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公主 第3章 肃风

3

再次睁眼，

我似乎没有死，

可萧烬死了。

当时万分悲切的姜容月想为他报仇，却被赶来的母后制止。

姜容月联合她的母妃想向父皇主持公道，可母后却告诉他们，父皇时日无多了，他们若想乖乖保住姜沉彻的皇位，便老老实实听话。

父皇早年染上了风疾，龙体日渐衰败。

在我昏迷这两个月，他便驾鹤西去了。

齐国的皇帝听说我杀死了萧烬，气得立马又出兵讨伐，不过也是仗着父皇的离世给了他们信心。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父皇病重这几年，朝中的大事和奏折都是母后在处理。

父皇仙逝后，姜沉彻当然如愿登上了帝位。

父皇的开国主将之一张茂老将军便也被母后批准重新挂帅出征，这次势必彻底拿下齐国。

这些事原本都是三年后才发生的，不知为何突然提前了？

上一世，衣冠禽兽的姜沉彻趁着张茂老将军打仗之时，把他的妻女召入宫中，强行占有。

张夫人不堪受辱，自缢而亡。

张茂之女伤心之下，便欲图行刺姜沉彻，失败之后，被姜沉彻施以鞭刑惩戒，又被赏给朝中大臣玩弄。

张茂老将军本就德高望重，朝中众臣无人不敬。

姜沉彻仗着自己是皇帝胡作非为，却发现有许多人不听他的话，顿时大怒之下，把这些忠臣都冠上了反贼的罪名，扬言谁若是胆敢违抗，便杀了他的妻儿。

一时间，朝中群臣人人自危。

母后知晓此事后，气得给了姜沉彻一巴掌。

姜沉彻却在贵妃的怂恿下，把母后软禁在凤仪宫中。

而上一世的萧烬，便是在这时怂恿远在西州的张茂老将军叛变，以“除暴君”的名义，一路通行，一举拿下我大楚皇宫。

张茂原本只想杀姜沉彻了事，可他为了杀狼引虎入室，萧烬过河拆桥，直把我和母后以及一干姜家皇室都杀了个精光。

而如今，萧烬虽然死了，可姜沉彻作的恶却提前了……

齐国优秀的皇子众多，死了一个萧烬，或许又会来一个新的萧烬……

总之，这一次，我必须要确保母后和我的安危，绝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我急匆匆地赶往凤仪宫，从母后那得知，张茂妻女一事还未发生。

姜沉彻是母后一手带大，自是对他宠爱有加。

此时我若是揭露他的罪行，坦言我重活一世的事实，母后必定不信，觉得我昏头中了邪。

只有让她亲眼看到真相，才能彻底说服她站在我这边。

我乔装一番后，秘密来到张茂府邸，等我见到张夫人以及她的爱女之时，也不得不露出惊艳的表情。

张夫人虽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肌肤吹弹可破，风韵十足，别有一番成熟之美。

她的女儿也曾是京都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贵女，其艳丽之姿自然毫不逊色各名门闺秀。

我同她二人说清原委后，不管她们是否相信，但可以肯定的是，害她们的人绝不是我。

“张夫人，这副药中有令人致幻的成分，届时姜沉彻若敢做那禽兽之举，你便把它下入他的茶水之中，他便无法分辨身旁之人是谁。”

张夫人和张家之女一脸凝重，似乎觉得我所言之事匪夷所思。

“此物夫人可先行留下，若此事真的应验，便能破解此局。若是本公主判断失误，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我说完，张夫人与她女儿对视了一眼，最后点头应下。

这一次，我提前给她们打了预防，想好了应对之策，如若她们不信，或者没有遵从，发生了一些无法挽回的局面，就怪不得我了。

回到宫中后没几日，果然传来了姜沉彻召张氏母女入宫的消息。

我在太仪宫中淡定地听着，观望着，直到母后被禁足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我微微一笑，立马带着自己的亲信把母后解救了出来。

说清原委后，无论母后信或不信，她都不得不承认，姜沉彻的确是个坏种。

我联合母后发动宫变，把姜沉彻在太极殿拿下。

我要杀了他！

可母后不让，她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死在手下。

“也行，那就挑断手筋脚筋，和贵妃等人一同流放蛮州。”我语气轻飘飘地下令。

蛮州，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个好地方。

姜沉彻当下急得向母后哭着求情。

母后看向我征求同意。

我回视母后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想流放也行，直接杀了吧！”

姜沉彻气红了眼，朝我骂道：“姜妩！阿姐说你是毒妇果然说得没错，你连爱慕了十多年的萧烬你都忍心杀害，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今日你若是杀了我，来日指不定连母后也要杀了！姜妩！你个毒妇！我姜沉彻什么都没干！你凭什么说我是暴君！凭什么！姜妩！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上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怒声斥责道：“母后是我的生身父母，我们母女的关系，岂是你一个贱民生出的贱种可以离间的？”

说完，我厉声下令，今日就启程流放姜沉彻母子三人。

而与此同时，宫外突然传来骚动，有一大批的士兵涌了进来。

我皱皱眉头，心中颇感奇怪。

上一世，距离姜沉彻玷污张氏母女二人，张茂老将军携萧烬拥兵回京，也要一月之久。

而这一次，我已将姜沉彻拿下，那么此时宫外这群突然涌来的士兵，又是何人的手下？

没多时，这群人便告诉了我答案。

“张茂老将军胜仗归来途中，听闻妻女被暴君玷污，气急攻心，伤势不愈，感染而死！我乃将军亲封的带头大将，此番奉将军遗命，特来铲除暴君，扶正皇室。”

在这群士兵的簇拥下，站出来了一名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男子是谁我不认得，不过他这张脸着实好看，跟萧烬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你是何人？本宫怎从未见过？”我身旁的母后凛然出声道。

那年轻的将军微微一笑，拱手道：“娘娘，在下是西州县衙之子，名唤肃风，追随张茂老将军部下，曾有几次救驾之功，将军十分欣赏在下，特批临时官职，本想回宫之后再向皇上请命的……”

这个肃风说完，让身后一列士兵排开，这时我与母后及众人才发现，他们还带来了一口棺材。

肃风说那是张茂老将军的尸首。

我与母后等人俱是十分震惊。

“将军怎么……突然就走了……”

母后十分心痛，眼下父皇离世才不久，张茂作为最受依仗的开国功臣也紧随着突然离世，连番的打击令母后心里十分难受。

确认了棺里躺着的的确是张茂的尸首后，我便让人把母后送入凤仪宫歇息，同时下令厚葬张茂，并追封他为忠烈王。

张茂的妻女闻声赶来，痛哭流涕，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询问之后得知，她们此番运用了我的方法，给姜沉彻下了致幻药。

而在此之前，我早已买通了一名青楼女子，让她扮作宫女等候时机，替代张茂母女二人。

此次虽然避免了她二人的悲剧，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张茂老将军居然先死了。

我提前杀了萧烬，似乎也导致了一切事情的转变……

“公主，这是将军的信物。”

那肃风似是怕我怀疑他的身份有假，特意递来了张茂的随身信物。

我把它赐给张茂母女二人，并给她们追封为诰命夫人。

其实不需要任何信物，能让张茂的军队服从，说明这个肃风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我替母后给他封赏后，他便领兵退出了宫外。

回到凤仪宫中，我大胆提议母后称帝，说父皇其余的几个子女也尽是些不成气候的庸碌之辈，国不可一日无主，母后威望在外，不如趁机造就一段女皇的佳话。

母后闻言责骂我大逆不道，令我返回太仪宫，说择新帝一事改日再议。

我知她心中有怨，怨我流放了姜沉彻。

也好，这么大的事情，给她一点时间缓和比较妥当。

返回太仪宫不久，门外侍卫突然传呼，说肃风将军求见。

我皱皱眉，宣他进来。

“皇后年纪上来了，性子难免被岁月磋磨，公主既然有意，不如一步到位，微臣可以提供一方助力。”

我微眯双眸，看着眼前这个刚冒出来的年轻将军。

他这身铠甲着实帅气，恍惚间，竟有几分上一世萧烬的影子。

4

我只给了母后五天的时间，

发现她始终犹疑不定时，我便果断地采纳了肃风的建议。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新任帝位，权势不稳。

但是在他的协同作用下，许多大臣都慢慢地看到了我的出色之处，同时也渐渐地认可了我的能力和地位。

大楚在我的治理下，日渐繁荣昌盛。

一日，宴席酒后，我问肃风想要什么赏赐。

在此之前，我能想到的，都给他赏了一遍。

问完以后，我突然又想到他尚未婚配，便问他是否有属意的女子，我可做主为他主张赐婚。

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听到他说有，却没听清那女子的姓名。

第二日，酒醒之后，我便不再提及此事。

过得几日，他突然主动提起，问我那日所说是否还奏效？

我皱皱眉，一脸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

他无奈摇头，笑容异常明亮惹眼。

“臣说，那日圣上允诺赐婚一事。”

“还有这回事？”我一脸惊讶，随即笑了笑，温言劝慰道，“爱卿必定是记错了。你眼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怎可过早眷恋儿女情长，自毁前途！爱卿成家一事，可暂缓几年再说不迟。”

肃风脸色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挥退他后，我心中感到有几分烦躁，便又差人把他叫了回来。

肃风问我还有何事商讨。

“朕即位已有一段时日，却未曾嫁娶，想问问爱卿，朕若是择妃立后，爱卿看好哪家男子？”

我悠悠开口说完，肃风沉默了片刻，方才说：“臣倒没有看好的妃后人选，这事还得看圣上的心意。”

我笑了笑道：“只怕这诺大的京都之中，没有几个优秀男儿愿意屈就于我之下。”

“圣上天人之姿，贵不可言，既是恩宠，何来屈就？”他声线平稳道。

我微微一怔，目光紧紧盯在他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肃风这张脸生得极为俊美，这身红色官服，更加衬得他气质出尘如玉。

不知不觉，我已走至他的面前。

“可那人若是你呢？”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我听到我的声音这般开口说道。

肃风蓦地抬头看向我，脸上的笑容依旧明亮如风。

纵然他的眸子漆黑而深邃，可我却从那里看到了一片坚定和深情。

他是喜欢我的。

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不如，爱卿今晚就留宿太极殿吧。”我微微笑着下令。

他垂眸拱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冽好听：“臣遵旨。”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地有些过于异常了。

翌日一早，我坐在铜镜前这般想道。

肃风挥退宫女，起身过来给我梳头。

“圣上脸上的疤似乎淡了许多。”他忽然道。

“是吗？”我微微蹙眉，看向镜中自己的倒影，发现那道原本十分突兀的伤疤，的确淡化了许多，要离近了才能瞧见了。

我忽然想起前世被萧烬以及世人羞辱我容貌丑陋的事情，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好像真的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圣上……”肃风轻声唤了一句。

我偏眸看向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他也朝我笑了，眼神有几分藏匿不住的温柔。

“昨夜臣的表现如何？”他忽然俯身凑近我的耳边，望着镜子里我们二人无比贴近的脸，低声开口，“圣上可还满意？”

“尚可。”我看着镜子里的他，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了。

他低低一笑，“这么说，还需要再多多努力了。”

在昨夜之前，我从未想过和肃风会有今日。

他平白无故地冒出来，协助我登上帝位，又辅佐我巩固权势。

在重用他的同时，我不知不觉间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人在面对心仪之人时，难免会自惭形秽，更何况，是像他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清廉之臣。

当然，在此之前，肃风的出身，我是怀疑过的。

但他也确实经得起怀疑和试探。

只是……

“爱卿说说，你因何心悦于朕？”

这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果然么，女子终究是免于落俗。

肃风理了理我耳鬓的发丝，笑容温柔：“臣说过，圣上天人之姿，心生敬慕才是人之常情。”

肃风的话我不太相信，不过我确实心悦他，也很享受他的服侍。

自此以后，他几乎每日都在太极殿留宿。

就在我思考是否要立后之时，却发现腹中早已有了身孕。

大喜之下，我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消息告知他。

我风风火火地赶往他的府邸，却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长相娇美的女子。

而且，还是我认识的、熟悉的。

“皇姐，哦不，应该是女皇陛下，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敢这么不明不白地怀上他的孩子，呵，你会后悔的。”

本该流放蛮州的姜容月不知何故出现在了这里，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讥讽，却又掺着几分气恼。

“他是肃风。”我面容平静道。

“不，他不是。”姜容月声音尖利地否定。

“那是谁？”我问，眼神却是落在肃风的身上。

“你说呢皇姐？”姜容月笑了，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开心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扭曲的痛苦之色，她依旧保持那样怪异的笑容，一步步向我走来，“你说呢皇姐？你说他是谁？孩子都有了，他还没告诉你他是谁吗？”

我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是谁？

他不是肃风，那他是谁？

“他是肃风。”我再次平静重复，“他只能是肃风。”

姜容月大笑几声，脸上的表情有些近乎绝望的凄厉，“好，你们果真情比金坚，皇姐，倒是我小瞧了你的本事了。”

我冷声道：“你没有我的旨意，擅自离开蛮州，混入我朝中重臣的府中，到底有何居心？”

“我有何居心？”姜容月笑容有几分薄凉，“皇姐怎么不替你腹中的孩子问问，您的心尖宠臣又有何居心？”

姜容月的一再挑拨成功地转移了我的目标。

我抬眸看向阶上站着的肃风。

他一身白衣干净如玉，那张我熟悉的俊美的脸上流露着几分紧张与愧疚，他微微避开眼神，似乎有些不敢面对我。

“肃风，你是肃风……”

我紧紧盯着他，嘴上重复念着，一步步走去。

就在我经过姜容月身旁之时，她突然冷笑一声，道了一句：“皇姐，你确定他真的是肃风吗？”

确定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肃风。

随着姜容月的一句：“皇姐，他都不是你的肃风，你就敢怀上他的孩子，哈哈哈，你确实很有能耐，你知道吗？我有时真的挺恨你的。”

她手中的刀尖快速地刺破我的血管。

我始料不及姜容月随身带着利器，等奋起反抗之时，已然来不及。

大量的鲜血从我的脖间喷薄而出，这嫣红的色泽突然让我想起那日萧烬倒下时不甘且带着愤恨的眼神……

5

我又重生了？

再次睁眼，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雾气缭绕的荷塘内。

远远望去，岸上的蒲团上有个白色的模糊人影。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能看到对方周身散发着的一圈圣洁的光辉。

这不是皇宫，

这是哪里？

而我的肃风呢？

他在哪里？

正在疑惑之时，我突然听到一个直击心灵的声音响起，像是来自天边，又像是源于我的脑中。

“肃风小神君因一己私欲，滥用禁术，折损千年修为换来这场造化，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是肃风！

我听到他们在说肃风！

我有些激动地想奔过去，却发现自己双腿好像扎了根，动弹不得。

我低头望去，从池水的清澈倒影中，我惊愕地发现我竟然变成了一朵莲花。

紧随其后，又有大批的记忆涌入了我的脑海。

原来，我只是观音座下莲花池里的一朵刚开的莲花，

只因我有眼无珠，出言不逊，嘲讽化成原形的肃风小神君容貌丑陋，

于是便有了这场神奇的际遇。

我努力地扭动枝干，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这时，旁边的水面突然有了一些动静。

一朵娇嫩的莲花慢慢绽开了。

与此同时，温暖的阳光落在她以及旁边的枝叶上。

有个可爱的小青蛙突然蹦了上来，趴在莲叶上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晒太阳。

那刚刚绽开的莲花似乎不满地皱了皱眉，埋怨了一句：“你是谁呀？怎么长得这么丑？你压到我的衣服了！丑八怪！快走开！”

我微微一怔地看着这一幕。

那青蛙闻言侧身似乎是看了那莲花一眼，然后起身蹦着离去了。

我努力地扭动枝条，试图引起那只小青蛙的注意力。

“肃风，我在这里，”我听到我自己开口，可那只青蛙早已蹦远了。

于是我着急地不停呼喊。

忽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

我低头看去，我发现自己被连根拔起了。

“你好呀，姜妩。”

有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愕然抬头，眼前的那张脸在萧烬和肃风之间来回变换。

“还觉得我丑吗？”他似笑非笑道。

我眼眶有些湿润，登时摆了摆枝条。

他温柔地把我装入一个白色的瓷瓶中，声音清冽而动听。

“以后你就呆在这里陪我修炼吧。”

练手的短篇，叙事有点着急，半天之内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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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