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公主 第2章 萧烬

“皇姐！我和阿烬书信定情已有两年之久，双方早已许诺生死相随，请皇姐成全！”姜容月仰头望着我，一脸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姜容月说早在两年前她出宫云游齐国之时，便结识了九皇子萧烬，两人志趣相投一见倾心，约好了他日寻个契机向父皇讨要婚约。

可未曾想到，我竟也爱慕萧烬许久，并先她一步，在齐国战败投诚之时，向父皇请求让齐国九皇子前往我大楚和亲，缔结盟婚。

说及此事，便不得不说说我脸上那可怖的疤痕。

前世，我的母后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非常愧疚，所以对我宠爱有加。

我长大以来，一直以面纱遮脸示人。

我脸上有瑕之事，也被她勒令宫人不得外传，并且还让画师把我描绘成皇城第一美人，让百姓口口相传。

期间他们也曾为我遍求名医，却始终无法彻底疗愈我的脸。

所以，世人皆以为安妩公主美貌多才，颇有皇后当年之姿，却不知这一切都是母后刻意差文人传颂的手笔。

母后得知我放萧烬和姜容月出宫后，便匆匆赶来斥责我，说那萧烬原本是无意退婚的，第一次面见父皇时谦逊有礼，坦言自己久仰安妩公主美名，幸得赐婚倍感恩宠。

可谁知姜容月暗投密信，揭穿了我丑陋面容的真相。

九皇子萧烬闻言大怒，斥责父皇母后羞辱耍弄他们齐国。

他堂堂一个天下人公认，无论才貌身份皆是第一的男子，却被许配给了楚国最是面丑人恶的公主。

如此不对等的盟婚，分明是不把他们齐国放在眼里！

他说，贵妃之女姜容月品貌兼备，才是名副其实的楚国第一贵女，配他萧烬最合适。

萧烬诋毁我的容貌，戳中了母后的心头刺，她当即发怒，驳斥了萧烬的请求。

萧烬心有不甘，差人把这事传出了宫去，传进了百姓耳里，传到了齐国，把我的丑陋虚假面容传得天下人尽皆知。

他要让民众的议论声，逼迫我退婚。

母后说他心思不纯，品行不端，与他惊世的容貌并不齐配。

母后说，若我真的执意要他，便会想法子护我周全，毕竟此次和亲，是萧烬入我楚国为驸马，而不是我嫁去齐国为妃。

楚国是自己的地盘，有母后在，自然无人敢欺我。

得知我并不是非萧烬不可后，母后心略宽慰，却依旧难咽这口恶气，我是她的亲骨血，她自然想为我鸣不平。

可前世的我，见了萧烬更加自惭形秽，在姜容月的巧言劝解下，也觉得感情之事不可勉强。

我不想坐实了他们口中所传的拆人姻缘夺人之夫的丑恶毒妇之名。

只是没想到，我当初的心善之举，却给自己和母后留下了如此大的祸根。

“大胆！姜容月！你身为我楚国的皇室之女，却私自勾结外男，是将我大楚皇室女儿的脸面置于何地？”我伸出手突然给了姜容月一个耳光，打得她猝不及防。

姜容月捂住红肿的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望着我。

我大步走至萧烬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往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而后转头对着一脸震惊的姜容月笑道：

“一口一句阿烬的，叫得好生亲密，皇妹可知，这是我姜妩看中的男人，岂是你一个低贱民女所出之子可以肖想的？”

姜容月的生母，本就是我尊贵的母后从民间寻来，即便坐上了贵妃的位置，可野鸡终究是野鸡，不是飞上枝头，就会变成凤凰的。

我的手突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推开，我不悦地皱眉回头，却看到萧烬满脸厌恶地用袖口擦拭着唇角，同时还丢给我一记冷眼。

我顿时大怒，冷笑一声，令人把他们捆了起来。

萧烬大骂我是疯子，是毒妇。

姜容月又急又慌，问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残，期间还不停地说她和萧烬情根深种，不是随意就能拆散的……

我听了心中更想发笑。

我提着匕首，走到萧烬面前，轻轻地拉起他的两只手，柔声道：“皇妹，我这记性不太好，你刚才牵的是本公主的准驸马哪只手来着？左手？还是右手？”

姜容月满眼紧张和担忧，失声道：“皇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是对阿烬不利，齐国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我侧眸看向她，冷笑一声，眸中满是不屑，“齐国算是个什么东西？不都是我父皇和母后的手下败将？他们若有实力，便不会让萧烬入赘我大楚皇宫！”

我在说这话之时，手上的匕首已经抵住了萧烬脖子的命脉。

我低头看着萧烬那双盛满屈辱愤怒厌恶以及不甘的眸子，耳边传来的却是姜容月急切的声音：

“皇姐，阿烬是无辜的，你不要伤他！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哦，是吗？”听到这话的我瞬间转过身来把匕首对着姜容月的脸上来回比划，“想不到皇妹还真是对九皇子情深意切呢。”

姜容月眼瞅着我手上的尖刀在她娇美的脸蛋上轻轻地划过来划过去，她的心也紧张得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皇姐，你干什么……我是你最疼爱的皇妹啊皇姐！您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要冲动……”

她这话一出，我抬手对着她的脸又是一巴掌，怒斥道：“你也知道我从小最疼你啊？可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没有啊皇姐……”姜容月一脸无辜地哭诉道，“容月不知道皇姐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皇姐若是对我和阿烬的事心生怨怼，我们可以让父皇和母妃重新商榷……”

“还装？你不是说我长得丑陋配不上萧烬吗？那我也让你尝尝我的感受！”我冷笑着说完，手中匕首银光闪现，快速在姜容月的脸上划了几刀。

她震惊地瞪大双眸看着从自己脸上滴落到地上的血珠，尖声惊叫了一阵后，满脸惊恐和愤怒地冲我骂道：“姜妩！你个恶妇，你竟然划伤我的脸，父皇和母妃不会放过你的！姜妩！你的心果然如你的脸一般丑陋恶心！”

我眼神一凛，重新把匕首抵在姜容月的脸上，唇边浮现一抹阴狠的笑容，道：“还敢这么嚣张？你再骂一句试试？”

姜容月从未见过我这副模样，她露出一副宛若见了鬼的惊恐表情，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害怕地哭着求饶道：“皇姐！我错了！是容月错了！不该觊觎皇姐的男人！皇姐！您把刀放远一点，容月的脸好疼……我和九皇子虽发乎情，却始终止于礼，皇姐若是真喜欢，容月定然是不会跟皇姐争的……”

“争？”我不禁笑了，“姜容月，你争得过我吗？好，既然你这么识相，那我便暂时放过你。”

姜容月一听我这话，脸上顿时燃起希望，然而，我下一秒命人将她打入天牢的话又将她拖入了深渊。

“姜妩！你不能私自关押我！父皇和母妃不会放过你的！当今太子与我一母同胞，姜妩，你别太过分！”

姜容月一边被侍卫拖走，一边冲我怒喊。

我微笑着眼睁睁看着她无助挣扎的模样，轻嗤一声道：“太子么？很快就不是了。”

“姜妩，你果真是个善妒的毒妇！竟为了争风吃醋刺伤自己妹妹的脸！你这样一个面丑心丑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向我求亲的？”

萧烬激愤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响起。

我蹲下身来，对着他那张俊美迷人的脸摸了又摸。

前世，萧烬惊才绝艳，容貌绝世，是众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我及笄那年情窦初开，唤人寻来他的画像后一阅倾心，曾化名“无颜女”，与他书信互通交流才情多年，期间还赠予他不少珍稀财宝。

平心而论，我不仅欣赏萧烬的才华，我还垂涎他的容貌。

我对他的爱慕曾是真心实意的，毕竟那是一个少女最初的悸动。

所以，在放走他和姜容月一年后，民间开始流传姜容月便是那“无颜女”，得知此事的我急匆匆派人向萧烬吐露真相和情意。

我以为他当初喜欢姜容月，是错把她当做了“无颜女。”

可谁知，得知这一切真相的萧烬，却再次把我淡薄的尊严撕得稀碎。

“无颜女？这名字倒是挺适合你的。可惜了，姜妩，你的脸配不上你的才华，而你的皇妹姜容月长得倒是不错，跟本王勉强齐配。”

我被萧烬打击得一蹶不振，跟母后扬言决定终身不婚，一门心思承欢她的膝下尽孝。

母后心中虽知一二，却奈何我不得，只能随我意。

萧烬本来就不曾真心对我，后来的事更不必说。

只叹上天垂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唤宫人取来加了催情之物的汤药，强行给萧烬灌下。

他满脸屈辱，激烈反抗，怒斥我下作，不知廉耻。

我笑容得意猖狂，威胁他不乖乖听话便连他的脸也一道毁了，跌落云端的滋味，也该轮到他尝尝。

萧烬满眼不信，心中笃定我对他爱慕至深，舍不得动他，同时口中还慷慨放言容貌不过身外之物，他不在乎。

我冷笑一声，重新取来匕首，往他肩上狠狠刺入一刀，必须让他知道，今日的姜妩已不是昔日的无颜女！

萧烬一脸愕然，痛哼出声，再次对我出言不逊。

我把刀对准他的下腹，轻声逼哄，让他乖乖听话，否则，就不只是羞辱这么简单了。

“姜妩！你到底要做什么？”萧烬瞪着我的眼神像是一副想把我吃掉的样子。

“这是个好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一脸漫不经心地拿着匕首比划来比划去，眉头微微蹙着的样子，好似是真的在思考些什么。

“要不，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取悦我？”我缓缓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勾唇一笑，“若是让我开心了，我便考虑放了你。”

不知是不是药性凑效，萧烬双眼通红，他愤然地瞪了我好一会，然后绝望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一副认命的表情。

“好，你不就是想得到我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大可以满足你。”

萧烬这么快就屈服了令我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他到底是我曾经深深爱慕的男子，对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我始终难以抗拒。

这场欢情进行得不甚愉快。

我初经人事不懂其中痛处，只觉得萧烬粗鲁至极，大怒之下给了他好几个耳光。

萧烬觉得我持续在羞辱他，期间曾想反抗，却被我冷言掐灭苗头。

他虽然贵为齐国的九皇子，美名远扬。

但齐国出色的皇子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名气最大而已。

萧烬的出身也不算高贵，他的母妃也是从一介小小的宫女跻身成了贵嫔。

此次他被选去楚国入赘，便也是因为不够受宠的缘故。

和姜容月差不多的出身，想来他二人也是因此惺惺相惜罢。

太仪宫是我的居所，我把萧烬软禁在此，让他每夜尽心换着法子取悦于我，安心做我的驸马，有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萧烬倒也是个识相的，虽然脸上的情意假了些，期间倒也没怎么跟我闹过事。

而姜容月那边，父皇和贵妃得了消息，很快就把她放了出来。

姜容月忙着治脸伤，无暇他顾，等她想起我宫中还有个萧烬时，她顿时才十分震惊地知道我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姜妩！想不到你如此不知羞耻！婚事还未操办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后边的话兴许是太过于难以启齿，姜容月一脸愤怒地指责我。

她说完又满眼疼惜地安慰萧烬，“阿烬，我不怪你。我知你定然是被这毒妇胁迫了，我这就带你走！”

姜容月无视我，拉起萧烬便要带他离开。

在他们即将踏出太仪宫的大门之时，我冷声开口，问萧烬是否想好要随她离开。

萧烬回头，目光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或许是觉得姜容月可以保住他，又或许是他真的想脱离我的掌控，总之，他点了点头。

我顿时冷笑，叫他不要后悔，我的忍耐有限。

“不后悔。”萧烬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坚定。

好，很好。

我握紧了双拳，厉声唤来宫人拦住他们。

“姜妩！你又想做什么？”姜容月愤怒地回头看向我。

我微微勾唇，提着长剑向他们一步一步缓缓走去，目光阴冷至极。

“姜妩！你又发疯！”

“你们这群不长眼的，还不让开？我母妃可是最受宠的贵妃！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把我杀了吗？”

姜容月的脸上惊恐至极，可太仪宫的侍卫都是母后的亲信，他们自然只听我的。

我无视一旁挣扎的姜容月，转而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萧烬，重复地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的答案也如刚才一般，从容而笃定。

我突然发笑出声，手中长剑飞快刺去——

拔出……

当温热的鲜血溅洒在我脸上时，我从锋利光滑的剑身上看到了我那张脸的倒影。

五官和脸型其实生得极好，只不过那道斜对半砍开、曲折蜿蜒的疤痕着实碍眼，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它似乎比上一世淡了许多。

还未等我的目光从剑身中移开，姜容月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便响彻耳边。

“阿烬！阿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姜容月撇开侍卫，满脸恐慌地扶起胸口不停往外冒着鲜血的萧烬。

“好多血，阿烬，你流了好多血……姜妩！你个毒妇！你居然这么狠心！你不是爱他吗？你为什么要杀他？”

“阿烬，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无法置信和心痛悔恨在姜容月的眼里和脸上一一显现。

我漠然地看向萧烬。

他也依旧在一直望着我，眼神是和姜容月如出一辙的震惊。

“如何？还是决定要走吗？”我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似乎已然有些麻木。

萧烬捂着胸口，抿紧嘴巴没有出声。

姜容月一边急切地安慰着他，一边大喊让人传太医。

我的目光停留在萧烬的脸上，反复确认过他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念头后，我漠然转身。

与此同时，后侧的裙摆似乎被什么东西喷洒了一下，

紧接着随之响起的是姜容月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阿烬！不要死！不要——”

我皱皱眉头，回头想再看看，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