吃得下啊……”
“那你刚才说不怎么饿其实也不是假的,所谓的挽留,更不是很迫切。”许序秩道破钟缈原本的那个挽留方式,她低着头,轻轻搅动着粥,“我刚才下楼前,其实也不怎么饿,所以我以为你的话是真的,可我下午有事情,就想着,把粥买来,大不了弄个保温盒。”
说完,许序秩舀了一勺粥抬头看着钟缈问道:“喝吗?”
钟缈乖乖往前,“喝……”她在示弱,其实也不是完全不饿,但很多事情这样来回解释也没什么意义,钟缈知道怎么调整氛围,更了解对面的人有一颗柔软的心。
热气袅袅,许序秩轻轻吹着勺子里的粥,直到那股白气似乎少了一些,才安心的喂了过去,钟缈则是耐心等待,而后张开唇,一双眼眸看着对方,似乎被喂了毒药也是甘之若饴的感觉。
“……”许序秩了解钟缈,她知道对方在讨饶,总是这样,错了就乖乖认错,只是知错不改。
可眼下让钟缈喝完粥还是要事,她不想用其他莫须有的情绪打断这一刻的安宁,又舀了一勺,重复刚才的细致。
钟缈有时候也有些不太能搞明白许序秩这个人,明明刚才在聊很重要的话题,怎么忽然就喝起粥来,虽然粥等下会凉,但话题噎得久了,同样会难受啊。但许序秩就是能这样,1是1,2是2,做完1才能做2,偶尔2插队了,她也能第一时间掰回到正确的位置。
就像此刻,她又乖乖的喝了一口粥,胃那边也开始反抗,于是小声说:“许序秩,我好像真的饱了。”
许序秩嗯了一声,开始收拾桌子上残余的垃圾,直到把所有的垃圾都收拾了,又用一个袋子归结,“我去外面扔。”
钟缈哪敢说不可以,只是乖顺的点点头,很快,许序秩似乎忙完了所有,重新坐回到了她的面前。
“……”钟缈无法诉说这种感觉,对面好像一个教导主任,只是长得好看,温柔又严厉那种,像是反义词矛盾的存在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她缩了缩脖子,“你说吧,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许序秩挺了挺腰杆,说道:“关于你的行事习惯,”说完这句,她又忍不住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自己的表达有些错误,于是又补了一句,“我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只是你太习惯一个人去处理事情,即便有了我,你很多时候选择的方式里,也会把告知我放在很后面的位置。”
“你是说这次李子睿来吗?”钟缈问。
许序秩点了点头,又摇头,“远远不止这次,还有来见李天道这个事,你虽然有安排让我知道,但整个时间线我完全不知道,我只能被动配合,可如果李天道比你计划的更早到了,或者,我没你安排的准确时间到达,你的安全,完全是一个未知数,你是不是,从来没把自己的生命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重要点?”
钟缈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想承认,对于她来说,很多时候在处理这个案件时,她可以把生命退居到后面,至于没让许序秩知道太多,是因为很多时候,如果知道了,计划改变,所有事情也许就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即便自己遇到了危险,即便许序秩来晚了,只要她能拖住李天道,这个计划就是成功的。
但如果什么都跟许序秩说,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现在那块墓地,或者,她早早的躲藏后,那样聪明的李天道也许会过早的发现问题,反正任何一个万一,都会让李天道逃跑,可她,不能接受那样的逃跑。
“对不起……”千言万语在脑海中绕过,最终只有这三个字,许序秩最不爱听的三个字。
许序秩尊重她,爱她,所以即便知道钟缈偷偷跑出去,她依然按着对方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走,那个过程中的忐忑,只有她自己能明白,就算现在人抓到了,那种空虚感依然覆盖着她的周遭,也是那份焦虑,好像一个加热器,烘烤了她的内里,火焰上滚,于是昨天,她甚至发烧了。
可钟缈只会跟她说对不起,她完全不想要的对不起。她又想生气了,整个人已经使了劲,像往外走,可也就是这个瞬间,她忽然想到陈敏和她说的话,自己好像每次遇到问题,都是逃避,好像每一次,生气也好,难过也好,走开,就好了。
忍住夺门而出的**,许序秩抬起头,看向钟缈:“那天凌晨你起床的时候我已经起了,我知道你有计划,并且不告诉我,所以我尊重你。你走后,我就在寻找有什么有效信息,我甚至不敢跟着你,”许序秩一双手紧紧握成拳,“你的不告知,让我得多很多的考虑,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我就得盘算你的计划,整一个过程中,我最怕的,就是你的安全。钟缈,如果你的万全之策,最后以你的安危作为代价,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关你什么事……”钟缈忍不住为许序秩开脱。
“因为在你心里的我,是一个知道计划就会破坏计划的人,在你眼里的我,是一个只能循着你的安排往前走,却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你计划的合作者的人,钟缈,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尊重过我?”
“许序秩……”
“你别这么叫我,你这样一叫,我就会心软,可是,我现在很生气。”许序秩整个身子微微向前,“钟缈,我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你一直知道。”
“嗯,你会离家出走。”
“……”许序秩唇紧成一条线,“我没跟你开玩笑,而且,我以后都不会那样。”说的自然是离家出走。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怕李子睿给我的不一定是真的。”钟缈忽然说,“你不会搞砸事,但我会给你制造很多麻烦,以你的性格,所有的布局一定是周密的,万无一失的,但一旦李天道没来,那些布局就会有客观的压力存在,你搞不好又会被停职。但你不敢不布局,因为你是一个极为有计划的人,只要你知道李天道会来,你就会上报,会申请布局,你会想方设法抓到对方。”
“我不会只和你两个人吗?”
“你不会,因为你是许序秩,你有你的准则,你其实很少超过工作范畴去做任何事,你太规矩了。”
整个病房安静下来,许序秩看着对方,许久,低下头,“我好像有些懂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就不是从主观可以去看待事物,亦或者,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事情到了最后,大家回溯过往,才像先知一样,说出很多设想,而那些设想,也不过是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